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破碎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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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婚喜宴

定婚喜宴简朴而温欣。没有外人,只有张丽的妹妹一家三口和张丽的父母。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宴。人有时很奇怪,总需要一些外在的形式来巩固自己的内心。虽然林洪还没有从不可思议的惊恐中完全剥离出来,但张丽已经很欣慰了,那怕是死亡就在眼前。他终究没有忘记自已。黑色的衣服又成了张丽的最爱,席间,张丽一次以一次的向妹妹重复,在自己出门后要照顾好父母。张丽的妹夫倒是个性情中人,他喋喋不休,高谈阔论,他时而为那些在从新闻联播中听到的战争给人类带来的伤害愤怒不已,时而又为那些因贫困挺而走险的少年忧心忡忡。妹夫带着一个平凡人最常有的快乐感染着周围每一个人,没有人会讨厌他那有点拿腔拿调的议论。林洪想,如果现在和这个快乐的男人讲述自己离奇的命运,他一定笑的人仰马翻。

定婚的前几天,张丽让林洪安静的待在自己的空间中去解读王教授的手稿,她在网上察遍了所有的博物馆没有任何关于那个断碑的消息。之后又在图书馆里察阅了所有汉史中关于楼兰的记载。有那么一个王子做为人质一直留守长安,王子有很多机会可以重返故土,但他一直不愿踏上归途,汉武帝也曾要赐给他高官厚爵,但他都婉言相拒,他求武帝能给他一个汉人的姓氏,并允许他能在这片土地上终老。汉武帝认为王子的决定是对楼兰国王把他做为人质耿耿于怀,殊不知王子在斩断石碑回首之时就对那再也无法看见的故土怀有刻骨的愧疚,他无颜再去面对那一切,那终将慌凉的土地。汉武帝赐给了王子一个古怪的姓氏,亓氏成了王子的姓。

晚间,张丽在网络上找到了这个姓氏。他们生活在内蒙古的一个小镇上,以牧养牲畜为生。

定婚之后,张丽和林洪踏上了“蜜月旅行”之路。张丽从来没有离开家这么远过,她驾驶着自己不久之前刚买的奇瑞,在张国荣直达内心的伤感歌声中看着朦胧远山的曲线。想着和林洪系在一起的命运,忍不住眼睛发酸。

到达了那个小镇之后,张丽和林洪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内古特色美食让他们饱餐一顿。饭店的老板是个地道的蒙古人,面对林洪的打探,他用生硬的汉语告诉林洪,亓氏现有兄弟三人,住在镇角,出了门左拐,就在小镇尽头处,他们找到了那低矮的房子。目光穿过篱笆,他们看到一个年龄大约有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着上身,他肩膀宽阔、紧绷的肌肉似乎要撑破黝黑发亮的皮肤,此时他在房前的空地上右手操刀,左手按住羊头,单膝压着一个体形硕大的绵羊。

“哎……你好!”张丽向他打了声招乎。

那家伙顺着声音疑惑的回过头,“是叫我吗?”在左右顾盼未发现其它人之后,他反问道。

“这是亓家吗?”张丽问。

“是啊,你有什么事?”

“我们可以进去吗?”张丽微笑着说。

“可以,你们自己打开栅栏吧,我腾不开手。”他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话,神情有些腼腆。

林洪打开栅栏和张丽进去,回身又把栅栏关上。“你们先在那边坐一会儿,等我把它宰了。一会再和你们说话。”他边说边用刀指了指屋前的小椅子。张丽和林洪,坐下来看着他熟练的在绵羊脖子处划开一道口子,羊血像一朵绽放的鲜红的海棠花汩汩而出。那生灵挣扎了几下之后就永远安静了,也摆脱了临死之前的恐惧。年轻人放下刀,转身在水缸旁的搪瓷盆里洗净了手上的血迹。他边擦手边说:“说吧有什么事。”

林洪说道:“我想问问你,你们家是不是一截石碑?”

“有啊,不过那是我哥哥的宝贝,你们打那石碑的主意要等他回来,他去北边的牧场了。天黑之前准能回来,你们在这儿等着吧。我去收拾一下那个羊。”年轻人乜斜着眼有些警惕的看着她们。

“别怕,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林洪看着人家对他们不放心了,这样解释道。听到林洪这样说,那年轻人一下子笑了,也显得热情的多了,但口气还是有点不服。“你们就是有恶意我也不怕。”说着还特意的看了看自己胸前那两块结实的肌肉。

张丽听着他幼稚的话和他成熟的面孔极不相付,忍不住问:“你多大了?”

“我十七岁了,我叫亓元泰,我哥哥叫亓元磊!”说到他哥哥时,他脸上掩饰不住弟弟对哥哥的仰慕之情,“我哥哥十七岁的时候就可以徒手打死三只饿狼了。”

“你们家就你们弟兄两个人吗?”得知断碑有了眉目,林洪放下了折磨了他一路的惴惴不安。

“我没见过爹娘,哥说他们死的早,不过家里倒不是只有我们两人,我哥刚刚给我娶了个嫂子,她很烦人,没黑没白的跟在我哥屁股后面,从她嫁给我哥之后,我再也没有和哥哥睡过觉!”亓元泰的话有些孩子气,他在为那个女人平分了他哥哥对他的爱有些嫉妒。

听了这话,张丽感到脸上有些发烫。她转过头正好看到林洪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等你娶了老婆就知道了!”我是对亓元泰说还是对林洪说的,真是一语双关。东拉西扯的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已是日暮,亓元泰去房里煮羊肉去了。空空的院子在笼照在落日的火红之中,广袤的草原以它的苍劲承受着阳光的重量,一切都毫无遮拦,坦荡的孕育着生命。阵阵羊肉香气从屋中飘出,勾起了林洪和张丽的食欲。一阵马蹄声自远而近的传来,两个人在狂奔的马背上起伏,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不可否认,那男人的骑术精湛。他没有下马,他先减缓马速,弯腰提起栅栏然后用力往里一推,栅栏被轻而易举的打开,我勒住缰绳来了个漂亮的三百六十度的回旋,掉转马头冲进院子。不用说,张丽和林洪就知道这两个是谁了,一个是十七岁就可以徒手打死三匹饿狼的亓无泰的哥哥,一个是挡在他和哥哥这间不能让他和哥哥睡觉的讨厌的嫂子。亓元泰的嫂子松开紧抱着亓元磊的手,翻身下马跑上前去拉住缰绳,爱怜的拍了拍喘着粗气的马头。亓元磊下马后转身关上栅栏,再回过身就看到光着膀子从屋里跑出来的弟弟,旁边还有两个陌生人。

亓元磊摘下两边卷起的毡帽连同马鞭一起递给妻子,他双腿欣长,体格健美,上穿绛红夹克,下穿泛白的紧身牛仔裤,那双黑色的小羊皮靴更让他显的精神唤发。他一只手叉在髋部,定定的看着张丽和林洪。林洪和张丽走过去自我介绍道:“我叫林洪,这是我女朋友张丽,我来这儿是想问你点关于你们家的那截石碑的事!你就是亓元磊吧,你弟弟已经和我们提起过你了!”亓元磊回头看了一眼妻子,然后对着林洪大手一挥,带着蒙古草原的豪爽大声说道:“吃完饭再说!”

吃完饭后,亓元磊把林洪和张丽带到了自己房中。他打开放在屋角的箱子,那轻手轻脚的样子,带有一种饱经沧桑的人在触碰那些不忍回首的往事的专注神情。也许那时间过了有一个世纪之久,他才缓慢的转过身,双手抱着那截乌黑发亮的石碑。亓元磊把石碑放在地上,又从箱里拿出一把用布包缠的长刀。他解开布条,那刀在乳白色的灯光下闪着和亓元磊眼中相同的精光。“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我们一直留着。我们知道有一天会有人来找它,不管千年还是万年!”亓元磊说着似乎是有意,有像是在炫耀,随手舞了一朵足可以惊世的刀花。只有看见的人才知道那刀花是怎样的个形状。那柄刀在亓元磊手中突然凭空消失,只见看见针尖那么一点的光,那光点慢慢膨胀,幻化了无数针芒,如同情人清澈的眸子,林洪能清楚的感到自己像是身处一个无形的固体中,那刀光盛放的莲花让人窒息,在林洪觉得就要死在这莲花之中的时候,那花瓣在眼前渐渐透明,消失于无形。他看到张丽的吃惊程度也绝不亚于自己,尽管事后张丽百般否认,但现在她大张的嘴巴和瞪圆的眼睛出卖了她。抖动的嗡嗡声从穿透门板的刀身上传来。

“看到没有,这就是当初斩断石碑的刀!”亓元磊说:“这就是当初汉武帝梦寐以求的精钢刀!亓氏家族的男人都是肩负着使命郁郁而终,看来我是幸运的!我的后代再不会像我们一样一辈子都在等,等那个能解开石碑之谜的人出现!”亓元磊傲气十足的说道。

这个突发的情况使林洪和张丽不知所措。有这样一个男人固然是好,可这件事好像本来与他毫不相干,他想要卷进来是出于什么目的?张丽本来就是个不太通晓人情世故的女人,虽然本性要强,但却从不会算计别人。张丽的不知所措是因了刚才的惊讶和现在听到亓元磊要和他们一起去冒险的兴奋。林洪就不一样了,种种顾虑困扰着他,他想问,又不知双何问起。他只是本能的说了一句:“你刚结婚不久,你去了,你妻子怎么办?”

亓元磊不假思索的回答说:“她会等我的,这点你们放心,家里有一大堆事等着她处理,我敢说,只要在生活中忙起来,她都不一定顾的上想我,但我知道,她也心里也清楚,不管做什么我们都是为了彼此!”

亓元磊走到窗前,对着窗外的月亮幽幽的说道,“我见过我爷爷和我父亲临死的模样,发黑的枯槁的形体真是惨不忍睹!那是一个咒语,和一个被魔封遗弃在海上的女人有关!我们家不男人没有晚年之乐,儿孙也不会有少年之欢,二十个世纪了,我们在等,今天终于有机会了,你们不会希望我们的家族永世都生活在咒语之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