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光复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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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黑土地血殷红(31)

话说,展开行动的前提条件已基本具备,一众突击队员聚拢在一起听张岩的最后嘱咐。张岩说:“你们都是抗联的老同志,对于你们的作战素养和立场,我是放心的。作战步骤我相信大家都已倒背如流。我再说一句,是命令也是请求,你们进城的三十七名同志在完成任务后,找我归建报到的也要是三十七名同志。”

突击队员中有人微微点头,可更多的人没啥反应,看向张岩的眼神中也有诀别的成分。张岩问:“都明确没有?”

端木彧代为回答:“都明确了。”

张岩尤其舍不得端木彧,不等他跟端木彧再说几句话,端木彧率先开口:“老张,我妹妹和皮实,还有几个身上带伤的鸭嘴沟支队的兄弟,在我离开这段时间里,拜托你照应好他们。”

张岩说:“绝对没问题。”

端木彧笑着说:“我会尽最大努力把弟兄们全部活着带回咱家。”

张岩说:“一定呀,端木。”

端木彧说:“好啦,老张,你们转移吧,事不宜迟,趁着鬼子还都窝在城里。我们办完事马上就回,别惦记了。”他又跟即将转移的其他战友说:“都走吧,走前再看看,别落东西。”

端木雪看着哥哥,刘皮实看着支队长和他的罗叔,都有千言万语要说,可又都苦于不知从何说起。时间不等人。

端木彧说:“走吧,说好了的,我们办完事就回。”他握握端木雪的手,捏捏刘皮实的脸蛋。罗真金没啥动作,只是抬头看天、低头看地。刘皮实走到罗真金跟前,他个子还没彻底长开,只用头轻撞了下罗真金的胸脯,罗真金总算是拍拍刘皮实的脑袋,但还是没话。刘皮实转身走开,帮干娘端木雪拿起包裹。

张岩带着大部分战士出发了,这队人走得依依不舍,留下的人倒嫌他们走得太慢。转移的人也不是绝对安全,挡他们道的鬼子不知有多少,他们想转移进柳县山区,可柳县山区同样驻着鬼子,那里有大量的鬼子国防工事。不管转移的,还是进城的,接下来要面对的都将是残酷的战斗。

端木彧平复了心绪,瞧了瞧二道沟支队尽最大努力搜罗来的戏班子行头,说:“列位,咱们这就进城搭台唱戏。要唱的那出戏,《赵子龙血战长坂坡》。”

一队外表戏班子内里杀人狂的汉子,赶着骡马大车拐上通往凤县的大路。这队人马还在路上,宋子豪和王义成便早早来到城门附近的背风处。等候多时的狗子和二蘑菇赶紧迎上去。宋子豪低声说:“就按计划来,让你们保安队的兄弟把城门口那几个小鬼子稳住了。”王义成有些不放心,问:“没问题?有把握?”

狗子拍胸脯打包票:“绝对没问题,你们放心吧,放水这事儿我们最在行。”

宋子豪对王义成说:“老王,你去城楼上就位吧,城楼上那个真田军曹就交给你,记住,喝死那个驴日的也不心疼,懂没?”

王义成看了看手里拎着的大高粱和扒鸡,说:“老宋,我谢你啊,给我安排这么好个差事!”他嘿嘿笑着往城楼上去了,二蘑菇看着那两瓶大高粱和香喷喷的扒鸡不由得直咽口水,狗子给了他一记脑勺子,命令道:“咱回去啦!这就开玩儿!”

二蘑菇揉了揉希拉憋的肚子,没啥言语但看得出有委屈,低着脑袋跟狗子回城门那边。宋子豪见计划正有条不紊地进行,暂时放下心来,转身往警署赶,计划中说明,今晚小分队需要的武器得送到小分队手中,现在是操办的时候了。宋子豪顺着主干道走了一段距离,旁边凑过来一个人,宋子豪知道是强子,但两人装作不认识。直到离警署不远了,宋子豪拐入一条巷道,强子跟着进去。见四下里没人,宋子豪问:“韩府,韩老大还蒙在鼓里呢?”

强子笑着点点头,说:“你那意中人呀,纯是个小姑奶奶,这么大事儿她愣敢自己做主!我是有机会就劝,不管咋地,至少让他爹知道个一知半解也好呀。谁知她咋想的,难不成韩老大真叛国了?导致韩大小姐连亲爹都不敢相信?”

宋子豪稍有担忧,说:“那倒不至于,我想最有可能的情况是,韩大小姐在害怕,害怕她爹不配合,到时候遭殃的不是韩府,却是抗联。强子,不管咋说,韩大小姐这样做是不对的,她至少该跟她爹商量商量,要不然太过突然,难保韩老大反应不过来,吓病了是个大麻烦,万一脑子一热,去报官了是个更大的麻烦。现在就是这样,晚知道不如早知道,晚说不如早说。韩老大早知道,早理解早消化,不理解不消化咱就对其早隔离早治疗,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强子严肃起来,说:“这倒是啊,可也不用太担心,最好的结果是咱惹完了事麻溜儿出城了,也不回韩府了,韩老大一直蒙鼓里,一直不犯心脏病,不挺好么?”

宋子豪说:“你说的那是最好的结果。要是最坏的呢?或不好不坏呢?那样的话小分队是不是还得回韩府躲着?韩老大先前骨头硬,说死不失节卖国配合鬼子,可总归也迫于压力在维持会签字画押了,日本鬼子明知他身在倭营心在汉,面子却不能不给,你们无路可退时就得找他才相对安全。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强子说:“好吧,我这就去疏通关系。”他说完就要走,宋子豪一把拽住他,说:“记住,你疏通关系的时候,一定要有韩大小姐在场,这样保证稳住韩老大。还有,今晚我就往韩府顺武器了,你必须保证,在杀人家伙送抵韩老大府上时,韩老大是冷静的,是已经接受既成事实的。”

该说的都说了,两人就此分手,各办各事。

那天晴空万里、春意盎然,不管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心情都还凑合。单说王义成拎着酒食上了城门楼子,担任瞭望哨的日本军曹真田见状,注意力便不在进进出出的行人身上了。宋子豪先鞠一躬,用日语道:“真田君,我终于赶上个空档,警署没啥事啦,就出来找你喝两盅,高中毕业这么多年,咱们都没在一起好好喝上几杯,今天一定一醉方休。当然,不能让你的上司发现。”

日本侨民出身的陆军军曹真田三幸和王义成早在省城高中读书时就认识了,并且成为了朋友。高中毕业后王义成去读中央警察学校,真田三幸则和一些热血的日本青年报名参军。那年,王义成和真田三幸都还是虽然热血但十分单纯的学生,王义成愤青但没达到连不拿武器杀人的日本同学也恨的程度,真田三幸信奉极端民族主义可也没极端到不和中国同学交往的地步。就这样直到王义成秘密为中国抵抗军服务,真田三幸在军中干到军曹级别并奉命调往凤县的森田联队城门守备队担任班长,两人仍是朋友。至少,表面上两人仍是朋友。

巧的不能再巧,有了真田三幸,好多事变得很好办。所以说,天时、地利、人和,行军打仗最需要占利的这三样,天时、人和明显站在中国人这边。

真田三幸见是王义成来了,将三八大盖往后面一背,道:“王君,你太客气了,该是我请你喝酒才对。我太失礼,来你的家乡这么长时间,一直未登门拜访王君及令尊令堂。”

王义成摆摆手,说:“你有你要忙的,我理解。坐吧,真田君。”

两人找个相对背风又能提前发现查哨军官到来的地方席地而坐。王义成启开瓶盖往两个茶缸里倒满烈性大高粱。烈性的气味就很让真田三幸受不了,他说:“哎哟,王君,你们的酒怎么都是这样烈呀。”

王义成哈哈一笑,说:“真田君,是你们日本酒太柔和的缘故!我今天请你喝的可是纯高粱酿造出来的好酒,我家老爷子存了好些年啦。”

真田三幸抿了一口,被辣的呲牙咧嘴,问:“有多少年啊?”

王义成说:“我出生那天,招待亲朋好友后存下了这么两瓶,老爷子的意思是,留给他孙子我儿子喝。嘿,我倒认为这么好的酒不如给真田君喝!”

真田三幸铁定没听出王义成话里有话,端起茶缸跟王义成的茶缸碰了碰,喝之前由衷地:“谢谢王君一片美意!”然后大口开喝像不想要命了似的。

城门楼子上大吃大喝,城门口更是赌博的吆喝声不绝。保安队的家伙们看样子铁了心的想把日本兵给带坏,硬拉着太君们赌钱。赌就赌了,保安队喝出来自己输钱,把几个日本兵哄得眉开眼笑,几回合不到,保安队的人说不想赌了,再赌下去裤衩子都穿不起了,日本人反倒不干,死活拉着保安队的人继续赌,还说:“八格!不赌的人良心都大大的坏!”

就这样,城上城下的注意力全不在工作上了。

远远地,大路上出现了一队戏班子打扮的汉子。他们赶着骡马车,为防万一,车上只有唱戏的行头,没有任何武器。走近了,某个眼精的日本兵便要上前盘查,毕竟是一支由五大三粗的汉子组成的队伍,看着都不像良民。狗子赶紧拦下那日本兵,谄笑着说:“太君您玩儿您的!俺去招呼就成!”

日本兵:“哟西!你地快去!盘查地,认真地。”

狗子应和着,快步走向端木彧为首的抗联小分队。

狗子确实很“认真”地盘查了一番,末了还很符合二狗子形象地冲着一群抗联怒吼一嗓子:“滚吧!”

小分队就这么进城了,跟预想中的一样顺利。刚进城没多远又有一群保安队的兵出现,这群兵是二蘑菇带的,按计划将一直把小分队送到韩府。在城里,日本兵基本驻在联队营地,日夜操练以备早些剿灭凤县地区猖獗的抗联武装,因此除了森田联队的城门守备队,城里几乎看不到日本兵。日本侨民和中国老百姓也不用过分防备。但得防着飞刀门的一帮汉奸黑社会。凤县城区最嚣张的也就属这群黑帽黑衣黑裤黑鞋的汉奸黑社会了,加之都是中国人不好骗,也只有保安队才能保抗联小分队在没人敢惹没人敢问的情况下抵达韩府。

王义成早看见了这队扮成戏班子的主儿,他不认识队里的人但他知道已进城的戏班子就是抗联小分队。再看真田三幸,这位喝不惯中国大高粱烈酒的太君已然五迷三道了。王义成脸上的笑容更灿烂,又给真田三幸的茶缸里倒满酒,说:“真田君!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