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在忧心什么?茉茉,我不会发国难财的,明天我就开仓,按照原来的市价卖粮如何?”他安慰她。
“先生,少奶奶,明珠小姐已经见红了——”一个女仆匆匆赶来,气喘吁吁。
叶青然与唐承珣快速下楼。
金明珠已经躺在东楼一个临时设置的产房里,哭得撕心裂肺。
宗元焦急地在产房外抓耳挠腮。
叶青然给崔子范要了件医生消毒外套,进去。
“女人生孩子都得痛,不痛生不下来。”唐承珣示意宗元坐下。
“以前金明珠每天在耳边叨叨我都不嫌烦,此刻心里却烦乱的很。”宗元从唐承珣衣袋里掏出烟,点燃。
“上海所有医院的妇科接生好手都给你请来了,还不放心?”唐承珣幽幽叹气,“我也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女人生孩子,这种痛苦还真不一般!当初茉茉一个人在济南府受了多少折磨才生下那两个小东西!”
“你那女人十足要强不服输的性子,谁能跟她比?别看金明珠平时大大咧咧豪气干云,其实她骨子里就是个十足的小女人,一直想要个依靠的臂膀却碍于面子不便于表达。”
“那你给她就是。”
“我要好好考虑一下,十分钟就可以。”宗元闭上双目。
金明珠的痛叫声一阵阵传入他的耳膜。
“都这个时候了有什么好考虑的?如今战争已起,生离死别的多了,你想在世间留下遗憾不成?”
宗元左手捂住双眼,闭目沉思。
与金明珠的缘分真的不知何时而起。
那个明媚飒爽的女子最早喜欢的人并非自己,她没有一般女子的羞涩和矜持,她喜怒常常挂在脸上,行事更是直白。她到底是哪一日入了他的眼呢?
只记得那一年,她失去父亲后哭得骨瘦形销,他的心间就起了一层淡淡的怜惜。
接着的日子,她跟他学枪法学搏斗之术,耳鬓厮磨的朝夕相处和患难,加上两个人满不在乎的说话方式,没用多久,就睡到了一张床上。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直觉告诉他,金明珠并不是那种会随便与男人上床的女人。
那年,他正沉溺在那个女人生死未卜中悲痛欲绝,那不能言说的痛使他一次次刻意地放纵自己。
他沉浸在与金明珠的情爱漩涡里不能自拔,直到有一日,她对他说肚里有了孩子,他才开始认真审视自己的感情。
荒唐二字是他对自己这几年感情的最初评价。
可此刻此景他不羁的心竟有了动摇和难言的激动。
“产房”内金明珠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悲惨微弱。
他再也坐不住了,“噌”地起身,直奔里面。
“你怎么进来了?外面呆着去!”叶青然第一眼看到宗元就下了逐客令。
“——你出去——你又来看我笑话——”金明珠苍白的唇瓣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宗先生出去吧,别影响了产妇情绪。”一个医生也来驱逐宗元。
“我老婆在这里为我生孩子,如果做丈夫的不能亲历这一幕,还算个男人吗?”宗元来到床侧紧握金明珠的手,“老婆,加油好不好?”
金明珠微合的双目缓缓睁开,“你叫我什么?”一脸错愕划过她痛的死去活来的脸。
“孩子马上就出世了,我们给他一个家好不好?”宗元深深凝视产床上痛到五官都扭在一起的女人,“我现在正式向你求婚,你答不答应,明珠?”
金明珠瞬间忘了下腹如潮水而来的疼痛,回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此刻的他一脸真诚,再无昔日的慵懒和嬉笑。
“你是真心跟明珠求婚,还是只因怜惜她为你生孩子?”叶青然自然知道此时明珠的疑虑,问宗元。
“明珠与我相伴几年,时至今日我才看清楚自己的内心,我宗元要娶她为妻,与她相互扶持到白发苍苍。”宗元扯过窗台一株小绿植细长的叶子,快速地在手中缠绕几圈,一个手指粗的绿色圆环已经做好。
“明珠,我就用这个再简单不过的戒指跟你求婚。”宗元执起她右手,“时间仓促,请不要怀疑我的诚意,我宗元但有一日背离金明珠,让我不得好死!”
金明珠眼睛湿润,一波锥心的疼痛袭来,她再次“啊”的大叫一声,额头上的汗珠浸湿了枕头。
宗元看着因疼痛而痉挛的女人,眸色满是担忧爱怜。
“再使一把劲儿——”负责接生的大夫开始撵宗元,“孩子已经入盆,宗先生回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