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想起下楼买东西？”庄临问了一句，乐呵呵地朝冉心娆走过去。
冉心娆没说话，抬目睨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庄临眉头轻皱，想到什么，试探性地问道：“刚才我和左初夏的话，你听到了？”
冉心娆步子未停，沉默地从他身旁走过去。
庄临反应过来，转身上前捉住了冉心娆的手腕，声音低沉地说：“既然听到了，为什么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冉心娆眉头皱的比庄临还紧，却总算是开口了，“庄临，放手。”
“不放。”庄临犟脾气也上了来，“难得这几天我们有单独相处的时间，正好可以说清楚。冉心娆，你到底还在怕什么？”
怕什么？
冉心娆也这么问过自己。明明对庄临还抱有感情，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他？
这几天庄临住在她家，为她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这些事怕是在他自己家里也是从未做过，但他却为她做得如此顺手。
感动吗？
感动。但她更怕这一切只是她的一个梦，就像当年，梦醒了，该离开的人还是得离开。
“一个人想让他改掉以往的习惯，你应该知道有多难。”冉心娆意有所指地道，随即用力抽回了手，拎着东西继续往前。
街上行人很少，冉心娆一步步地走着，得到的回应却是来自庄临的沉默。
就在她以为庄临默认了刚才那句话，且再也不会开口的时候，他说话了。
“我能做到！”庄临在她身后大声道：“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去夜店！只对你一个女人好！我会努力改变，变成你喜欢的样子！我们之前在一起了两年！我虽然失忆了，但我会用无数个两年来弥补你，填补你离开的这段时间的空白！两年不行就四年，四年不行就六年……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再次爱上我！”
冉心娆拎着袋子的手一僵，整个人愣在了当场。
她不是没有从他口中听到过更美的情话，但从来没有一句，比刚才的让她震动。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但最终什么也没说，沉默地离开。
……
谢尔音接到了杨束馨电话。
手机那端，她语调淡淡的问：“听说这几天靳息尧的父母难为你了？”
“你从哪知道的？”谢尔音同样冷淡地道。
听筒里面传来一阵几不可闻的叹息声，随即杨束馨说：“现在想来，我之前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她话语一顿，似在思考，过了一会儿，才又道：“我们见一面吧。有些事如果一直不解决的话，终会成为隐患。”
“你什么意思？”谢尔音眉头一蹙，擦着头发的动作就这么停了下来。
杨束馨的情绪没有什么起伏，仿佛谈论天气般，“你难道不好奇靳息尧为什么会突然和你结婚么？又是为什么故意接近你。”话说完，她似乎肯定谢尔音会过去，报了一个地址后便结束了通话。
谢尔音的心随着杨束馨刚才的话往下一沉。
杨束馨刚才的问题，她之前也想过。她也曾无数次地用靳息尧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这一点来告诉自己，要与他保持距离，不要轻易陷进去。但她还是第一眼，就被靳息尧吸引了。
犹豫了一瞬，谢尔音还是按照短信上的地址开车去了。
靳息尧还在加班没有回来，她在路上给他发了条短信，让他不用担心自己。
车子很快停在了一家咖啡厅门外。谢尔音正准备下车，手机里又进来一条短信，是杨束馨发给她的桌号。
她进去时，杨束馨正偏头看向窗外，眼神平静，宛如一滩死水，波澜不兴。
听见脚步声，她目光一转，定在了谢尔音身上，指了下她对面的座位说：“坐吧。”
谢尔音坐下，没有跟她客套，直接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刚才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杨束馨定定地看了谢尔音片刻，眼中情绪难辨。最后她轻拧着眉开口，“这件事我本打算瞒你一辈子。但孟柳心的事发生后，我对靳家的态度很不满意。如果你可以当我下面要说的话从未发生过，那我可以祝福你了。”
谢尔音没应声，只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杨束馨的双手交握，随意地放在桌上，语气平淡地道：“我和靳息尧很早就认识了。”
谢尔音点头——这点她知道。
“我们之间有个约定。”杨束馨将自己脸上的表情控制得很好。虽然她刚才在电话里说她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有错，但对着谢尔音时，她依然可以一脸淡漠，“我很欣赏他，也一直觉得亏欠于你，便用因鑫作为嫁妆……让他和你结婚，给你幸福。”
杨束馨的话，就像是炸弹般，“哄”的一下在谢尔音耳边炸开。
她有点晃神。
迷迷糊糊的，她再次听到了杨束馨的声音，“他得到因鑫的唯一条件，是让你怀孕。”
是让你怀孕。
这句话就像碎玻璃一般，揉进了谢尔音的心里，扎得她疼。
她想笑，嘴角却怎么也挤不出一个笑容来。这个时候，她的理智和冷静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半晌，她只听见自己哑着声音问道：“你有什么资格为我安排未来？”她死死盯着杨束馨眼睛，眸子清亮，里面的愤怒之色却不加掩盖，“你离开了那么久！还有什么资格来管我！”她仰头哈地一声笑，讽刺地道：“你可真是一位好母亲，即便是远在千里之外，也不会忘了操纵女儿的人生。哦对了，还有你所谓的爱情。”
她说完，站了起来，不再多看杨束馨一眼，转身离开。
上了车，谢尔音几次想要为自己系安全带，却都失败。她的手指在抖，完全不受她的控制，连东西都拿不稳。
她承认，她被杨束馨的话给影响了。她的话也能解释了为什么当初的靳息尧，会独独看上她这颗小白菜。
谢尔音做了几次深呼吸，正准备发动车子离开，靳息尧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闷骚冰块”这四个字，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后，她一时兴起想的备注。
铃声断了又响，终于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手指一顿，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你在哪儿？”刚接通，靳息尧的声音就响起了。
谢尔音喉头一动，但里面就像是有东西堵住似的，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她怕从靳息尧的嘴里听到其他的话，说这段时间他们的一切都只是个交易，是场梦。
“你在哪？阿音，把地址告诉我，我现在来接你。”靳息尧又道，话里隐含了一丝急切。
“息尧。”终于，谢尔音开口了，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你和她的约定我都知道了。”
靳息尧沉默一瞬，问道：“她是谁？”
谢尔音强自微笑了一下，说出了那个名字，“杨束馨。”
靳息尧彻底沉默下去，过了一会儿，再次将刚才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把你的地址告诉我，我现在来接你。”说完，他又提醒她一句，“等我来，你自己不要开车。”
谢尔音坐在车内，静静地等着靳息尧的到来。
她没有去关注杨束馨，也不知道她何时离开，或是离开了没有。
靳息尧来得很快，他敲了两下车窗，示意她打开车门。
谢尔音将车解锁，靳息尧却没进来，而是站在车外与她对视着。他的黑眸深邃，目光冷沉如水，薄唇因为不知名的情绪而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问她：“你相信我吗？”
谢尔音凝视着他的脸，脑海中不知怎地又响起了当初聂流对她说过的话。他说商人重利，很少有真感情。
可是与她相处的靳息尧，却在用行动告诉着她，他不是一个会利用别人感情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当初就不会和自己签那份隐婚协议。杨束馨刚才说过，靳息尧能够得到因鑫的前提是让她怀孕，隐婚协议上只写明了他们形婚，不会有发生亲密关系的可能。
如果当初不是她主动……或许两人现在也只是维持着名义上的关系而已。
谢尔音定了定神，轻轻吐出两个字：“相信。”只要是他亲口告诉她的，她都相信。
话音刚落，她撞进了一个温凉的怀抱，独属于靳息尧身上的咖啡香味朝她铺天盖地地袭来，只听见清清淡淡的嗓音响在她的头顶，“我第一次听到你名字的时候，是在杨束馨的办公室。那时，是我和她的第三次见面。”
“她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张照片，上面的你该是四五岁的样子，扎着一个公主花苞头，对着镜头笑得很甜。后来，我跟她渐渐有了一些交情，她也偶尔向我提起过关于你的事。”他松开了谢尔音，清冷的眸子对上她的，“在你的记忆里，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谢家对吧？”
谢尔音一愣，然后点头。
“对我来说却不是。”靳息尧眉心微拧，目光认真，“杨束馨曾让我去帮她看看许久未见的女儿。我在你的学校里，见过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