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是中央的决定,张梓男保护航校及飞机的信心倍增,但不敢做得过于露骨。装作深思熟虑的样子,说:“秦处长,你们金陵地下党的安排跟此次我的任务顶牛了,我的上峰给我的任务是保护航校及飞机,一旦航校被炸,我们策反飞行员还有意义嘛!”
确实是值得考虑的问题。秦处长很为难地思考好一会,才问:“张梓男同志,你的任务我们并不清楚,既然是中央领导的直接安排,我看我们金陵地下党炸航校的计划只能取消。”
航校的危险算是过去,张梓男一阵激动,为怕夜长梦多,就鼓动秦处长早些去找那些地下党。
秦处长爽快地答应下来,临出门前,再三告诫张梓男,他的伤势不轻,呆在屋内哪里都不要去。
看着秦处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张梓男突然感到一阵恐惧。秦处长是一位资深的共产党潜伏人员,他为何要轻易相信他的话,即便他能相信他是一位共产党员,也能相信他关于保护航校的任务吗?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找到共产党的潜伏电台,向延安询问一下,揭露他的谎言,不是太难的事情。
如果得知他在撒弥天大谎,航校肯定保不住,他的小命能不能保得住也很难说呢!
张梓男暂时忘记头上的痛楚,认为不能被动地呆在这里,决定跟踪秦处长。
毕竟是脑袋受的伤,张梓男刚走出房门,看到明媚的阳光,眼前阵阵发花,心里发慌。扶着门框,心内才好受一些。这样一来就耽误好些时间,再等他想追赶,已经失去秦处长的身影。
有三三两两的学员经过,看到他们手中的饭盒,张梓男想到这该是开饭的时候了。感觉饥饿难耐,暂时放弃跟踪秦处长,向食堂的方向走去。
刚转过座房子,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芸漪,芸漪……”经历两天的共患难,张梓男自觉可以这样叫她了。
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好似没有听到他的叫喊,脚步越来越快。
“宋芸漪,宋小姐。”张梓男忘记伤痛,加快脚步追上去。
宋芸漪还是没有理他,脚步更快了。张梓男追到她的身旁,拉住她的胳膊笑着问:“芸漪,刚一天没见面,你怎么就不愿理我了。”
“放开我,”宋芸漪挣脱他的手,杏眼圆睁,“张公子,别拉拉扯扯的,请你自重。”
张梓男仍是嬉笑说:“芸漪,张大哥怎么又变成张公子了,还是叫我大哥听起来比较亲切……”
“大哥?你是什么身份,将军府的公子哥儿,我可高攀不起。”宋芸漪讥笑一下,扭头离开。
真像人家平常说的,女人的心是秋天的云,说变马上就变,昨天父亲抓自己回去时,她还是充满关切,刚过一天,为何又变回过去对自己的态度。
张梓男一头雾水,不好再去追她。辨别一下方向,向航校宿舍的方向走去。
离着宿舍老远,就看到于愿忠站在一棵大树旁边和白擎天咕咕唧唧。
“胖子,小白。”几天没见,张梓男看到他们自然是万分喜悦。
“哦!是大哥回来了。”于愿忠跑过来一把抱住他说,“你现在在航校可是露脸了,抓了一名日本特务,击毙三个,航校还曾未有人干过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呢!我们那些同学都说要常往春宵居找姑娘去,说不定哪天也能抓个特务回来。”
谁都愿意戴高帽,张梓男虽然内心得意,还是保持住矜持,问:“你们站在这里咕咕唧唧,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于愿忠向白擎天挤挤眼,说:“大哥,你该怎么谢我?”
“谢你?你有什么值得我感谢的?”张梓男奇怪地看着他。
于愿忠四下望望,趴在他的耳边,神秘地说:“大哥,你那些事我都帮你办妥了。”
“办妥了,什么事?”
“你忘了?”于愿忠得意地说,“就是你写的那些大字报呀!你和赵麻杆小白他们抓特务去了,我花钱找了几名家中比较穷的学员,前夜一夜之间全都给贴上了,现在空军司令部都派人前来调查此事,这下够宋教官喝一壶的了……”
怨不得宋芸漪不愿理他,看来她知道大字报是他写的了,这就是应该付出的代价。
空军直接派人来了?张梓男忽然想到武校长透露航校秘密的事情,如果向空军司令部的调查人员揭发此事,能不能把武校长搞下台?武校长一旦下台,航校校长一职自己是不是有可能直接取而代之?
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做出百分之百的努力。这是谁的名言?
张梓男想到航校校长的位置在向他招手,心头一拱一热。“我感谢你的头!”张梓男抬脚给于愿忠一个窝心脚,于愿忠被踢倒在地。
丢下躺在地上“哼哼”的于愿忠和呆立在一旁的白擎天,张梓男发疯似地向航校办公楼方向跑去。
因为出于经常要起落飞机的缘故,航校办公楼并不高大,仅是两层建筑。
张梓男很容易找到校长办公室。从紧闭的房门内传出武校长的说话声。他停下打算拍打房门的手,想听听他在说些什么。这位航校的最高长官,大概气力都在女人身上被用尽,此刻说出的话都透着有气无力。
张梓男越是想听清,却越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想了想,干脆一掌推开房间的门。
房间内一共四个人,出乎张梓男的意料,那个要去通报消息的秦处长也在座。
正对房门坐着的武校长摆动他硕大的脑袋,厉声呵斥:“张梓男,这里是航校讨论重大事情的地方,也是你一名飞行学员可以随便闯入的?”
装腔作势!张梓男没时间和他说这些,向他右侧站立的宋教官微微点了一下头。宋教官脸色非常难看,把脸转向一边。
坐在武校长左侧的一名空军上校问:“你就是张梓男?”
这人应该就是空军司令部派来的调查人员吧。张梓男询问的目光看向秦处长。秦处长赶紧向他介绍:“这位是空军司令部稽查处长,你有什么情况,可以直接向他汇报。”
张梓男向稽查处长立正敬礼:“飞行学员张梓男向处长报到。”
稽查处长问他:“张梓男,你有什么说的?”
自己打算搞的可是航校的最高长官,张梓男压抑住慌乱的心情,说:“报告处长,宋教官是被航校一些纨绔子弟诬告的,他并没有大字报上说的那些接受贿赂的事。”
秦处长惊讶地张大嘴巴,好一会才说:“张梓男, 你要想清楚了,前天你还向我告发宋教官收受学员贿赂,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张梓男笑着说:“因为课堂上我和宋教官发生争执,我那一班兄弟又被你打了军棍,气愤不过才想起诬告,现在我收回那些言论。”
武校长得了意,头扭向稽查处长:“我说怎么样,那帮纨绔子弟无事生非,宋教官是我们航校不可多得的人才,处长您要秉公而断哟!”
稽查处长盯着张梓男:“张梓男,你自己都承认是对宋教官的诬告,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张梓男咬咬牙回答:“我当然愿意接受处罚,不过我还有更为重要的情况要向处长揭发。”
一事未完又生一事。稽查处长说:“哦!你有什么要揭发的,直接说好了。”
张梓男指着武校长说:“武校长出卖国家机密,我请求稽查处长调查此事。”
“你告发你们校长出卖国家机密?有什么凭证吗?”稽查处长没有看张梓男,却把目光盯向武校长。
武校长头上开始冒出冷汗,却用力一拍面前的桌子站立起来:“张梓男,你一向在航校胡作非为,我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一直没有深究,你现在竟然搞到我的头上来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请求空军司令部予以严惩。”
这人毕竟是航校的最高长官,张梓男有些气馁,当他想到此时金陵城防司令部的夏副官一定在审讯那个日本特务,立刻勇气倍增,又向稽查处长敬了一个军礼,说:“张梓男身为党国军人,敢拿性命担保,此次我抓获的日本特务所掌握的航校机密都是经武校长透露给她的……”
“你抓获一名日本特务,她人现在哪里?”稽查处长吃惊地站起身来。
张梓男告诉他,特务现在正关押在金陵城防司令部。
“好!”稽查处长向秦处长说,“老秦,审查特务可是你的专长,我身为空军稽查处长,这也是我的分内之事,我们共同去看看吧。”
秦处长向张梓男看看,答应下来。
他们在张梓男的带领下刚要离去,宋教官却拦住去路,说:“两位处长,不管张梓男是不是诬告我和武校长,我早有意辞去这个教育长,还请你们另请高明。”
“宋教育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稽查处长奇怪地问,“既然事情已经搞清,你怎么还要辞职呢?你辞了职,遍观整个航校,还有谁能来担任这个职位?”
宋教官自信整个航校还没人可与他抗衡,高傲一笑说:“宋某人不才,航校哪里就缺了我一个。”
这可是你自愿的,宋芸漪也不会埋怨我。张梓男激动得脑袋一阵眩晕,脱口而出:“既然宋教官愿意让贤,我自信还能领起这份职责。”
屋内除掉秦处长和他密谋过这事,所有的人还是第一次听说,无不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屋内出现暂时的平静。
过了好久,武校长突然“哈哈”笑了起来:“奇谈,古今奇谈,古今奇谈!”
稽查处长也陪着笑了两声,说:“张梓男,你只是一名刚入学的航校飞行学员,如何能担当如此重任。”
秦处长当初答应帮他争取教育长职位,不过也是盼着航校能陷入一片混乱,现在知道他是自己的同志,已经改变原先的想法和打算,也看着他说:“张公子,航校教育长不是其他学校,是要真本事的,你连飞机都不会驾驶,那些学员能服你的气吗?”
张梓男冷笑反问:“谁说我不会驾驶飞机,你要不要我驾驶一次给你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