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息尧坐在咖啡厅的沙发上很久很久，一直到对面杨束馨刚喝过的咖啡都已经冷了，杯口有一点浅浅的痕迹，浅棕色，仔细看还可以看见一些口红印。
他的眼神定在了那个咖啡杯上，但也只是找到一个视线放置的地方而已。杨束馨的话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浮动，反复播放着，他有些失神，但是不得不承认……杨束馨担心的事情，就是他担心的。
他不确定这个新闻会带来什么影响，但也就是在看见新闻的那一瞬间，他才意识到他已经这么在乎谢尔音了。在乎到第一时间竟然不敢拨出那个电话，而是拜托了冉心娆去问问她有没有看见那些新闻……
他没有参与那么多属于她的过去，甚至很多事情他自己都是第一次从新闻上看见的，谢尔音从没有多说。
靳息尧的身子轻轻一靠，靠在了椅背上，盯着那个咖啡杯的眼神更加深邃了。
面前却突然坐下了一个人。
妖媚不似男人的五官，狐狸眼眯着，依旧是望不到底的眼神，与他对视了两秒。
“跟踪？”靳息尧开口，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聂流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摇头道：“我刚要来找你，靳总的行踪我怎么可能掌握，就算掌握，也懒得跟。”
这倒是实话，聂流的懒也是出了名的。
靳息尧微微颔首，看着聂流眼底的青黑，意识到这个男人是为了什么来找他。估计聂流得知这个消息会比他更加早一些，大概也是一夜没睡吧？他对于谢尔音过去的情况，或许知道的更多。
“你看了新闻吗？”聂流开门见山，没有打算多绕弯子。他是很想和靳息尧对抗，不过目前还不是时候。
“看了。”靳息尧也道。他也看聂流不爽，但是轻重划分，两人都很明确。
“今天早晨，汪森被拘留了。”聂流开口道。
靳息尧挑了挑眉，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干的，他做了那么多留了痕迹的蠢事，让他进去关上个几天是不成问题的。问题是他也只是颗棋子，把棋子给关进去了，下棋的人还在他后头逍遥着呢，你打算怎么办？”聂流看了眼自己面前的杯子，只看见了一个唇印，皱了皱眉。他是刚问了靳息尧的助理之后才得知靳息尧在这家咖啡厅的，看来现在靳息尧还有闲情逸致约会啊？
“但是这枚棋子嘴巴太牢靠，越是自私的人在这种关头就可以撑得越久，况且汪森几乎再没有可威胁的东西了。”靳息尧道：“不，有是有，不到最后一步也不会轻易去动。”
“什么？”
“家人。”靳息尧轻松道。他是不惜以最恶劣的手段让汪森屈服的，汪森之前将他的家人藏得十分好，用最后一点钱将他的老母亲给送到了别处，但是他还有一些亲戚，是在A市分别从事不一样的职业的。
聂流笑了一声道：“我虽然不喜欢你这人，但是一向喜欢你这人做事的风格。”
靳息尧斜眼道：“我不喜欢你这个人，也不喜欢你的夸奖。”
“无所谓。”聂流笑了起来，狐狸眼眯着上扬，看起来更加阴谋味十足，“我来是和你聊聊汪森这事情的。你是不是一直在找幕后的人，但是没有头绪？不知道谢尔音在A市得罪了什么人？”
靳息尧抿了抿唇，开口道：“嗯。”
两人心里都清楚这件事情发展到最后，对谢尔音和靳家一定是有影响的。而且幕后推手似乎很明白靳天成的脾性，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针对着谢尔音去的。
靳息尧的眼睛也轻轻眯了起来，目光从咖啡杯上缓缓转开了，转到了聂流轻勾的唇角上。
聂流的神色里闪过一丝厉色，“是你的身边人，至少也是对你们家的情况了解一二的人。不过我的直觉并不仅仅是了解一二吧。很抱歉告诉你，我这几天查了你，包括你身边人，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结果，你想听吗？”他说了“抱歉”两个字，但是脸上和语气里都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
“我时间不多了。”靳息尧提醒了聂流一句，让他别玩这些花花肠子，要说的事情直接说。
聂流的脸色微变，但是怒气被他很好地压制着，因为现在不得不和靳息尧一起联手……他明明知道自己可以放任这件事情发展下去，到时候谢尔音和靳息尧之间的感情一定会出现裂痕，所以他很早就想到了这些可能性，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但是今天早晨的新闻一出来，他就坐不住了。放任是可以，但是也不知道会对谢尔音造成多大的伤害。
他不能看着事情就这么下去。靳息尧对感情方面一向迟钝，没有想到的可能性十分大。
“宁璇。”聂流直截了当地给出了两个字。
靳息尧皱了皱眉头——这个名字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了，如果不是聂流今天重新提起来，他大概都已经忘了这个人。
聂流看了眼靳息尧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是没有往这个人身上想过，了然道：“靳总，你是不是太低估女人的妒忌心了？她符合所有条件，一，怨恨小卷毛，二，了解你们家的这些情况。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有做这件事情的能力。”
这世界上怨恨某个人的人多了去了，但是真正有能力报复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只要将目标锁定在那些有能力的人里面，可能性最大的那一个不管看起来多无辜，也脱不了干系。
靳息尧突然抬眼，想到了很多。聂流说的确实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他连想都没有想过这个女人，当然也想不起来这些事情。
“我明白了。”靳息尧站了起来，打了个电话给吕双，电话一通就道：“今天下午的所有工作，推了。”
聂流看好戏一般翘着腿笑道：“要去哪？”
“见汪森。”
聂流的笑容越来越大，挥了挥手道：“祝好。虽然我很想参与这件事情，但是我不想和你一起共事，所有就麻烦你了。”
“彼此。”
“只是……”聂流的笑容突然渐渐隐去了，表切认真了许多，仔细地看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道：“保护好她，别丢了。”
靳息尧的脚步一顿，饶有兴趣地转过头来，“这话原封不动，请你记心里。保护好她，别丢了。”
聂流的嘴唇一抿。
他说的是谢尔音，而靳息尧……说的是靳瑶。他在提醒自己的身份和应该做的事情，今天这事情他没有越界，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都是应该要来提醒靳息尧的。但是有一点他越界了，刚才不该提醒靳息尧那句话……
靳息尧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门口，门一开一关，所有的声响都重新归于寂静。
一出门，靳息尧就迅速开车前往看守所。
路上他已经让吕双打点好了一切，到了看守所，有人直接就将他带进了一个房间里。
汪森被通知有人探视的时候，心里一喜，抓着旁边的人就问道：“是不是一个女人？”
那人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你废话怎么这么多？让你去你就去！”
汪森咬牙，转身就跟着走了，一直走到了那个门前，才发觉不对。
现在这个时间，那个女人怎么会和自己见面？如果不见面，直接将他捞出去，这才是正经啊。见面了是不是就代表他还要在里面待一段时间了？
汪森的心都颤了颤，他只不过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就已经受不了了……
他推开了门，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了轻轻靠在窗户旁边的男人，微微倾身，正看着他。
“我不接受探视！”汪森的眼神里迅速漫起了恐惧，立刻往后退着，一边退着一边嚷嚷道。
身后的人直接将他推进了门，反手就将门给锁上了。
“开门！”汪森疯了一般，将门使劲拍着，他的心里一阵绝望。他知道那天自己原本是想伤害谢尔音的，情急之下没有想到后果，但是这事情一定是被靳息尧知道了……他不想和这个男人待在一起，这只会让他现在原本就衰弱的神经再一次经受折磨。
“开门啊！出了什么事你们负责的了吗！”汪森的气息已经不稳了，恐惧地贴在了门上，只会不停地拍门。
太吵了。
靳息尧的眉头一皱，“省点力气说话。”
他一开口，汪森的动作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拍门的手停在了空中。半晌，他缓缓转身，看着靳息尧，嘴唇苍白，有些微颤。
“你……你要干什么？”他还是不敢前进，贴着门移动着。
靳息尧皱着眉头，不屑直接就表现在了脸上。
汪森道：“这里是……这里是看守所，你别想……”
“坐吧。”靳息尧打断了汪森的话，抬了抬下巴，看着一旁的沙发。
汪森咬牙，忍了半晌，没敢违抗这句话，只能缓缓地坐在了靳息尧的视线里。
靳息尧咧嘴一笑。
汪森后背发凉，往后面挪了一下，生怕靳息尧就在这里把他给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