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寻勇抹身去了小屋,不大会出来,在林由云面前放下一沓钞票说,五千,先用着,回头我饭馆挣了钱,给你买好衣服穿。
林由云一下子就美美的笑了,开口就是,你个死鬼。
天一亮,林由云就急忙往医院赶,路上看到买早点的小推车,就给妈妈买了个夹肉饼和一杯豆浆。到了医院,胡大伯已经清醒了,看着小女儿,不由满脸笑容,林由云问了母亲几句的父亲病情,就说,爸,好好养病,林寻勇刚给拿了五千,不够还有,我俩现在可好了,你也快些好。
胡大妈接过女儿的钱,也不说啥,放进衣兜,吃着早点,她的手机响。胡大妈接听,就说,你爸醒过来了,没事,反正以后要注意脑梗。你不用急着过来,好,知道了,你也别着急。
看妈妈挂了电话,林由云问,姐?
胡大妈点头,说,她可着急了,昨夜也没睡好。还问缺不缺钱,我这俩女儿啊,没得说。
说完还叹口气。林由云弯着身子,给父亲按摩手脚,问,妈,啥时给我爸输液?
胡大妈说,一会儿,我先去刷个牙。
病房里只有父女二人,胡大伯就问,林寻勇现在对你挺好?
林由云连连点头,胡大伯说,其实,我最不担心你俩,倒是有道俩口子,还有林由丽,我。
话未完,林由丽急忙的推开病房门进来,一看父亲的脸色,半放下心,胡大伯问,你脸色咋这么难看?
林由丽强笑道,没事,路上赶得急了。
胡大伯狐疑的问,你去哪里了?
林由丽一愣,正要说话,胡大妈端着脸盆和刷牙缸回来,说,林由云看你爸,林由丽和我回家收拾点儿东西。
母女二人离开后,林由云和父亲闲聊起来。不大会儿,护士进来给胡大伯输上液。胡大伯又慢慢睡了过去。
林由云静静的在一旁守着,想起姐姐的神态,很虚弱,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到底是怎么了?
林由云的手机响了,她担心惊醒父亲,一看,父亲还是很安静的睡着,就出去站到走廊里接听。一听这声音,她的心激动的跳着,尽量将声音放平静。
手机里传出的声音还是那样清亮干净,经过了岁月的打磨,又多了层平和雍容,这声音就像敲入心里,说,小美,你父亲住院,病的怎么样?
这句话让林由云一愣,你怎么知道?她问,声音有些颤抖。
那人说,我一早看见你往医院去,后来你母亲和姐姐从我身边经过还说,你父亲出院以后平时要怎么保养。
林由云轻轻咳了一声,说,你看见我,又看见我妈和我姐?
那人说,昨晚陪客户去洗桑拿又住了一宿,早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因为昨晚喝的酒,我就没开车,所以早晨打的车,路上看见你,我还下车等你一会儿。也很巧,你妈和你姐从我身边经过,还边走边说。我就知道你父亲住院了。
林由云问,我爸没大事,你为啥等我?
那人平静的就像说别人的事情,我怕你有啥事情,所以等一会儿,要是超过半小时,我就给你打电话。
林由云愣了,当年,她和这个人有约定,在我家外头等我半小时,我还不出来,你就给我家打电话,我就说有同学找我,我好出门见你。
往事历历,鼻子一酸,林由云吸溜了一声,那人客气的问,需要我帮忙吗?
林由云说,谢谢,你忙你的,我们没啥。
那人又叮咛了几句,就挂了机,林由云心里忐忑,站了一会儿,觉得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摸,不知怎么流了泪,她赶忙去水房洗了把脸,又匆匆回了病房,一看,父亲刚好醒来,液体也刚好输完,林由云就按了电铃叫来护士拔掉针头。
胡大伯问,你刚才出去接电话去了?
林由云应了一声,胡大伯不在说话,又闭上眼睛。林由云正要给父亲按摩一番,胡大伯说,林寻勇那孩子是个好人。
父亲这话什么意思?林由云满腹狐疑,愣了一下。
六
连日的陪床,林由云脸上明显出现了疲倦的神色。林由丽身体不舒服,送来一笔钱,就再没出现过,有道俩口子更是不用说,面也不露一下。林由云和胡大妈连轴转,累的俩人,都是脸上挂俩大眼袋子。
林寻勇和刘文婉,还有另一个男同学一起新接手的快餐馆比较忙,偶尔过来医院一趟,也是呵欠连天,他还得上班,有的时候就从店里带饭给林由云和岳母,谁知,岳母吃了就上吐下泻,还得自己来回跑回家做饭,再送到医院。
林寻勇听妻子学了这话,就不敢再往医院带饭,背地里悄悄的和妻子说,你妈就是个操劳命,再把你捎带上,不过,话说回来,你哥和你嫂子不能搭把手?又不出钱又不出力,想干啥?
林由云这几天陪床又累,又上火,听了丈夫这么一说,越想越气,和母亲嘀咕一句,老太太就当听不见,装聋作哑的。林由云就更加生气,就给姐姐打手机说这件事,结果,林由丽的声音在手机里听着,真是有气无力,林由云知道姐姐不舒服,也就不敢多说,虽说父亲病不算太严重,可是也需要开心,不能受刺激,林由云就强忍着,但心里有些责怪母亲偏心。
好在,熬了一阵子,父亲终于可以出院了。胡大妈明显的松了口气。林由云打车接上父母,带上一堆东西,回了家,胡大妈准备晚上的饭菜,鸡鸭鱼肉买了一大堆,到吃饭的时候,有道俩口子带着小玲来了。
林由云一见,就拉下脸,说,还有事。
就走了。胡大伯沉默着,胡大妈赶忙叫儿媳妇来帮忙,小玲依偎在爷爷身边,小嘴甜甜的说个不停,这才让爷爷脸上有了笑纹。有道有些尴尬,坐在一边,听着爷孙俩的对话,慢慢的,脸色才缓和。
吃过饭,一家子坐在客厅看电视,胡大伯才慢慢问,我住院这几天,你都干啥去了?住院费是你姐掏的,你妹也拿了些钱,还天天陪我,你呢?
有道低下头不敢吭声。有道媳妇坐在一边怎么也不是,脸一下子就红了。小玲东张西望,看看爷爷,又看看奶奶,胡大妈说,你个老头子,病刚好,才出院,哪里来的这多废话?来,吃水果。
说着,递过一盘水果拼盘。胡大伯也不看,只是说,不是我说你,老太婆,你可太偏心,小的孝道,你倒把她气走了。
有道终于说,爸,我说了,你别上火。
胡大妈紧着使眼色,秋萍也不让丈夫说,但是有道还是说,其实,爸,我是前一段时间,把家里的钱都拿去集资,结果,那人是个大骗子,我的钱都打水飘了,家里处处用钱,我单位放假,秋萍单位又不景气,月月开不出全资,我俩就各自找了份兼职。秋萍晚上上居民楼里收亮化费,我给一家厂子晚上下夜。所以, 我俩又没钱又没人。
说道这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股担忧的神色,紧张的看着胡大伯。小玲的小手紧紧握着爷爷的大手。
胡大伯的脸色倒是一下子晴朗了,和气的说,其实我早就知道,就这么一直憋着,心里不痛快,才窝的火,气血一下子上头,昏过去了。你要是早说,我不就没事了吗?
有道的脸孔痛苦的一抽,苦笑着说,我四十来岁的人了,不能孝敬爸妈,还要你们来操心,我还是个人了?
媳妇埋怨,那你刚才还说?
有道叹息着,要是不说,爸心里生气,妈又为难,还是不好,早晚得知道,就说了,可是,林由云那块儿。
胡大妈忙说,你放心,你妹妹别看性格脾气爆,可是心眼实在,听说你的事情,她一定啥都不怪你,就是你要星星,她都敢给你摘去。
有道俩口子对看一眼,明显的放松了一口气。胡大伯叹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也都老了,管不了你们太多,要是实在辛苦,就直说,我们也有些积蓄,再说,你姐也可以帮你。
有道脸一下子红了,秋萍小心的说,爸,每次我俩来,都大包小包的拿上,姐和妹子不说,可是,姐夫和妹夫就一定会有想法的。我俩拿的多了,自己都不好意思,还去问姐姐开口?又不是她一个人的钱,还有姐夫呢。
有道又接着说,再说,爸,你和妈攒的那是过河钱,万一有个病痛,拿那个看病吃药用的,我不能要。我也想清楚了,以后,做啥都要踏踏实实,也别想着一步登天了。
胡大伯满意的一点头,问,你集资的事情,是咋说?
有道一咬牙,就是那个金客隆集团的老总,到处借钱融资,给自己装面子,看上去,他的企业蛮好,洗浴,洗车,超市,酒店,一条龙,好的很,可是,他不善经营,年年亏损,就高利息融资,借一返三的点儿,一开始,还可以兑现,谁知今年一开春,这利息就再没见过,一帮人上他家去堵他,谁知咋叫门不开,有那性子急的,借的钱又多,一使劲,啥也顾不上,就撞开门,冲进去,哎呦,那人已经上吊了,留下遗书说,实在还不起钱。我才投了十来万,有那投的狠得,几十万,上百万,甚至上千万的,都没有着落了。有的人还是挪用公款投进去的,这下可赔惨了,前一阵子抓到好几个这样的。
胡大伯默默听着,眉毛紧紧皱在一起,说,你可得吸收教训,好好地,不要老想着天上掉金子,就算掉,中国十来亿人口,凭啥就掉你身上?
有道不好意思的一笑,不再说话,看了会儿电视,他小声的问母亲,妈,你说,我啥时候给林由云打个电话?别让她心里别扭。
胡大妈满不在乎的说,放心好了,林由云不取心。
而此刻,林由云正一个人在家里,穿着一件碎花紫色的小睡裙,头发梳成个抓角,坐在沙发里,边吃着一个大西红柿,边看着电视。新上演的电视剧是根据一部红极一时的网络小说改编的,后宫 甄嬛传。情节很抓人,又不用陪床,虽然还是有股闷气,但明显就轻松了,林由云看的很投入。
门铃响了几下,林由云摁开门,对讲器里说,小美,今晚月色很好,天气也不错,下来溜达一圈?
是林寻勇。难得他有这样的兴致。林由云说,不了,我不想下去,累的不行,想好好歇着。
林寻勇就说,那我就回家。你想吃啥?我从小卖部给你买。
林由云说,给我带几块瓜子糖和巧克力来。
林寻勇答应一声。过了会儿,就回了家,真就给林由云买了糖。林由云甜甜的吃着,林寻勇在一旁坐着,周身的不自在,林由云瞥他一眼,问,怎么了?
林寻勇陪着笑脸说,小美你不上网吗?
林由云故意说,不呀,咋了?
林寻勇苦着脸说,咱看看别的频道不行吗?今晚有球赛。
林由云故意动也不动。
林寻勇又说,我每天那么累,好容易回来看会儿电视,你天天都看。
林由云起身,把遥控器递给林寻勇,就去了书房,开了电脑,刚上网没一会儿,就听电脑里传来一阵敲门声,林由云一看,是一个同学的头像在闪。她就点击了一下,那个同学发来一句话,认识罗子美吗?
林由云回道,认识,怎么了?你们也认识?
那同学说,她和你是旧日的同事,和我是初中的同学,一直都有来往。前天,她死了。
林由云惊得凝固在电脑前,同学又问,怎么了?很震惊吗?
林由云的手,颤抖着,发过去一行字,太可惜了,怎么回事?
那个同学说,她老公找了个第三者,还有了孩子,背着她把家里财产都转移了,要和她离婚,她不离,找私家侦探调查她老公,结果,第三者就找了几个人,上门把她打了一顿,她报了警,派出所就出了趟警,就再不管。前几天,敏娜开她那辆红色索纳塔,等在一家酒店门口,刚好,她老公和那个女人有说有笑的出来,罗子美就一脚油门,使劲过去,当场就把她老公和那女人撞死了。她自己狠狠把车撞向一堵厚墙,车和人,都毁了。
林由云呆呆的看着这几行文字,只觉得,血液似乎在血管里凝住了。怎么会这样?前一阵子,还见过面,喝过酒的。人生,为何,这样?
老婆,老婆。林寻勇在客厅里火急火燎的喊叫。
林由云急忙过来,问,怎么了?
林寻勇一扬手机,来电话,让咱们赶快过去老刘那里一趟。
老刘?林由云一愣,定定看着林寻勇。他边换衣服边解释,刘文婉。
林由云看他那个急样,心里不痛快,但还是也换上了一件牛仔裤,一件休闲夹克,和林寻勇匆忙出了门,道路上打了个车,就直奔刘文婉家。
门口围了一大群人,救护车,正堵在一个单元门口。穿绿色抢救服,脸上带大口罩的医护人员,正把一个担架抬到救护车上。
那个和林寻勇,刘文婉一起开店的男同学,大老宋,在人群里一眼看到林寻勇俩口子,就赶过来,说,你俩都来了?
林寻勇急忙问,你火急火燎的给我打电话,到底老刘咋了?
大老宋叹息着说,这辆120是我叫来的,老刘自杀了,刚才给我打电话,歇斯底里的,嗨,也不知道她是为啥,现在咱俩都跟去医院吧。
说时,眼看着林由云,犹豫了一下,说,在医院还不定呆到几点,要不,你媳妇,先回家吧?
林寻勇看看林由云,说,你回去吧,我一会儿没啥事,也回去。
林由云同情的看着那辆救护车,想着刘文婉,又是担心又是可怜她,就说,一起去也行。
林寻勇说,医院也不是啥好地方,你别去了,谁知道呆到啥时候?快回吧,有事,随时电话联系。打车回吧,晚上冷。
大老宋也劝,林由云胆儿小,也实在不敢跟去,就答应了。俩个男人匆匆赶去医院,林由云就走到路边,准备打车。
可是,虽然是晚上,车过了一辆又一辆,就是没有在林由云面前停下来的。路灯热闹闹的在头顶上照着,夜色也还是那么深的笼罩过来,一阵夜风吹来,林由云不由抱紧双臂,一辆车型优美的车静静地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男人清爽俊朗的笑脸,一口白牙在夜晚的路灯底下,就像镶了一层白瓷,他温和的说,这么晚,还在外边?去哪里?我送你。
林由云的心跳一下子急促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呆呆的望着这个男人,男人微笑着,耐心的等待着她的回答。
七
又是他
林由云想微笑,可是,脸颊的肌肉僵硬,她的喉咙轻微的紧了一下,声音清晰有力的说道,谢谢你,我打车回家,你快回去吧,也不早了。
男人一笑,点点头,说,好,我看你打上车,我再走。
正好,一辆出租开过来,车窗里显示出里头车牌上,空车,俩个闪亮的红字。林由云招手,车开过来停下,林由云拉开车门,正要上车,又回头看看那男人,说,我走了,你也慢走。
那男人含笑点头,看着林由云的出租很快的溶入夜晚街上的车流中,自己也启动车,开往另一个方向。
林由云回到自己家,可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这么多年,以为心境早已经恢复平静,可是,见到这个人,心里为何还是波澜起伏?
她一摇头,想忘掉刚才那个男人的影像,一看墙上的钟表,12点了,不知道林寻勇在医院里的情况怎样了,要不要打手机过去问一下?
她正犹豫着,她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林由云的根根汗毛几乎倒立起来,居然是罗子美的电话,她不是,死了吗?
林由云的手颤抖着,就要把手机扔了,但还是,犹豫着,接听,手机里的声音年轻脆亮,说,你是胡林由云姐姐吗?我是罗子美的妹妹。
想起来了,罗子美有个小妹妹,是她父母一九八几年收养的一个孤儿,是个很漂亮的女孩,长大了,就去了北京。怎么是她这个时候打来电话?林由云想着,问,你是谢敏慧吧?
谢敏慧的声音干脆爽亮,但也透着丝丝疲惫,说,抱歉,可能你听说了我姐姐的事情?我刚刚处理完她的后事,明天就带爸妈回北京,回我自己的家里。在这个伤心地儿,父母也不好住下去了。我的手机丢了,只好用姐姐的。出事的时候,她没带手机走的。
说到这里,谢敏慧停顿了一下,手机里依稀听见她好像在哽咽,林由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暗自叹口气,静静地等着,好一会儿,谢敏慧平静下来,说,本该白天给你打电话,可是,我光忙着收拾家,打包行李,赶紧要带我父母走,我们一天都不想再待下去,真的,姐姐。
说着,说着,谢敏慧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林由云的眼里也不由充盈着泪水,柔声劝慰着,可是却感觉到自己的语言,是那么苍白无力。
谢敏慧哭着说,对不起,林由云姐,我控制不住,大晚上的,我刚想起来,姐姐出事前,留下一份遗书,里头提到你,她给你留下了些东西,你明天早晨过来拿,我们一家子上午就走,所以,你早些来好了,我是检查行李,才想起来这件事,就赶紧给你打电话,别见怪,姐姐,这么晚打扰你休息。
林由云说,不打扰,我也该过去,可是,我刚听说这件事,真的,好惋惜。敏慧,你一定要好好生活。
谢敏慧的声音仿佛满是一股说不出来的强壮力量,就好像转眼间换个人说话,一定的,姐姐,我在北京这些年,也有了些家底,我爸妈的房子我给租出去了,把他们接走,我坚决不会像我姐姐,爸妈在身边就是我最大的财富,我是怎样都要好好的生活的,你明天早上过来就好了。见面再说。
说了再见,林由云不感到恐惧了,可是悲从中来,忍不住放声大哭,是因为罗子美还是别的?她也说不清,只是,觉得很累。慢慢地,就哭着睡了过去。
到闹铃声把她吵醒,她睁眼一看,自己穿着睡衣躺在床上,是林寻勇回来给自己换了衣服,又把自己抱到床上的,一定是。林由云很有些头疼,一看梳妆台上的钟表,赶紧起身,胡乱套上衣服,把头发用松紧头花一绑。匆匆出了卧房,来到客厅一看,桌上摆放好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馄饨,可是林寻勇不在家,可能是上班去了。他昨夜啥时候回的家?这么早又走了,没休息好,还得上班干活,下班还得去看店,好累的。林由云很有些心疼,但想起和谢敏慧的约定,就赶紧抓上手包,换上鞋子,急急忙忙的出门了。
到路口打上车,就奔向罗子美的娘家。好几年前,林由云倒是常去,随着俩人各自成家,各忙各的,渐渐就不怎么去了,此刻看到那熟悉的楼房,林由云一阵心疼。下了车,付了车费,就急忙奔向谢家。
敲门,谢敏慧开的门,一脸的疲倦,但还是礼貌地接待了林由云,将她迎进客厅,屋里有些空荡荡的,靠墙边就是一组沙发,还蒙上了一层旧单子。地上是几个行礼包。林由云探头往里屋看,但是关着门,伯父伯母呢?林由云小心的问
谢敏慧说,我这几天就让他们住宾馆呢。我姐出事前几天,就一直都在家里住,我怕爸妈在家里,触景伤心。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弯腰从地上的行礼包里挑出一个精美的小包,递给林由云说,就是这个。
林由云接过来,问,你姐姐,遗书上说的什么?
谢敏慧停顿了片刻,林由云不由暗自后悔,不该这么问。但谢敏慧还是说,她遗书上说,她要感谢一些人,曾经给过她帮助,其中就有你。
说道这里,谢敏慧背过身子,肩头耸动,过了一会儿,回过身低下头看着地面,说,我前几年,光忙着在北京打拼,以为有了钱就具有了一切,然后好好孝敬父母,可是,现在,我也想明白了,时间不等人,变化永远比计划快,以后我就守着父母,不让他们受一丝委屈,我也就他俩这俩个亲人了。
说着,她抬起头,双眼红肿,但是语气渐渐松快些,说,姐姐,你以前就和我姐姐好,我也就不和你客气了,你要是有事,就先走,我得去宾馆接我爸妈,我家大件行李都托运走了,这些小件,还得再找个合适的车运,所以,你先走吧。
林由云忙说,我帮你找出租去。
谢敏慧一摇头,说,谢谢,我都提前找好了,一会儿我一个同学来,我等他,可是我现在想静静的待会儿。
林由云一愣,还是客气的告辞走了。出了门,她忍不住又回头看着谢家,心里感喟着,就看到,从另一头开来一辆越野车,车停下来,车里跳下一个男青年,正和林由云打个照面,他也没在意,急急地就跑进楼道里。
不大会儿,他双手满是大包小包的出来,后头跟着谢敏慧。
谢敏慧看到林由云还在,就说,姐姐,你还没走?这是朝晖,我同学,这是林由云姐。
朝晖对林由云微笑着叫了一声,林由云姐。
林由云看到朝晖对谢敏慧的呵护神情,心里有几分明白,就说,我还担心你,现在看,不用我了,那我先走了。
辞别谢敏慧,她想了想,给姐姐打了个电话。林由丽在家,声音有气无力的,林由云很是担心,就又打车赶过去。
到了林由丽家,林由丽穿着一件棉睡袍,给妹妹开了门,就又回到床上躺着。林由云吓了一跳,问,姐,你咋了?
林由丽说,做了流产手术,正养着呢。
林由云更是惊吓,想起那张孕检证明,和姐姐的告诉,不要和你姐夫说。
林由云呆呆的看着姐姐,林由丽说,给我倒杯水,渴死我了,我找的月嫂,今天有事没来,正好你来了,我还说给你打电话,让你好陪陪我呢。
林由云手脚麻利的去厨房找到热水壶,给姐姐倒了杯开水,又拿炉灶上的小白不锈钢锅接了半锅自来水,把热水杯放在凉水里,过了一小会儿,一探水温,热水温和了,就端给姐姐。
林由丽一口气,咕嘟嘟喝完,把杯子递给妹妹,一眼看到她手里始终拿着一个小包,就问,什么好东西,还不放手?
林由云这才想起来,打开小包,不由惊呆了。林由丽探过半个身子,用眼一看,就说,你哪里来的这些好东西?
里面是一串颗颗滚圆光亮的珍珠项链,和一个黄橙橙的金手镯,这都是罗子美以前戴过的。没想到,她留给林由云了。为什么不留给她妹妹呢?
林由云心里又是伤感,又是疑惑,和姐姐说明了事情经过,林由丽也忍不住叹息一番,又说,再看看。里面还有什么?
找了找,果然在小包的夹层里,发现一封信,上面写着:
林由云,当你看到这封信,我已经不在了。记得刚上班,我俩关系最好,无话不谈,那时候,我们还是小姑娘,青春时期的友谊,真的是纯洁美好。但,我们每个人都会长大,成熟,也都会痛苦。我不想再痛,再苦了。你可以说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曾在我当年困难的时候帮过我,那时候真的很穷,但心里很快乐,既然我现在不快乐,也没有必要让害的我不快乐的人生存下去,在这个盲目的世界快乐,所以,我得带他们走。这些东西,我用不上了,我父母和我妹妹,我都给他们留好了,这些,你就留着,算是我对你当年帮助的一点儿答谢,是纪念也好,是如何处理也罢,你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