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流将谢尔音扶进副驾驶室坐好，随手给她系好了安全带，谢尔音的头就往窗子上倒去，他伸手一接，将她的头轻轻放好，才关上了门。
“喂，你清醒点了没有？”他坐上了车之后伸手拍着她的脸，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大，但动作却是和声音十分不相符的轻柔。
谢尔音不舒服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努力将眼睛睁开，但只撑起了一线，却依旧是醉眼迷离。
她躲了一下，避开和手掌接触，蹭了蹭座椅，周身的味道让她感觉十分安心。
聂流的脑子里掠过了刚才靳息尧的种种表情，思索了片刻，才再一次出声，“小卷毛，醒醒。”
谢尔音这次才听进去了，缓缓睁眼，咧嘴对聂流笑了一下，伸出手，手指在空中摇摇晃晃，想要揪住聂流的袖子，但是揪了几次都没有揪起来。
聂流无言地看着她的动作，突然目视前方，装作没有看见谢尔音的动作，手臂却不留痕迹地向她一伸，谢尔音这才将他的袖子揪住了。
她一笑，捏着他的袖子，带着酒气调侃：“聂狐狸你……能耐啊……刚才不理我——”话还没说完，谢尔音猛地捂着嘴巴打了一个酒嗝。等缓过了神，她已经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别说话了。”聂流伸手将她脑袋一顶，“待会吐爷车上，保证让你见不到明天的阳光。”
“你别以为……我这样子……我就……打不动冉心娆的电话了……”谢尔音处在一片混沌中，居然还知道出声威胁。
聂流恶趣味地将手伸了起来，手掌里躺着一部手机，赫然就是谢尔音的。他摇晃着道：“是吗，打电话？打给谁来着？冉心娆？”
谢尔音笑着，眯着眼睛带着笑，下一秒就昏睡过去。
聂流盯着谢尔音已经熟睡的面庞，眼神移动到了她嘴角边拉扯出笑容的浅浅褶皱，脸上的笑容突然收敛了些，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她的脸一眼，半晌，无奈地再一次笑了起来。
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谢尔音的衬衫不知何时被扯掉了一颗扣子。聂流伸手将手机重新放回了她的衣服口袋，俯着身子站在她的上方，只是一低头而已，便轻易地瞟到她那白皙的皮肤和隐约可见的精致锁骨。
那触感……聂流刚才抚过谢尔音脸颊的手指动了动，咬牙别开了视线。
他现在的心情就是只想把这人扔出窗外去，但是还他娘的怕给靳息尧捡走……
聂流伸手将门一带，踩着油门往谢尔音的家里驶去。
一路上车内都十分安静，要不是旁边已经睡着的谢尔音时不时随着车的变向而触碰到他的手臂，聂流会以为这车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谢尔音总是这样，无论遇到了什么事，也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并自己解决掉，从来没有想过要依靠他的力量。
其实那天他是真的生气了的。气谢尔音的不开窍，也气自己就这么轻易地陷了进去，而对方却浑然不知他的感情。
等红灯的间隙，右手习惯性地伸进旁边的凹槽里拿起烟盒。拿出烟正要点燃，他皱了一下眉，瞥了一眼旁边的谢尔音，又将烟塞回了烟盒中。
半个小时后，车子到达小区的地下车库。
聂流微微倾身，刚准备为谢尔音解开安全带，就看见谢尔音的身体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这会酒醒了？”聂流斜着眼睛问道。
“唔。”谢尔音按揉着肿胀疼痛的太阳穴，胃里一阵火烧似的疼。她点点头，“好了一点。”浑身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但她还是没有放过机会调侃聂流，“聂大仙，消气了？肯屈尊对话了？”
聂流轻轻冷哼一声道：“明明是一杯倒，还有勇气吹瓶……我和一个疯子计较什么？”他说着斜了谢尔音一眼，“你今天怎么会去蓝调酒吧？”
“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石琳琳是我上司的女儿，因为出了一些意外，所以让我帮忙去找她。”谢尔音的头还有些晕，这些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所以也没瞒聂流，都据实说了出来。
聂流一听，眼里的笑意瞬间就收敛了。他盯着谢尔音，一字一句开口说道：“我以为我们之前就已经达成了共识，你一毕业就到我公司上班。难不成你嫌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要不然她为什么每次都舍近求远，每次都委屈自己，从不顾他的感受。
谢尔音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声地与聂流对视，默了两秒，眼神无比认真地道：“不是因为不把你当朋友而拒绝你的帮助。聂流，正因为我们俩是朋友，所以有些事情上我才更要和你划清界限。我不想利用你。”
“我倒甘愿被你利用。”他笑了笑。
车内气氛有些僵滞，聂流脱口而出的这一句话也是在他自己的意料之外，不过他也不打算收回。
谢尔音抬眼看着聂流，脑子里都是刚才那句话的撞击声。
聂流沉默了几秒，随后低声开口道：“就像你当初想要借助别人的力量来报复谢家一样，我希望你闹钟第一个选择的人是我……而不是什么靳息尧。”
谢尔音的心里一震，想着之前聂流做的很多事情，似乎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聂流，我……”她张了张口，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回应。
在和靳息尧闪婚的事情上，她真的没有想太多。她清楚两人之间差距过大，没有任何可能，比起认为这是一场婚姻，她更觉得像是交易。
聂流第一次见谢尔音这般窘迫和懊恼，心里刚才隐隐浮现的希望，全都缓缓冷却成了失落。他抬手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轻声笑了出来，“卷毛，你的脑回路什么时候能够支撑你完整理解我的话？就因为是朋友，所以有事的时候才应该第一个想到我。”
“……谢谢。”谢尔音微微有些感动，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也随着聂流的话而逐渐消失。
虽然谢尔音酒醒了不少，但走路还是有些不稳。聂流见她这样，嘴上嘲笑了她几句，却还是默默地将她安全送到家门口。
谢尔音回到家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直到身体舒服点后，才去浴室洗漱。
洗完澡出来，天色已经暗了。谢尔音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心下猛然一惊--刚才她喝醉酒被聂流送回来，但石琳琳呢？也不知道她到底回家了没有。
想不到她第一天上班就犯了个这么大的错误。谢尔音咬唇回想着在酒吧里发生的一切，记忆却始终停留在聂流扶着她出酒吧的画面。如果没有人管石琳琳的话，那个小祖宗指不定还要惹出什么烂摊子来。
谢尔音翻找出石琛的电话号码，几乎没有停顿的便拨了过去。她打算对石琛实话实说，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等待音响了三声就被人接起来了。谢尔音刚动了动嘴唇，就听到听筒里面的男人带着笑意的说道：“我刚才正想向你道谢，我女儿已经安全回家了。谢秘书，你的工作能力不错，以后在公司要多多表现自己。”
石琛此时的心情显然很不错，他交代给谢尔音的事情其实也是前几任秘书都做过的，没有一个人成功将石琳琳给带回来过，所以他在交给她这个任务的时候就没指望能完成过，没想到她还真的将人给送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还乖乖听话。
谢尔音一愣。回去了？
“……回去了就好。”
挂了电话后，谢尔音心中的石头却还是没能落下来。
以她和石琳琳在酒吧短暂的接触来看，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乖乖听话的人。如果不是聂流帮忙的话，那在酒吧里，谁还会想到要帮她？
脑海中突然闪出了一双眼，冰冷深沉，如同一潭死水的眼睛。
她浑身都是一震，今天在酒吧里看见靳息尧了？是幻觉还是真实的？想到那个人，谢尔音捏着手机的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液。如果是靳息尧的话，他为什么要帮她？
手机铃声划破了室内的寂静。
谢尔音吓了一跳，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一愣。
手机响了几次后有停止的趋势。谢尔音在最后一次铃声快要结束时，反应过来按了接听键。
电话接通，两人第一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隔着听筒，谢尔音似乎都能听到对方细微的呼吸声。
过了几秒，谢尔音开口叫他：“靳息尧。”
“恩。”靳息尧出声，短暂停顿，声音冷冽而低沉：“明天的宴会你是我的女伴，等你下班后，我会让人来接你。”
宴会的事情谢厉是跟她提起过的。隐婚协议除了聂流之外，是她和靳息尧才知道的事，不过既然靳息尧当初主动提出来签约，谢尔音也就不怕他先做出违反约定的事。
谢尔音想了想，便同意了下来，“好。”两人在说完这件事情后像是没了话题般，又都安静了下来，却都不觉得这种沉默让人感觉到尴尬。
酒吧的事……
这个念头一出来，谢尔音就控制不住地开了口，“今天在蓝调酒吧的事，谢谢你。”
靳息尧没有说话。
谢尔音接着又道：“石琳琳是你让人送回家的吗？”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谢谢。”
谢尔音没有问为什么靳息尧会知道她的工作内容，也没有问为什么他会主动帮她。她索性把这当成了隐婚协议所带来的额外福利。
通话结束后，谢尔音心下一松，已经累了一天，她往床上一躺，没多久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