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尔音看着秦戈，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的手指看了一会儿——他在紧张？他为什么紧张？他问电话里的人在哪里，是不是自己和冉心娆打扰了他今天晚上的事情？
秦戈电话一挂，谢尔音就出声回应了。
“如果你还有事，就找个公车站把我们放下来就行，我待会可以打车回去。”谢尔音的声音从后座传来。
秦戈有些发颤，莫名地心慌。
他定了定神——不就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吗？冉心娆要是清醒状态还好，现在是醉态，肯定是做不了什么的，谢尔音一个人也不可能有反抗之力，现在就带着她们过去，这个好机会不能错过，也是他逃离苦海的唯一办法——在找到代替他的人之前，陈范真都不可能放过自己。
“没关系，我送你们。”秦戈道，维持着自己唇边的微笑。
谢尔音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没有深想，沉默了下来。
空气中只有几人的呼吸声。
秦戈突然转了个弯，改变了路线。
谢尔音看了一眼窗外，开口道：“从这条路回去，要绕道的。”
“嗯……这边宽敞些，雨天路滑，这边没什么人，比较安全。”秦戈道。
谢尔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的欲望了。
秦戈再一次转了个弯，为了挑起话题，将谢尔音的注意力从窗外移开，便道：“你和心娆好像很熟悉的样子？我很少见她和谁这么亲密，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谢尔音转头看了眼冉心娆，余光已经注意到秦戈又一次绕了远路，皱了皱眉，开口道：“高中。”
“一直到大学都有联系吗？”
“嗯，她是我学姐。”谢尔音简短解释。这样没有必要的话题挑起，让她微微有些不耐烦。
“那还真是缘分了。”秦戈笑了起来，“我要是有这样的朋友就好了……”
“可遇不可求。”她道，眼神在触及冉心娆的时候，稍稍柔和了些。
她很少对谁打开心防，冉心娆也很少对谁放下戒备，她们两个是从第一句话就开始结下的情谊，仿佛是注定，也是必然。根本就没有那个放下心防的过程，所以她是非常珍惜的。
她带伤行走，一路坎坷，但是丢了什么，也不能丢了冉心娆。
她转眼看向窗外，已经是一片雨幕，但是透过一片雨滴密布的窗户，谢尔音隐隐看见了道旁的绿化带，树叶肥大，品种似乎不是沿着她家那条路的，而像是另一条支路上的树。
她眯了眯眼，看向了绿灯的形状，稍稍一辨认，先是疑惑，再看时，对面一辆车驶过，灯光打在了路旁那些店面的招牌上，便确定了这条路，不是通往回家的那一条，并且完全是背道而驰。
“秦戈。”谢尔音转头，盯着秦戈，心里不祥的预感告诉她，要坏事。
秦戈猛地被叫了名字，手指一颤，背部一抖。
谢尔音看着他的反应，坐直了身子，瞬间冷了脸色和语气：“你要带我们去哪？”
“从这条路走，路不滑。”秦戈的手指一颤，冷汗已经冒出来了，但是强作镇定道。
谢尔音眯着眼睛盯着秦戈看了很久，秦戈只感觉到空气中的沉默如同刀割一般，谢尔音的目光始终都在凌迟着他的后背。
他有些发怵，其实论起谢尔音和冉心娆谁更可怕一些，他的答案肯定是谢尔音。因为冉心娆虽然惯用暴力，但至少所有的情绪都浮于表面。但是谢尔音不一样，谢尔音看起来是一潭平静的湖水，甚至可以温柔和婉这种词语来形容，但是她的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带着一些后劲，里面所沉淀的故事是秦戈都不敢直视的。
“这条路是不滑，但是走不到目的地。”谢尔音的声音有些冷了。她的危机意识从来都十分准确，这么多年对于危险的认知还没有一次失误过。
秦戈干笑了一声道：“可以到的。”
不等谢尔音说话，秦戈突然加速，她整个人摇晃了一下，没有一会儿就见秦戈将车子开进了一个会所的门前。
秦戈在心里捏了把汗，庆幸已经到了，否则可能他在开车，真不知道谢尔音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谢尔音盯着秦戈推开门，将自己的后座门给打开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谢尔音道。
秦戈没有说话，会所边已经有两个壮汉走了过来，停在了车边，显然是已经等在这里了。
谢尔音看了他们一眼，又转眼看向了身边的冉心娆。虽然现在还不明白秦戈到底要干什么，但是应该和刚才那个电话脱不了干系，秦戈在电话里低三下四的口气突然浮在了谢尔音的脑海里，她猛地抬头，看了秦戈一眼，目光在他的脸上停顿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
一笑，轻蔑而鄙夷。
秦戈咬了咬牙，第一次觉得仅仅是眼神就已经足够将他全身都侮辱一遍。
“带走。”他低声说了一句。
“我自己走。”谢尔音道，伸手将冉心娆扶了起来，下了车。
现在反抗显然不会有任何用处，她也没有打算背着醉意醺然的冉心娆去和这两个壮汉搏斗，还是省些力气吧。
她抬头看了那个会所的名字一眼，略一犹豫，跟着秦戈走的时候拿出了手机，直接给靳息尧发了几个字的短信，是这个会所的名字。
她的动作很小，但是必须迅速，在聂流和靳息尧之间她是有犹豫过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第一个冒出来的选择竟然是……靳息尧。或许是因为秦戈对靳息尧恭敬的态度？反正信息已经发出去了，但是指望靳息尧宽宏大量地来帮一次忙吗……她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靳息尧冰冷的脸，开始后悔自己发出去的那个信息了，她甚至都不知道靳息尧能不能理解。
谢尔音警惕地跟着他们绕了很多包厢，越往里走，她的眉头就越锁越紧，被带进了一个包厢里。
灯光昏暗，酒气缠绵，遍布在包厢里的每一个角落里。
谢尔音艰难地撑着冉心娆，靠在墙上，选了一个最稳妥的位置，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她也不至于腹背受敌。
“继续继续，该你了！”里面的房间传出来一阵欢笑。
几个人正在掷骰子，玩得正欢。
谢尔音透过烟雾缭绕和酒气氤氲，竟然隐隐能够看见那些正在笑着的脸都是熟悉的，只是平时出现在荧屏里的那些面孔突然出现在了面前，她不免有些惊讶。虽然都是一些二三线的小明星，但是能够让他们聚在一起的，应该总有一个核心人物的……是不是就是刚才秦戈通话的那个人？
“哟，秦戈，你来了？陈总等你很久了，是不是，陈总？”一个女星笑着转头，对着一边坐着的干瘦的中年人道。
谢尔音想起了刚才的那个名字，和这个“陈总”联系在一起，脑子里一些记忆里的细枝末节突然漫了上来，开始明白陈范真的身份了。
“你没看见人家身边还跟着两个小美女呢？”另一个男人调笑，长相和笑容都是不阴不阳的。
谢尔音认出这些人都是最近有些小名气演过几个出名配角的人，眉头皱得更深了，伸手将冉心娆揽得更紧了些。
“哟，还真是。”里头的人突然都沉默了一下。
大家也都对秦戈和陈范真之间的关系心知肚明，也都是或多或少地默认了这一段关系的。秦戈身边带两个美人是怎么回事？是来进贡的呢，还是来宣布真爱的？
众人神色变化了一阵之后，陈范真突然打断了沉默。
“带过来看看。”陈范真道。
谢尔音瞬间将冉心娆朝自己的身边带了带，冷冷看着正要动手的保镖，“滚开。”
这样的眼神一时间还真的将保镖给吓到了，伸出的手一顿，缩了回去，但是眼神不放松地和谢尔音对视。
谢尔音转头看着秦戈道：“秦戈，你最好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她心里尽管没底，但是面上依旧狠厉。
秦戈心里咯噔一下，想到了今天谢尔音身边站着的人是靳息尧，又想到了刚才庄临的一句“你不等老大了”话中的暧昧，还想到了庄临对冉心娆的特别……但是他随即心一横，想着靳息尧也并没有送谢尔音回去，而且谢尔音刚才说了和靳息尧不同路的事情，至于庄临，众所周知的花花公子，对美女都是特别——有什么可怕的？
想要脱离这个苦海，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秦戈咬了咬牙，开口道：“带走。”
“要那个昏迷的。”陈范真突然开口道。色眯眯的眼神往冉心娆的胸部扫去。冉心娆今天穿的礼服并不暴露，但是已经足够显出她姣好的身材。
保镖立刻将谢尔音手里的冉心娆给扯开了，没有给挣扎中的谢尔音任何反抗的机会。
谢尔音用上全力，狠狠将保镖踹了一脚，伸手去拿自己的手机——现在找聂流，还有一线生机……
“啊！”保镖在一旁惨叫了一声。
谢尔音已经拿到了手机。
“废物，先把药给灌了。”陈范真骂了一句，但是饶有兴趣的眼神开始落到了谢尔音的身上。
几个保镖立刻拿了东西，捏着冉心娆的嘴，试图将什么灌进去。
空气中突然响起了一阵铃声。
谢尔音手指一颤，看见了自己刚拿到的手机上亮起的名字，突然心安。
靳息尧，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