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慢慢黑了下来,于愿忠受伤在身,吃了白擎天给他买的盒饭。赵常伟相约张梓男到街上吃完晚饭后,再回来贴宋教官的大字报。张梓男不解地问,航校又没放假,学员们可以随便外出。
赵常伟说:“航校的规矩当然是不可以随便外出,连校长都不愿遵守的规矩,我们弟兄更不愿遵守了。”
这样的纪律将来如何和日本鬼子在天上拼杀。张梓男心头沉甸甸的,随着赵常伟向校门口走去。
校门口站立着两名哨兵,见他们过来,一伸手拦住他们。向他们要请假条。
张梓男说:“出不去了,我们回吧。”
赵常伟“嘿嘿”笑着说:“金陵城还有咱兄弟出不去的门。”他向哨兵招招手:“过来,过来!”
哨兵不解地向他们面前走近。赵常伟摊开巴掌说:“给你看请假条。“抬手就给他一个大嘴巴。
哨兵捂着火辣辣的脸庞,好久才反应过来:“你敢随便打人。”
“我打人,我打你了吗?”赵常伟可能是用劲过大,右手抱着左手直嘘气。
看到同伴被打,另外三名哨兵围上来。
“你敢随便打人,跟我们见校长去。”为首的哨兵是一名少尉,自然比普通哨兵有些威势。
“跟你们去见校长?你们知道校长现在在哪里?”赵常伟指着张梓男问,“他,你们认得吗?现在校长正在他的家中做客,你们要不要随我们去看看?”
“校长真的在我家?”张梓男扯扯他的衣襟小声问。
赵常伟没有回答他,继续唬着哨兵:“这是金陵城防司令的公子,他老爸让他赶紧回去陪陪校长,如果回去晚了,你这个小小的少尉能担当得起。”
丢下直愣愣站着的哨兵,拉起张梓男向大门外走去。
张梓男又问:“他们会不会打电话到校长家中询问?”
赵常伟奇怪地说:“张大哥,你是怎么了?我使用的这些伎俩可都是你过去一贯使用的,别说他一个小小的少尉敢不敢去问,即便他真的打电话去问,航校校长听说是令尊大人请他吃饭,多大的荣幸呀!”
航校坐落的地方本来远离市区,却因为航校搬迁到了这里,四周的经济畸形的繁荣起来。围着航校,四五条小街都是灯红酒绿,一处处莺歌燕舞。
张梓男和赵常伟并肩前行,一条小巷走过大半个,赵常伟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自从穿越而来已经大半天的时光,张梓男对自己的出身还是知之太少,乘此机会,提话引话,向赵常伟打听起来。
健谈而有些饶舌的赵常伟,在毫无察觉下,竹筒倒豆子将张梓男的身世明明白白全都说出来。
张梓男这才了解到,自己的出身并不只是国军中将之子那么简单。从他曾爷爷那一辈就是前清武官。爷爷是黄兴的把兄弟,父亲曾跟******换过贴。据说宋夫人美玲曾有意认他做干儿子,只因受到******阻止才作罢。这样显赫的家世,张梓男能成为这金陵四少的头就不难理解了。
小巷的尽头,一座上下两层的小楼出现在眼前。大门门楣上悬着匾额上黑底金字“春宵居”。一看就明白这里面是做什么生意的。
赵常伟回头说:“张大哥,你自从被宋芸漪迷住,好久没来这里了。估计赵晓玉想你想得快发疯了。”他的话音刚落,只见从楼门处跑出来一个身穿大红旗袍的三十来岁的女子。她的一张脸被脂粉糊满一层,白白的不见一些血色。
“哟,我的张公子,你一个多月都不到这里来,是不是早把奴家忘记了。”女子张开猩红大口就向张梓男的脸上吻过来。张梓男没注意,连吐沫带口红,弄得半个脸庞都是湿漉漉得难受。
“你这是干什么?”张梓男一把推开她,掏出手绢用力地擦。
张梓男手劲太大,眼看女子向地上倒去,赵常伟一把抱住她,趁机在她嘴上咬了一口,说:“赵姑娘,你就惦记着你的张公子,咋把我这个大媒人给忘记了?”
女子受到张梓男的断然拒绝,本来脸上挂不住,只得转圆道:“还是赵公子多情多义,不像有些人,过河拆桥,贪心厌旧。”
“我可不会过河拆桥的,今晚要好好慰劳慰劳咱哟!”赵常伟揽着她,向张梓男说,“天太冷,进去喝两杯再说。”
三个走进小楼,里面摆满小巧的圆桌,已经坐了八成座。每张桌旁,都有一到数位浓妆艳抹的女子陪伴客人坐着。见他们进来,过一半的客人都站起来向他们打招呼,看样和他们都十分熟悉。
赵常伟一边向楼梯口走,一边不时回头和他们招呼。
张梓男呆头呆脑跟在他身后,很尴尬地不敢向四周看。
小楼二层都是套房。他们走进一间套房,只见是一明一暗。他们在明间的圆桌旁坐下。赵常伟继续搂着那女子问:“张大哥的胃口你是知道的,你刚才说他喜新厌旧,他还真就喜欢喜新厌旧,你这里有没有来新来的,让张大哥先帮你鉴定鉴定。”
“哟!张公子,你嫌晓玉人老珠黄早说呀!”那女子说:“告诉二位,我们这里还真来一个新雏,听说是从东北逃难过来的,父母亲都死在逃难路上,一个人孤苦伶仃只好干这营生。”
听说是东北人,张梓男心中一动。东北已经沦陷十多年,他急想知道那里的情况。装腔作势说:“你说的这雏儿长得美不美,还不赶紧给叫过来。”
“美不美的,张公子一见就知道。”那女子说,“只怕他见过她后,晓玉更不放在您的眼里了。”
“张大哥不把你放在眼里,不还有我嘛!”赵常伟顺势在她的胸脯上捏着说:“张大哥看中的人,你还不赶紧给叫过来。”
“看你的猴急相。”女子打落他的手,扭头对张梓男说,“张公子现在就想见她,只怕还不能,她现在有客人……”
“有客人又怎么了。”赵常伟使劲拍了一下桌子,“你去告诉她,不管什么人,叫她不用理会,张梓男张大哥看上的人,还有人敢和他争不成。”
那女子苦着脸说:“只怕这话奴家不好说,她接的客人正是你们航校的武校长。”
“哈哈……”赵常伟大笑数声,然后向愣住的张梓男说,“大哥,我没说错吧,武校长比咱们还好这一口呢!”
这位还没见过面的航校校长,没想到竟在这里。张梓男心里产生新的想法,站起来说:“赵常伟,既然我们校长也在这儿,我们不能不去见见。”
赵常伟放开坐在腿上的女子,迟疑地说:“在这种对方,我们去见他合适吗?”
“在这里拜见他,不是正合适,”张梓男笑着说,“以后咱弟兄再惹祸,他岂不是更得睁只眼闭只眼。”
“高,你的主意高!”赵常伟站起身说,“我们现在就去见他,上行下效,以后看谁还敢对付咱哥四个。”
航校校长此刻正呆在小楼二层的最北一套房间内。也像赵常伟刚才的表现,独自坐在硕大的圆桌旁边,腿上坐着一个全身深绿色穿戴的青年女子,正由她向嘴中倒着酒。
“武校长,刚才一大杯酒我全喝光了,这一杯酒你无论如何也要喝光。”
“喝,我喝还不成。”武校长一仰脖,一杯酒都被灌入他的嘴巴中。酒倒得太急,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溢出的酒液顺着嘴角流下。
“哦,我的武校长,你刚才还说我喂你多少,你喝多少,怎么都吐出来了?”青年女子用手中的手绢替他擦着,一边娇嗔的埋怨。
“我的宝贝,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武校长一把搂住她的头做了一下嘴,说:“你把我喝醉都没事儿,可是我喝醉以后,那事干起来可是更厉害的哟!只怕你承受不住。”像鸭子似地“咯咯”笑起来。
“讨厌,一点正经没有。”青年女子又斟满一杯酒,像是无意在问,“武校长,你刚来时好像说过,你们学校一共几架飞机来着?”
“你一个做姑娘的,问这些干什么?“武校长已经有些迷糊,抱着青年女子站起身说:“乖乖,我不能再喝了,上床后,咱们再聊。”
青年女子挣开他的怀抱,站直身子,攒着眉头说:“这些小事都不愿告诉我,还心肝肉的叫。如果你不愿意说,今晚别想上我的床。”
“好好,我说。”武校长摇摇晃晃,双手抓住圆桌边缘才站稳。“告诉你呀,其实我们就三架飞机,只有两架能飞上天,另外那一架还在等着空军司令部派人来维修。”
“就这点子飞机,你们也能办航校?我根本不相信。”
“现在是没多少飞机,但时间不会太长了。”武校长努力思考着说,“等,等新飞机运到,我们,我们就基本改观了……”他终于把持不住,向地上倒去。
“飞机什么时候运到?唉!什么时候运到?”青年女子连连摇晃倒在地上的武校长,却再难叫醒他。
“酒鬼”她向武校长脸上啐了一口,正打算扶起她,却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妹妹,肖云妹妹,你们还没睡下吧?我给你带来两个贵客。”
“贵客,贵客,中国大多数人连饭都吃不上,哪来这么多的色鬼。”肖云摇摇头。转身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