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您乱说什么!”小茹顿时惊慌了起来。
杨老道却没表现得太过悲伤,而是笑了笑,坐在地上朝大家招手说:“来,你们都过来,先扶我起来。”
听他一说,我们赶紧聚拢了过去,刚争抢着把杨老道小心翼翼扶了起来,就见杨老道忽然身形一转,根本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已经从左白龙我俩之间穿了过去,紧接着一个回身,两道符已经分别贴在了我们两个的后背上。
“二叔,你……”
小茹话刚出口,杨老道已经牟足了全身力气往前窜了个箭步,紧接着又一张黄纸符出手,贴在了小茹的额头上。
“定身咒?师傅,你这是什么意思?”左白龙也惊叫了起来,但是似乎跟我一样,被杨老道用符纸贴中后,身体都动不了了。
杨老道没理他,而是回头望向了蹲在墙角阴影下已经说不出话来的猴儿哥,笑了一下说:“猴子,师傅最舍不得的就是你了,因为你在,连为师这人生都有意思了不少,可惜啊,师傅不能一直陪着你了……”
“师……师傅……别……”
在猴儿哥有气无力地哽咽声中,杨老道又对傻了眼的三哥笑着说:“老三,一会儿让李书海的人帮忙把他们带出去,但李书海阴险狡诈我不太放心,现在有你在就好多了……”
“老神仙,您,您这是什么意思?”三哥惊问道。
杨老道往那深不见底的洞里扫了一眼,又回头笑着说:“我本是龙虎宗一介普通弟子,碍于师傅信任,白龙当时又年纪幼小,这才暂代了天师之位,如今看来我的使命算是已经完成了,今后的路该怎么走,我想白龙他自会斟酌,而眼下刘大洋放出了妖魔,身为降魔之士我不能不管……老三你记住,这洞中之物绝不能再见天日,出洞后你马上叫村里人帮忙封死洞口,不必理会我,因为,我已然是出不去了……”
说着话,杨老道转身就朝那洞中走去,小茹我们吓得一声声呼喊,希望他赶快回来,但杨老道却理都不理,径自艰难地挪着步子往前移动……
“我以我血荐轩辕,莫怪我不能再陪着你们,身为道门之人,这是我的使命……”
“师傅!你不能去!你现在去了也是送死!”左白龙嘶吼道。
“没错,就是送死,但即便是死,我也要去送,哈哈……”
杨老道扬声长笑,又说:“巫鬼教在道门之中渗透千年竟未被发现,二十几年前更害得符箓三山伤亡殆尽,我身为龙虎宗门人,今日若是逃走,岂不是灭了自己的威风,涨了巫鬼教的志气?小茹、白龙、猴子,今后我不能再陪着你们了,路该怎么走你们自己决定,是正,是邪,是善,是恶,一切由心!总之你们最后记住我一句话,人间有道!人不绝,道,不灭……”
说着话,杨老道忽然一个回身,抬手一把扯下了身上的道袍。
一瞬间就见道袍中数百张符咒如同漫天的金黄色大雪一样纷飞了起来,落在地上,贴在墙上、黏在铁栏杆上,紧接着杨老道又往前走了几步,一阵掐诀念咒之后就听‘嘭’地一声巨响传来,伴随着岩壁的晃动,铁栅栏处的洞壁顿时倒塌,将洞口严严实实地堵死了……
杨老道的笑容伴随着洞壁倒塌的轰鸣声很快就同时消失在了洞道中,再也没有一丝动静……
没人再喊,也没人再叫,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坍塌的洞口,全部都惊呆了……
一个明明前一秒还好端端陪在我们身边的人,就这么消失了……
洞道中也不知沉默了多久,三哥忽然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泪,转身朝愣在一旁的李书海一行人吼道:“李书海,快过来帮忙,离开这里!”
三哥一喊,海哥这才反应了过来,赶紧吆喝着手下的人过来帮忙,纷纷把小茹、左白龙和猴儿哥我们四个人抬了起来,开始朝着出口跑……
一边走三哥一边扯着李书海衣领,凶神恶煞地说:“海哥,我再叫你一声大哥,但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样!我不管你现在身体多壮,不管你带了多少人来,你要是敢动他们一根毫毛,今天就算是死,老子也带着你一起上路……”
“兄弟,兄弟你别激动,我怎么会那么做呢……”
李书海苦笑着说:“对,我确实对不起你们,但那也是为了以后能过的更好一点儿不是,没想到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现在什么都******没了,我干嘛还要跟你们作对?”
三哥没再理他,但还是格外地警戒,到了那潭死水边上,我们利用早就停在岸边的十几艘古代木船纷纷渡了过去,一路上小茹和猴儿哥都忍不住嚎咷痛哭了起来,白龙一直紧咬着牙关不语,但眼圈也红的厉害,而我和三哥,心里也如同沉入了谷底一样,完全提不起精神来……
一大群人抬着我们四个出了洞后,三哥赶紧按照杨老道最后的吩咐去找村长,简简单单把洞里的事情一说,吓得村长和一群村民脸都白了,村长赶紧召集来全村的男人帮忙拉沙子搬水泥,等到五鼓鸡鸣的时候,杜老太太家屋里的洞口已经被完全封死了,甚至连前面几十米的洞道估计都封住了。
之前我们进去时仔细看过,那洞的四周洞壁都是整体的大石头,用机器都很难挖得开,现在洞口一被封死,算是彻彻底底的没了进出的方法……
小茹哭了一整晚,白龙沉默了一整晚,村民们用水泥封住洞口时三哥也一直坐在旁边抽闷烟,猴儿哥的情绪也很失落,也想哭一整晚,可他实在太虚脱了,从洞里被抬出来后就直接送村里医务室输液去了……
而我们身上的符,直到天亮后大家的情绪都平复了,三哥才帮我们撕下去。
左白龙、小茹和猴儿哥都是杨老道从小养大的,除了左白龙比较冷静之外,小茹和猴儿哥难免又在被彻底封死的洞口前哭闹了一会儿,最后实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才在村里找了辆车,把他们送回了金庄镇。
结束了,至少暂时什么都结束了,留给我们的只有满心的悲痛。
到了金庄镇后我没离开,陪着小茹,开导小茹,但三哥还是先走了,他身上伤势太重,刚把小茹他们送回金庄镇就撑不住晕死了过去,随后被送到了医院。
左白龙也没离开,我明白他留下来的尴尬,但也明白,眼看着小茹和猴儿哥痛不欲生,他怎么忍心离开呢?而我,比他更不放心。
于是我给三哥打电话辞掉了店里的工作,专专心心的在金庄镇留了下来,照顾他们。
杨老道走了之后,一切都变了。虽然过了大概一周之后大家的情绪基本上都平复了,但还是回不去了。
猴儿哥时不时就坐在院门口的门槛上发呆,手里拿着个桃子,一边吃一边傻傻盯着杨老道的屋子看,我想他是在等待一个奇迹,等待杨老道有一天能像以前一样伸着懒腰从屋子里笑呵呵走出来……
而左白龙虽然选择留下,但似乎还是适应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改变,大部分时间都独自离开,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再说小茹,她足足哭了三天,哭得嗓子都肿了,后来虽然哭声止住了,但却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愿意出门,谁都不见。
我不敢吵她,更不敢进她的屋子,为了开导她,只要稍一有空我就坐在她门口一个人自言自语,她根本就不理我。
而未免她饿着,于是每天我和猴儿哥做好饭菜都会端一份放在她的门口,等她自己拿进去吃,值得欣慰的是小茹没有绝食,每天到她门口送饭时,都能看见前一顿饭菜的盘子已经空空如也了,这让我多少放下了心……
那段时间的生活平静的就像毫无波澜的水面一样,安逸却又孤独,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月。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去给小茹送饭时,在她门口忘了东西,又折回去取时眼睁睁看见猴儿哥蹲在小茹门口,在胡吃海塞我给小茹准备的饭菜……
一切又改变了。
“贱人!你他妈干啥呢?”
我掐着猴儿哥脖子一通骂街,猴儿哥手里攥着筷子吓得也愣住了,好不容易把最后一口米饭咽下去,赶紧解释说:“兄弟,兄弟你别急,你听我解释呀……”
“解释?解释你大爷!你把饭菜都吃了小茹吃什么?她饿了怎么办?你个王八蛋……”
“哎呀你别打人你听我说,这俩月以来你送来的饭菜都是我吃的……”
“你他妈说什么?那小茹呢?”我顿时惊了。
“小茹根本就不在,这屋子是空的,她怕你不让她走,就没跟你说……”
听到这话,我就跟让雷劈了一样,赶紧又抓着猴儿哥衣领吼道:“她去哪儿了?为什么她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她,她不让我说……”猴儿哥怯怯地说。
我刚要再度逼问,背后却传来了左白龙的声音:“别急,她去办了一件正事,这几天就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