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杏花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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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长歌当哭(1)

那不过是杨柳岸,晓风残月下的一场温柔邂逅,含着淡淡的烟波浩渺。

——题

朦胧的细雨漫卷了珠帘,又滴滴答答的从白瓦上滴下,汇于青石路上,最后归于泥泞。缥缈中,是江南独有的烟雨风情。一如青砖白瓦之下的她,斜抱云和倚窗阑,在湿漉漉的天气中奏响着不知名的调子,或喜悦,或悲伤的难言情绪。曾经盘旋着的最鲜烈的裙裾静静委地,宁静亦落寞。

他和她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相识,蒙蒙细雨中,偶遇桥头岸边。彼时,她还是石乡里最负盛名的舞姬。

穷乡僻壤里亦有倾城国色,细雨纷飞中,执青罗伞走在桥头,遇见仓皇的他。她是红尘中人,日日烟迷酒醉,夜夜笙歌。身在欢场,本就不与男子太多介防,便执一伞同行一路,不想错付一段姻缘。

洛书城尴尬的和他挤在一把伞下,偷眼瞧着这美貌的女子,又碍于男女礼防,不敢多看。安然归家后倍觉思念,提笔勾勒出那女子轮廓,蒙蒙细雨中执青罗伞,朦朦胧胧中一个隐隐约约的身影,窈窕非常。洛书城觉得自己一定是着了魔,才有这些非分之想,当面对着画像满足不了思念,他终于动身去寻找。

再见她,是在凤栖霞前,一片红绡帐后,一个窈窕的绝艳的身影,那女子正舞着,风姿绰约的像仙子。洛书城甚至没看清面容,就挤了进去,他认定那就是她。他无视周围的莺歌燕舞,鸟语花香,还有娇声嗲气的扑在他身上的女人。就看着锦绣堂上的女子,流光飞舞,裙袖漫转,旋转出恣肆从容的姿态,一肌一容,尽态极妍。

洛书城是这石乡中唯一的举人,洛家书香世家,唯一出了他这一个不肖子孙。为青楼脂粉弃家离父,铺十里红妆,骑高头大马,在众说纷纭中迎她进门。红妆花嫁,倒映在她眼眸中,绘成一幅最迷离的愿景。就从此歌为一人,舞为一人,弃钿头银篦,换素衣汤羹。

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洛书城卖字支撑。她也少不得为邻里缝缝补补,得几个铜钱。所以红姨找到她时,她才诧异,感受着手里钱袋的分量,她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女人。

她利用她招揽生意聚敛财宝,当初又极不同意她离开凤栖霞,怎么也没想到,红姨会来接济她。

“过日子不容易,红姨知道,拿着吧。”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却湮灭了万安然心中的千言万语。

洛书城抱着未卖完的字画归家,眉头皱得死紧,恨恨地将字画一摔,一捧字画咕噜噜滚了一地,卷轴调皮地跑开露出里面的山水美人图。他不会看错那就是他的妻子和凤栖霞的妈妈,她怎么还能和那些人有瓜葛,他为了娶她罔顾人伦,她怎么可以背叛他?怎么可以……

万安然无疑是高兴的,红姨的接济可以暂时缓解他们拮据的生活。未曾想一开门就看见散落满地的字画和洛书城愠怒的脸。她一心以为他为生意不快,兴冲冲地递过钱袋:“城,别生气了,我们有银子了。”她也见过金银财宝,珠环翠绕,也有人为她挥毫一掷千金,如今得到碎银都视如珍宝。

不曾想平日温良的相公,一把摔掉她手中的钱袋,连带着猝不及防的她一个趔趄。“我就是缺钱也不用你那种下作的办法去赚!”似乎觉得说这话都有辱斯文,他狠狠的甩袖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