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斗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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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是任何时候,阳光都可以穿透乌云,就像此时此刻,我的屋里屋外都是晦暗阴森的。是的,我还不习惯那种温暖阳光的生活,我的寝宫,除了布诺之外,别人是不允许进的,谁都不行。

深夜里,我又做了噩梦,多少年来一模一样的梦,混沌却真实,那是我父亲我的家族毁灭的一天,我的父亲,这个海岛的第一任首领,终究在一场暴乱中倒下,我从未见过我的母亲,她是一个谜,整个海岛都没人会提起她,我曾经一再追问,最后得到的却是罚跪在洛克莱斯神殿中不给吃食的过了三天,直到自己昏倒。

我是有一个保姆姐姐的,她对我很好,非常好,可是在那一天,她告诉我,我的父亲,是个自私自利的魔鬼,然后她把我塞进她早已准备好的地道,我就这样活了,可是因为我的存在,她却死了,死的极惨,全身伤痕累累挂在烈日之下,就这样不知什么时候死掉了。海鸟还啄食她的尸体,最后,剩了白骨,扔到了海里。

这就是这个梦,我总觉得是我欠她的,深夜里我被自己的歉疚吓醒,屋子里阴飕飕的风吹着唯一的烛火微微跳动,我的额头浸满了汗水,我的手紧抓着被子,我尖叫了起来。

布诺慌忙推门而入,看着我浑身发抖,他快步向前将我揽入他的怀里,他知道,我又想起了那一切,可是那一切,他也无能无力。

不知道多久,你可以想象,那时的每分每秒都过的非常煎熬。每次我这样的时候,布诺都会脸色惨白的将我拦在怀里,直到我忘记。

可是发生的事情,怎么忘记?就像那些历史,发生了就存在了,无法湮灭。

我张开我紧闭的眼睛,我知道浸满了泪水。看到月色温柔地透过窗子撒在地面,我终于冷静了下来。我推开布诺,看着他,嘴角勾回了那个完美的弧度,走下床看着那微光,背对着布诺说到,“布诺,我睡不着了!”

布诺站起身来,掸开身上的褶皱,走上前来为我披上了披风,微笑说到:“好”!

我不想提的事情,他可以永远恰如其分的不知道。

月色长廊,海风微凉,一个个的石桩围成了这个生命的牢笼。我望向那海,汹涌的声音伴着黑暗吞没了一切心跳。这是更为痛苦的囚禁。

我停下了脚步,布诺也滞下了。他看着我,我没有说话。良久,我轻叹一口气,又继续沿着海岸走着。

最后,我又登上了那块最高的石头,墨黑色与夜和失望融为一体。我对布诺说:“对不起,明天,我要让你真正加入这场争斗!”

他看着我,眸子里跳动着我看不懂的东西,良久,他点头回应。

我转过身去,手指着海的那头,轻轻呢喃:“母亲,你在那里吗?”

布诺上前了一步,依旧在我脚下,轻轻推着我的小腿,“回去吧!明天,是更为艰难的战斗!”

我低头,唱起了这座岛上最古老的歌谣:

山呀你的那个山崖,为什么流成了岛。

海呀你的那个海浪,为什么转成了花。

我的那个妹妹呀妹妹呀,在这山呀海呀的那头。

你可知哥哥呀我这个哥哥呀,想你在夜色的温柔。

你可知哥哥呀我这个哥哥呀,想你却不能够。

······

后来,布诺也和了进来,我们两个一起泪水湿透了鞋子。

早晨,翱翔在空中的海鸟的呼唤和出行的渔船海盗船鸣起的笛声奏响了新一天的开始,我推开门,走下陡峭的台阶,布诺在下面跪候着我,和平常一样,他依旧穿着那破渔网织成的衣服。我双手迎他起来,皱着眉头盯着他的衣服,他微笑着摇摇头。越是表面的不同声色,心内越是汹涌澎湃,我们的心,旋律是一样的。

听政室内,我在众人的跪拜声中缓缓走向属于我的雕花黑纹桃木椅,这座岛上至高无上的象征。

一切照常,侍者宣读着规矩,声音铿锵,可我知道这些所谓的条例,没有一条是我订的。就比如:封瑟礼菲为亚父,位同副首领,统一切军事及经济大权。我安安静静的听着,直到侍者流利骄傲的宣读完毕。

侍者站在我的面前,问道:“各位可有异议?”

台下鸦雀无声,我没想到,他们竟然连一句私语都没有。

我看着座椅上的瑟礼菲,空洞的没有一丝力气。

侍者环顾一周,起声说道:“既然如此,那······”

“等等!”我站起身来,微笑的走向瑟礼菲,我看到瑟礼菲的手已握成拳头,上下牙齿咬的作响。我无视他的种种动作和暗处集结即将冲出的精兵,回过身说到:“这些规章即是我的命令,除我以外,无人可以废除,其次,今后朝堂之上,唯有瑟礼菲可以不拘礼节,打造座椅,立于堂侧,对于我的决议可随时提出异议!”

听到此,瑟礼菲的拳头缓缓放开,在座椅上微微颔首:“谢首领。”周遭埋伏的精兵也作散。

“还有,”我接着说道:“我今日举荐一位人才,文韬武略我都很欣赏,若日后我有何病痛不能主持岛内事物,将有他和瑟礼菲一同决定!宣布诺!”

随着众议论声蜂拥而起,布诺缓缓走进议政室,跪下身来,朝着我行着岛内最大的叩拜礼。

“从此以后,布诺的地位乃与瑟礼菲一般,各掌一半财权兵权,且只听我一人号令,他人不得擅自召唤,拜布诺为义兄,若我从今以后有何闪失,皆是布诺接任!”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无数的反对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首领三思,这小子来历不明,不可信任。且无战功,不足以服众,又怎能与瑟礼菲大人平起平坐!”

“首领不可,且不论布诺资历尚浅,单凭能力,恐怕也不如在场的肱骨之臣,怎么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首领,请您询问一下瑟礼菲大人的意见!”

首领!首领!首领······

“够了!”我面带怒色,手臂猛地一挥,回到了座椅上。

布诺不以为然,覆手而立,瑟礼菲不做表态,静观其变。

半晌,瑟礼菲朝我说到:“首领先莫动气!群臣说的不无道理!我看这个事还是再缓缓吧!再有,布诺大人身份不明,的确惹人怀疑,不如先查清楚,再做讨论不迟!”

“瑟礼菲大人说的对啊,或者布诺能把我岛上审问叛徒和细作的刑法过一遍仍旧不做说辞,我们就承认!”台下一个身份显明的大臣说到。

“呵,我要说不许呢?”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压出来,气得有些颤抖。

“别忘了,首领刚刚才说,瑟礼菲大人对您的任何决议有否决权,难道您出尔反尔?”又是那个台下的同流合污龌龊之辈。

“哈哈,笑话,首领只是说对于他的决议瑟礼菲大人可以提出异议,但并没有说可以否决,其次,对于索利亚、莫克奇一事,我在神殿有护主之功,平乱之才,怎么说是没有战功没有能力,首领拜我为义兄,说句不敬的话,我就是首领的哥哥,有哪里是来历不明!各位都是岛上肱骨之臣,我虽然资历尚浅,不足以与各位媲美,但我有护岛之真诚,献身之决绝!首领,我愿意承受任何刑法以表忠心!”

布诺拱手而鞠躬,语气平静缓缓而言,众人皆是无话可说,连瑟礼菲都半天说不出话来,我趁着这个空隙紧忙说到:“既然众位已无异议,那就这么决定了!”言罢不顾众人与布诺携手出了议政室。

外头,吹起的风折断了无数的枝丫,可现在,已是风平浪静。我面朝布诺,笑着,我知道,终于,最煎熬的一关过去了,我,不再是一个人。

我在我的寝宫里打了暗格,可以直通到马厩,马厩里,布诺平淡的讲着今日的形势,卡索利安静的听着,窗外的夜色,是海的这头那头共同经历的美好,我痴痴地望着,想着何时能穿过这片海,去寻找,这个海岛不允许提起的,那个人,我的母亲。

母亲,你在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