家明妈妈指着白薇雅,说:“你不要跟我说那么多,我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止,你要涨费用,我待会儿就让人把钱打到你的卡上。”
白薇雅的心口上仿佛被生生捅了一刀。
她知道家明家很有钱,财大气粗,家明的妈妈说话的时候腰杆都挺得特别直,分分钟给她和补习社脸色看,有时候真的让她喘不过气。
但是已经是这样了,又能怎么样呢?
既然她成了家明的补习老师,她就要负责到底了。
但是家明妈妈说的话真的有点难听,白薇雅已经在努力劝自己不要太把她说的话听进心里去,省得被她戳中某些痛处,但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家明妈妈,这不是钱的问题……”
“你不爱钱,你会来这里给学生补习吗?你不爱钱,你会那么尽职尽责地给家明补习吗?这世界上没有钱不能解决的问题,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白薇雅在心里呐喊着,可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家明的妈妈看到孩子的成绩,心里很着急,着急到把气全撒在了白薇雅头上,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啊……
白薇雅被家明妈妈吼了一大通,低头干站着,手里拿着家明的成绩单,仿佛考砸了的人是她。
只有发红了的眼眶,证明着她的内心在无声地哭泣。
白薇雅,你可绝对不能哭,在他们面前,你绝对不要让别人觉得你是脆弱的,不堪一击的,这样就哭了,你就输了。
家明妈妈以为她只是为了钱才那么尽职尽责地帮家明补习的吗?认为一切东西,一切情感都可以被金钱左右吗?
这是什么鬼道理?
她承认她是需要挣钱,才来补习社当老师,但是,在这里给学生补习,她也是想锻炼自己,以及学会与更多的人相处。
不带这么侮辱人的!
白薇雅甚至有一个疯狂的想象,家明的妈妈,在家明的学校,会不会也是这样对家明的老师说话的?
现在的老师、学校都要受这样的气吗?
现在的教育怎么了?
如果都这样只看重成绩,只要看结果,而不注重过程,所有的人都只在乎学生飞得高不高,不问他们一句:你们飞得累不累,那么,最后还能剩下什么?
站在母亲隔壁的家明发话了:“妈妈,我希望还是继续由白老师来教我,还有,周末能只补习一天吗?”
见母亲冷眼看着他不说话,家明又说:“妈妈,我已经很累了,这些天,我一直都睡眠不足,学习效率当然会下降。”
“家明,你这是借口,年纪轻轻的,哪有累的?还有,睡眠不足对智力是完全没有影响的。你知道现在辉夜市考试竞争有多激烈吗,一座城市那么大,最好的学校就那么几所,妈妈想你考月夜高级中学,那里师资和环境都很好,学校管理也很严格,你考上了月夜,三年后,一定能考上一个好大学。”
月夜高级中学?
不对,家明跟白薇雅说过,他想考的是……
白薇雅说道:“家明妈妈,家明他想考的是辉夜中学,辉夜中学是辉夜市的百年老校,也是辉夜市排行第一的公办中学,我想家明的选择是很好的。”
“哦,是吗?家明你想考辉夜中学吗?”家明的妈妈看向家明。
“对,我想考。”家明点点头。
“可是,辉夜中学的管理实在是太松了……我还是想你考月夜高级中学。不管怎么说,你接下来再努力一点吧,然后把第一志愿填月夜高级中学,就这样决定。”
看着家明妈妈离开补习的房间之后,白薇雅疲惫地跌坐在转椅上,手里抓着家明的成绩单,手心都被汗浸湿。
她把手里的成绩单放在了桌面上,觉得好无力。
家明自动自觉地坐在她身旁,翻开了桌上放着的三年中考两年模拟,闷头做练习。
白薇雅看着他说:“家明,对不起……”
家明抬起头来:“老师,你别道歉,是我还不够努力。”
“不是,我……我真的很想你有自己的学习方法,所以我觉得不应该像补习社和你妈妈所想的那样,直接把一堆资料丢给你背,这样,你上了高中之后,还是会成绩落下来的。”
她听说过很多这样的学生,初中的时候靠死记硬背,取得了不错的中考成绩,但上了高中之后,因为没有自己的学习方法,成绩一落千丈,怎么也提不上去。
“白老师,我相信你。这一次考试,我的语文有了很大的进步,我想多半有老师的功劳,所以,我认为老师你教给我的学习方法是有用的。”
白薇雅颔了颔首,就帮家明看他的成绩单,无论心情有多糟糕,但是在教学生的时候,她是绝对不能把内心的不悦表现出来的。
“那家明,你把题目做一下,做完了给我改一改。”
……
结束了补习,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快十点了,白薇雅走出补习的房间,远远瞧见司徒慕绝坐着等她,腿上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看他那样子,约莫等她等到快要睡着了,头都已经低了下来。
白薇雅站在稍远处,琢磨着要不要叫醒司徒慕绝,就见到一个和她来自同一个补习社的女老师拿着一床小毯子,从自己的休息室出来,轻轻地走到了司徒慕绝跟前,看样子,是要给他盖上毯子吧?
画面如此温馨。
呃……怎么看得那么的不爽呢!
白薇雅看着这一幕,心里是揪着又揪着,恨不得上前去,拉开那个女老师。
女老师还没给司徒慕绝盖上那毯子,司徒慕绝就把头抬了起来,女老师略显羞涩地说:“我看你睡着了,怕你着凉,就想给你盖盖。”
谁都看得出,她几乎是在对司徒慕绝示好。
白薇雅心里失衡,刚才她被家明的妈妈当出气筒,现在又看到这个画面,尽管二者没有任何关联,却都是让白薇雅心里难受的事情。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司徒慕绝很明显给了女老师拒绝的暗示。
女老师沮丧地拿着她的毯子回到了休息室,白薇雅站在原地,双腿像灌上了铅似的,动弹不得。
司徒慕绝抬手拧了拧眉心,驱赶走了困意,把笔记本电脑合上,装进电脑包里,走到白薇雅跟前。
“走吧,回家去。”
“嗯。”
白薇雅点了点头,就和司徒慕绝并肩离开了补习社。
回家的一路上,白薇雅坐在副驾驶座,不说话。
她不是普通的女生,心里难受、别扭,表面上却硬是倔强地装作风轻云淡,不流露任何情感,除了被眼睛出卖了她的内心世界。
但她正是这样淡定,才更令司徒慕绝不知所措。
他居然也有一筹莫展的时候啊?
“白薇雅,你有什么心事吗?如果你信任我,不妨对我说说。”
“我……”
他开门见山地问了,她就仿佛是被聚光灯逼到墙角,无处可逃的小老鼠,为难地皱了皱眉。
“我没什么,只是……”
她的右手手掌搭在胸口:“这是这里不太舒服……”
谁叫她刚才看见了补习社的一个女老师给司徒慕绝盖毯子呢?
其实这也没多大的事儿啊,怎么进了她的视线里,再经过她内心的加工,就变了模样变了味儿?
“你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说着,司徒慕绝准备掉头往医院的方向开车。
“不用!”
白薇雅忙阻止。
“我身体好得很,只是……心情不太好……回家就好,回家睡一觉就会没事了……”
所以,快点回家吧……
避免再遇到像第一个同住屋檐下的夜晚发生的尴尬,白薇雅和司徒慕绝买了一张新的床,是给司徒慕绝睡觉的床,起初司徒慕绝说摆放在客厅,但是白薇雅决定摆放在了她的床对面。
两张床都是靠着墙壁摆放的。
白薇雅收拾东西进浴室洗澡,站在浴室门口,突然对司徒慕绝说:
“那个……司徒慕绝,明天别载我上下班了,我想自己坐公共汽车。”
“为什么?”
“因为……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司徒慕绝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仿佛想看穿她的心思似的。
白薇雅都不敢看他的眼睛:“总之……就这样吧,明天我想一个人去上班,下班也是……”
说着就关上了浴室的门。
……
事情就是这样,白薇雅一大早就在司徒慕绝的视线中离开了家门,独自一人朝着公共汽车站走去,就好像没有遇见过司徒慕绝那样,就好像一直习惯的那样。
可是……可是她已经习惯了坐司徒慕绝的车,被他上下班接送,已经习惯了他陪伴在她左右。
但是,昨晚她被家明的妈妈数落了一通之后,她看到了女老师给司徒慕绝盖毛毯,看到之后,她就想了很多。
昨晚她洗完澡之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生怕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之后,司徒慕绝看得到她没有睡着。
就好像中学生被宿管查房的那一种感觉,白薇雅紧闭着双眼,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但是一连在床上烙了无数个烧饼,她别提有多害怕自己会真的这样清醒着一夜过去,好在过了一阵子就睡着了,但今早起床着实困得走路带飘,一连几次都险些撞上电线杆、撞上路边的树。
她不断地提醒着自己,司徒慕绝只是她的保镖,他的生活,她没有办法干涉,他喜欢谁,和谁在一起,谁爱慕他,她都没有权利去过问。
他就只会是她的保镖,最多是她一个很信赖的好朋友。
所以啊,白薇雅,就是这么一件小事,你自己苦闷个什么劲呢,说不定人家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不要再想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