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光复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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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喋血京沪杭(12)

闷热又潮湿的凌晨,天刚蒙蒙亮,唐龙凯和关家兄弟头顶挂满枝叶的钢盔,作战服上也都整满了枝叶和碎布条,基本与大地融为一体了。这三兄弟爬行了好久,终于抵达目的地。他们从藏身的土坷垃后面缓缓冒头,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座戒备森严的日军阵地。铁丝网、路障、壕沟、地堡、交通壕。顶着钢盔的日本兵躲藏在掩体里,伸出长长的三八大盖,三八大盖上插着雪亮雪亮的刺刀。

三人缩回脑袋,掏出铅笔和本子尽可能快的画出这座阵地的布防草图。

草图慢慢成型了,三兄弟将三份草图拿到一起相互对照。总感觉日本兵没把更阴损的防御暴露出来。唐龙凯想了想,示意关山豹在日军阵地上随便找个倒霉鬼练练枪。关山豹微微一笑,压低身子隐入草丛,以最慢最轻的动作朝左后方爬行了大约五十米,抵达一道被炮火熏黑的断墙。关山豹藏在断墙后面,通过断墙上一个被掷弹筒流弹砸出的破口将中正式的枪管缓缓伸出。关山虎和唐龙凯耐心地等待,一分钟后关山豹终于选定目标。他扣动扳机,中正式步枪的子弹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利落地穿透了阵地上一个日本少尉顶在头上的钢盔,一声脆响,日本少尉脑壳碎裂,软塌塌倒入工事。

阵地上的日本兵一阵怪吼,开始疯狂的朝前方射击,所有疑似有人的地方都是日本兵们的目标。关山虎和唐龙凯藏身的那座土坷垃也未能幸免。听声音,至少有两挺歪把子在扫射这块土坷垃。关山虎和唐龙凯将身子压得更低,唐龙凯冒险将脑袋从土坷垃一侧伸出,看清楚后缩回脑袋,在已成型的草图上纠正出一些错误,标记上暗藏的火力点。

应该差不多了,唐龙凯朝关山豹打了撤退的手语。三人开始像来时那样缓慢的爬行,爬向中国军队的秘密集结地。

中国军队的炮火准备与日军没法比,小口径的火炮集中炮弹急促射,几下子就把弹药全部打光了。然后,炮兵大爷们开始手忙脚乱的拆炮,丝毫不敢耽搁。慢一步的话,哪怕只慢一步,日军的大口径舰炮、各种口径的野战炮就该铆劲儿的伺候他们了!

眼看着中国军队的炮火覆盖住日军阵地,等待冲锋的中国士兵们士气大振。又眼看着中国军队的炮火覆盖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所有人的心脏又都跌落谷底。这种强度的炮火准备,跟挠痒痒有啥区别?

尤其是真正抵近侦察的唐龙凯等人,深知日军的好多火力点,中国的炮兵大爷们压根儿没有临幸到。这要是发动冲锋,本来就很苦逼的步兵们得更加苦逼到什么程度?

没办法,真的没办法,中国军队哪有日军那么阔绰啊?要是阔绰了,也不至于让小鬼子从东北一路欺负到上海!冲锋号响了,头上顶着钢盔、身着士兵作战服的凌云志抄起尾巴上加了枪盒子的快慢机,大吼一声:“弟兄们跟我冲啊!”

中国将士们发一声喊,一起扑向硝烟还未散尽的日军阵地。

反攻罗店的战斗打响了,新编十九团的当面之敌是日军11师团的一个步兵中队。新编十九团发起冲锋的同时,所有18军的部队都开动了。中国炮兵各部统一发话了两分钟不到,中国步兵的人海便猛扑向防御坚固的日军阵地。

九二重机、歪把子疯狂扫射,三八大盖接连精准的点击。冲锋的中国士兵成片的倒下。这些冲锋的中国兵大部分是新兵,害怕加上没经验,往往冲着冲着就跑到了一起,再集体成为日军的活靶子。

日军的迫击炮和掷弹筒也开始狂吼,后续的中国军队在爆炸中化为了无数块碎肉。

“别扎堆呀!分开跑!没跟你们讲过吗?”躲在土卡拉后面的凌云志眼看着他的兵扎堆在一起,再像割麦子似的倒下,心都快疼碎了!这帮新兵,来的路上抓紧时间跟他们讲的那些话,一旦开仗他们就全忘逑了!以这样的速度死下去,再过上十分钟新编十九团又要几乎全团尽殁了!

“关山虎!关山豹!寻思啥呢?”凌云志大吼道。

枪炮声加喊杀声、惨嚎声、口令声,全部大作,关家兄弟显然听不见团座喊了什么。但他们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两人伏在不同的地方,据枪给阵地上的日军点名,重点照顾日军的机枪、掷弹筒。

迫击炮又开始轰鸣,这次的目标是几乎冲到铁丝网外围的中国兵。扛着爆破筒的中国兵们听到炮弹的怪吼,绝望中加快脚步。炮弹覆盖住了绝望的爆破手们。几个命大的没被炸死,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爬到铁丝网近前,忍着疼痛拼尽最后一口气安装上爆破装置并引爆。日军的机枪拼命地扫向这些已经遍体鳞伤的战士。随着一声声爆炸,铁丝网的几个部分豁然出现了可供中国士兵冲锋的通道。

日军的扫射更加疯狂了。

这种时候,如果炮兵可以开火,只需一个急促射就可能为步兵争取到冲锋的机会。然而,炮兵不会再开火了。

凌云志痛心疾首的大呼:“冲啊!”

军官们随着团座的大呼,跟附近的战士喊:“冲啊!”

战士们又开始冲锋了,又在弹雨之中倒下一片。

日军阵地上,某机枪位,第三个射手头部中弹。军官大喊:“支那人有狙击手!”话音未落,他也头部飙血躺倒在地。

日军士兵不敢再大意,尽量压低了身子。但仍时不时的有人中弹。

中国军队的机枪同样开始怒吼,费了牛劲才被推到前沿的中国军队的高射机枪也终于抵近了。高射机枪手们躲在枪体自带的钢板后面,将又长又粗的、锋利犹如鲨鱼锯齿般的弹链送入枪膛。高射机枪开始抖动,其特有的闷响在这片战场实在微不足道,在日军中造成的恐慌与震惊则极为巨大。

阵地上一排排日军在高射机枪的打击下,要么身首异处,要么肢体破碎,一片片纷飞的血雾,一条条奔腾的血河。

手持花机关的唐龙凯终于踏着战友的尸体扑过了铁丝网,他一头扎在一座步兵障碍后面,从腰间拔出手榴弹拉开环,等了两秒奋力投出。木柄手榴弹凌空爆炸,唐龙凯紧接着又扔出一颗手榴弹。与此同时,前进到附近的一个机枪手据枪狂扫。唐龙凯在战友的掩护下奋勇前进,冒着日军的弹雨冲了将近二十米,扎在另一座障碍物后面。

一声尖锐的呼啸,掩护唐龙凯的那挺机枪连同机枪手一起被日军掷弹筒发射的手炮弹炸得稀碎。唐龙凯像是没看见一样,现在他有把握将手榴弹扔进日军的工事了。他拔出第三颗手榴弹,拉开环延时投掷。手榴弹在日军头顶炸开,鬼子们一阵惨嚎,对面一挺最嚣张的九二重机暂时哑火。唐龙凯大吼一声权当给自己壮胆,奋勇探出半个身子对准前方不远处的工事扫出半梭子弹。

冒险前出的二四式重机枪选好位置后重新架设并开始火力压制,关山豹也击毙了一个准备暗算唐龙凯的日军。唐龙凯再次大吼,奋不顾身的冲向日军。几个日军怪吼着跃出,雪亮的刺刀直指唐龙凯。唐龙凯对准现身的日军扣动扳机,如此近的距离,剩下的半梭子弹全部打在日军身上。唐龙凯换弹匣的同时以“之”字型路线规避日军的打击,又是跑又是滚又是跳。关山虎和关山豹不断射杀阵地上对冲锋战友形成威胁的日军。更换好弹匣的唐龙凯,滚动中对准日军工事又是一梭子子弹。这时他距离日军已相当之近。只是他已忘记了恐惧,更没意识到他此前从未距离日军如此之近。他那时只想着多杀一个是一个,赚够了鬼子的性命,死逑了也值。

唐龙凯拔出最后一颗手榴弹,拉开环足等了三秒才将之塞入一座日军的暗堡。他本人被手榴弹爆炸形成的冲力震得够呛,但最具威胁的一座暗堡被他清除后,越来越多的战友扑将过来。已有冲的更快的战士与日军展开肉搏了。

后面,是更多的黄绿色身影,后续的兄弟团奉命杀到,兄弟团后面,是更多身穿黄绿色军服的战士。

日军防线被撕开一个又一个缺口,越来越多的战士杀入日军阵地纵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各自占据有利地形,互相攻伐。冲锋,防御,反冲锋,短兵相接。期间,枪声大作,炮火肆虐。

成堆成堆的尸体在炮火中不复存在,又在下一轮厮杀中重新垒砌。真正的血流成海。

中国兵凭借源源不断的人海几乎将日军全部逐出罗店,日本兵又凭借大量火炮和航空兵的狂轰滥炸重新占据罗店大部。如此反复,持续月余。

终于,双方都精疲力竭。在各自占据一部分阵地后,尸积如山的战场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