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突然就朝着脸部迅速涌去，她整个人的脑子都处于重启的状态中，所有的声音瞬间离她远去，理智告诉她应该将眼神给移开，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定格在了原地，眼神始终黏在聂流的腹肌上。
这男人成天混酒吧，懒懒散散的，身材怎么该死的这么好……
靳瑶再一次咽了口水，没有注意自己已经从面颊红到了耳根，“我……我爸妈……”她笑了一声，停住了自己的话头。
聂流伸手将衣服扔到了一边，将靳瑶当成了透明人一般，一边走一边换上了手上的另一件衣服，腔调依旧是带着慵懒的：“结婚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谁来同意。”
靳瑶皱了皱眉头，被这话里的意思给刺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她似乎什么信息都不知道。不清楚聂流的家庭，不清楚他的童年他的过去他的一切，只知道这个人是聂流。
这样简短的信息，是怎样让她想了一夜之后还确定这个人是她要共度一生的人的？她不知道。
靳瑶的嘴唇轻轻抖了抖。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聂流戴表的动作稍稍一顿，缓慢而简短地说道，他刚好斜眼，看见了靳瑶脸上的表情。
“想了一个晚上还找不出拒绝理由的事情，我估计我现在也想不出。”靳瑶耸了耸肩，开口道。
聂流突然转头，目光定在靳瑶的脸上。
这是一张……和他生活完全不相干的，明媚到刺眼的人。
他的周围很少有从小在温室里成长的人。没有受过任何伤害，健康快乐地成长起来的人——对于聂流来说，这句话本来就是个迷。至少他是不能理解这话里的意思的。
只是他意外的是，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个胆小怕事，什么优点都没有的乖乖女，骄纵蛮横之类的大概是沾点边的。但是从昨天到现在，她的反应虽然是震惊的，终究还算是镇定了。
“你想清楚。”聂流淡淡道：“我没有把这个看成一辈子的大事，但是对于你来说，或许是一辈子的事。”
靳瑶的嘴唇抿了起来，紧紧地抿着，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聂流，我很早就告诉过你了，我喜欢你。我喜欢的人除非是我自己先放弃，否则没有什么外力因素会让我远离。这一次也是一样。说实话从你提出这件事情的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拒绝，我脑子里瞬间就能出现一个完整的拿出户口本的计划——我这样想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完了。我已经栽了，那又何妨栽得更彻底一点。”
“即使结局有可能是粉身碎骨？”
突然静默。
她抬头，话语声轻飘飘的，却重重压在了每个人的耳膜，刺进心底。
“嗯，即使结局有可能是……粉身碎骨。”她停顿一下，又补了一句：“那也好过没有结局。”
奇葩，都是奇葩。靳家一家人，从血液极端到基因。
聂流冷漠开口：“你想好了，我无所谓。”
靳瑶转身走近聂流，“我想好了，我怕的是你后悔。”
“我有什么可后悔。”
“那就走啊，别在这里和我唧唧歪歪，马上走。”靳瑶挑衅似的开口，一边伸手拿出户口本，在聂流面前晃荡着，和空气混合着拍出啪啪的响声。
聂流晃荡着光亮的眼神一转，转身在自己的桌上拿起了一本东西，一言不发，走出了门。
靳瑶跟上。
二十分钟之后，聂流的车子开到了民政局的门口，两人都没有说话，整个过程中毫无交流。
这而是分钟大概是靳瑶过得最艰难的二十分钟了，她的人生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经历过这二十分钟里的所有心绪之间的跌宕起伏。
没有人下车。
外面的阳光已经渐渐开始有了热度，车里的空调开着，但是靳瑶的发丝边沿还是有汗。她不清楚这个流程要怎么做，但是现在无疑是紧张的。
聂流顿了一会，转头道：“现在走进去就没有后悔路了。”
“我知道。”靳瑶笑了一声，“聂流，你要是想后悔还来得及，不用一直提醒我。”
聂流沉默一瞬，也笑了一声，开了门。
靳瑶也下了车，跟着聂流一起走了进去。
这是靳瑶第一次来民政局，东张西望了一阵之后，又看向了聂流的背影。
聂流走得十分随意，脚步几转便来到了办理结婚证的地方，靳瑶迅速跟上，低声说了一句：“我一直以为这地方像教堂之类的，神圣美好……怎么是一群大妈围着一堆文件转……”
聂流不答，只是将户口本递了过去，简单说了几句。
靳瑶也递上。
接下来的过程恍恍惚惚，拍照的时候两人离得很远，靳瑶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品味和聂流待在一起的时光，就已经走出了民政局。
“就这样？”靳瑶手里揪着结婚证，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有些不敢去触碰。
聂流则是随便塞到了车里，开口道：“你打车回去吧，我办事，不顺路。”
“喂！”靳瑶伸手将聂流的衣角一扯道：“有你这样用完就扔的？送我回去。”她也不是客气的人，只是对于聂流，性子不太能放开。
“送你回去？”聂流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也行。”
等车子开进靳家的大门的时候，靳瑶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早知道刚才聂流让自己打车回来的时候，她不要拒绝就好了，现在好了，聂流直接将车子开了进来，这个车子又十分惹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车主的身份……直接开进来，给保姆什么的看见了，别说其他，就那两个老头子，都能闹翻靳家。
靳瑶轻声叫道：“可以了可以了！就停在这里！我就在这里下车！”
“我送你回去啊。”聂流的嘴角扯起了一个弧度，边说边加速。
现在给家里人知道她偷偷和聂流结婚了，一定会把她皮给扒掉一层！她从小到大闯的祸虽然不少，但是没有一次是像今天这样的，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当儿戏，靳瑶自己心里也知道不对，但是她控制不了自己，就只能隐瞒着家人。
“不用了，就在这里！聂流你他妈……”靳瑶大声叫了一句，又突然止住。
聂流的眼神突然转了过来，似乎带着一丝笑意，仔细一看，平静如常。
“这里没法调头，开进去，才可以。”他道。
完了。
靳瑶心里只有这两个字在闪烁着，绝望地看着聂流将车子开得越来越靠近靳家的大门，在门口的一片空地里停了，立刻有保姆看见了，转身就进去通报。
她迅速跳下了车，开口道：“你快走吧，快走吧。”
聂流挑眉，开了车，调头离开，没有一瞬的停顿。
靳瑶目送着他离开，这才反应过来，跺了跺脚，轻声开口说了一句：“狼崽子……一句再见都不说。”路漫漫啊……她想要攻下聂流这座城，实在是太难了。
叹了口气之后，靳瑶转身就走进了靳家的大门。
家里静悄悄的，和她今天凌晨出来的时候一样。她特地挑了所有人都在睡觉的时候出来的，但是现在回来……确实是有些明目张胆了。刚才保姆一定是以为有人来拜访，现在估计爷爷奶奶都知道了。
靳瑶做好了心里准备之后，轻声迈步进去。
“谁来了？”靳丰玄的声音从客厅的沙发上传了出来，随即瘦长的身形也站了起来。
靳瑶咬着牙，小心翼翼地看了靳丰玄一眼，开口道：“我回来了。”
靳丰玄眼睛一瞪，转头看着靳瑶道：“你去哪儿了！一大早的出门，奶奶叫你吃饭的时候也找不见人！”
靳天成坐在一边看报纸，头一抬，看了靳瑶一眼，本事无意的一眼，眼神却突然定在了靳瑶的脸上。
他的手指轻轻动了动，靳瑶的呼吸声瞬间紧张起来。没有办法，闯了这么大的祸，她不能好好地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了……
好一会儿，靳天成才眯了眯眼睛道：“闯祸了？”靳瑶从小就不太会撒谎，性格也有些偏男孩，只是有一点，只要是闯祸了，脸上的表情始终是不太自然的，今天的表情似乎……惹出来的事情不小啊。
“没……”靳瑶笑了笑，尽量看起来无所谓一些：“爸，我都长大了，还能闯什么祸啊。”
“到底做什么了？”靳天成也站了起来。
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沈枝的头一探，开口道：“这是怎么了？开会呢？你回来啦？一大早的跑哪儿去了？刚才寒蕾整理东西的时候说户口本不见了，你们谁拿了吗？”
靳瑶几乎呼吸不顺了，她现在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把东西给放回去了……
靳天成眉头一动，皱了皱，转头道：“你拿户口本干什么？”
“我？”靳瑶笑了笑，往后退着道：“我怎么会拿户口本……好吧我拿了。”
她抵抗不了了，算了，横着脖子就是一刀，说什么也无用的话，干脆就不说了。
“拿了干嘛？”靳天成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靳瑶耸了耸肩，彻底放弃了抵抗，小声嘟喃了一句：“还能干嘛……结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