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齐景,王风再一次把话题转了回来,看着齐景,道:“齐副官,虽然你一再表示你不是内奸,但是如今任何事情都要看证据,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不是内奸呢?”
齐景怔了怔,却无言以对,嗫嚅了半天才道:“我真得不是内奸,可是,我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证明自己!”
王风笑了一下,道:“要想证明自己,其实也不难!”
“怎么证明?”齐景看着王风阴晴不定的脸,问着。
王风沉默了一下,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笔记本,上面其实并没有写什么,但是这个动作也足可以令齐景感到心慌,生怕自己会有哪些话没有说对。他再一次抬起头来,直视着齐景的脸,道:“要证明你的清白,也不难,只要你对我实话实说,如果我认为你说的是实话,真话,我自然会为你开脱的!”
听到王风如此一说,齐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着王风表着决心一样地道:“放心吧王处长,如今我说的句句是真话,没有一句是假的,不然你可以进行调查!”
王风点了一下头,道:“那好,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对彭氏义庄里的棺材感兴趣?”
齐景愣住了,他没有想到王风会突然提到这个问题,怔怔的看着王风的脸,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来回答了。
王风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是没有想要回答的样子,这才催促一样地问道:“怎么?你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吗?”
齐景就好像是如梦方醒一样,点着头,苦笑了一声,对着他道:“呵呵,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找我问这件事的!”
“哦?”王风愣了一下,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齐景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已经注意到了彭氏义庄里的蹊跷事,而且你的人也在那里监视着义庄。这要怎么说呢?”他想了一下,还是道:“我认识一个小男孩,曾经让他帮我在那个巷子口盯着里面的动静,但是后来他告诉我,说有人向他打听进出义庄里的人的情况,他还向我描述了你的样貌,在一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那就是你!”
王风笑了一下,没有打断他的话,他自然也知道被齐景利用的小男孩子是谁。
齐景沉默了一下,又接着道:“其实我发现那个棺材的事也是很偶然的,有一天我下班有晚,天也刚刚黑起来,走到刀子巷口的时候,就看到几个人抬着口棺材往里面去,我知道那里有一个义庄,所以当时也没有当一回事。虽然天色很暗,但是在经过巷子口处的时候,里面的灯光照出来,我还是看见了一个人,马上就警惕了起来!”
“这个人是什么人?”王风问道。
齐景道:“他的名字叫作仲星原,当年我在上海读书的时候就认识他,我们是一个学校的,但是他不认识我!”
“你们是哪个学校的?”王风问道。
“圣约翰大学!”齐景告诉着他。
王风愣了一下,道:“呵呵,好响亮的名字!”的确,中国的大学也有不少,包括国立的,私立的,还有一种就是教会办的大学;圣约翰大学,可以说是中国最有名、也是最优秀的教会大学,宋子文就是那个大学的校友。
“呵呵,你怎么会认识他?他又怎么不认识你呢?”王风有些奇怪地问着。
齐景自嘲一样地道:“他那个时候是学校里的一个活跃份子,我只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穷学生,他怎么会认得我呢?”
王风点了点头,想当初自己在学校里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一个学生,也曾十分羡慕过那些敢作敢为的学长和那些出了名的家伙们,但是如今却是时过境迁,当年的那些学校名人里,有的穷困潦倒,有的当了汉奸,真得没有几个一直那么有出息,倒是他这样没人知晓名字的人,还在为国出力。看着齐景,王风又道:“你接着说!”
齐景点了点头,又接着道:“那个时候,我们学校里有几个从琉球和台湾来的学生,他就是其中的一个,只是因为后来他参加了日本人的黑龙会,跟着那些日本人闹事,所以最后被学校给开除了!”
“黑龙会?”王风不由得浑身一颤,这已经是他在这几天里听到的第二回这个名字了。
“是!”齐景肯定地道:“所以,我在见到他的时候,马上就想起了黑龙会,心想他不会是日本人的特务吧?但是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怎么一个情况!”他说着,咽了一下口水,又接着道:“因为我对他还有一种担心,所以就没有马上离开,一直看着他和几个人把那口棺材抬进了彭氏义庄里,只是觉得他们抬棺材的时候,有些奇怪!”
“哦?怎么个奇怪法呢?”王风问道。
齐景道:“一般人抬棺材的时候,要么就是把棺材架起来,要么就是把棺材吊起来抬。架起来抬的时候,就说明棺材里将着尸体;而吊起来抬的时候,就说明棺材是空的。当然,在我们老家是这种规矩,我不知道重庆是不是。他们那天就是把棺材吊起来抬的,在棺材上系了两股绳子,用两根毛竹穿过去,四个人抬着走进了巷子里!”
“呵呵,这有什么奇怪的吗?”王风问道。
“当然奇怪!”齐景点着头,道:“他们的那口棺材是那种又高又大,两头翘起来的大棺材,看着就知道是那种比较有钱的人做的好木材的那种,这种棺材就算里面没有放东西,轻的也有六七百斤重,一般都是用两根杉木穿过去,然后在杉木两头再搭上四个杠子,八个人来抬,但是他们抬的那口棺材只有四个人抬,而且用的还是毛竹,毛竹就算是很粗,却也没有见变弯多少,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王风点了点头,齐景的观察的确很细心,如果当时他在现场的话,可能也不会想到这一点上!
“还有!”齐景又接着道:“那四个抬棺材的人,离得棺材老远,手都不摸一下棺材,任由棺材晃来晃去,就好像是摸一下就会死一样。”
王风点着头,齐景的怀疑的确是有道理的,就好像是抬箩筐一样,后面抬的人总是要用手扶一下那个箩筐,否则,箩筐就会在走动的过程中晃动,增加抬箩筐的人的难度和重量。
“我躲到一个门洞下,一直看着他们把棺材抬进了义庄里,然后又看着他们离去,我走去那个义庄里看了看,那口棺材还没有盖盖子,所以我推了一下,竟然把那个盖子推开了,但是棺材里面放着的却是一具骷髅,并不是一个刚死的人!”齐景告诉着王风。
那个骷髅王风也看到了,自然知道他说得不假。
“但是,我刚刚把那个盖子盖好,就听到门外有人走了过来,我连忙躲到了一个棺材的后面!”齐景的眼睛直直地望着王风身后的墙,仿佛是在回忆着那天傍晚时分的情景,而这个时候,王风也提起了精神来,知道他下面要说的可能是最为关系的部分。
齐景停顿了一下,呼吸有些急促,好不容易才渐渐平息下来,这才接着道:“走进来的还是仲星原和两个在后面抬棺材的人……”
“你等一下!”王风打断了他的话,问道:“你刚才说的抬棺材的人里面,没有仲星原吗?”
“没有!”齐景道:“仲星原一直是跟在边上进行指挥的,他显然是那帮人里面的头目!”
“哦!”王风点了下头,道:“你接着说!”
齐景道:“那三个人在钉棺材,他们钉的时候,我听到有一个人问着仲星原,这口棺材是不是一直就放在这里?仲星原说过几天就会有人把它抬走。另一个人又问,是什么人来抬棺材?仲星原说那个人的问话太多了,不应该他知道的,就不要问!”
“他们还说了些什么吗?”王风又问着。
齐景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他们钉完棺材就走了!”
王风皱起了眉头来,齐景的话对于他来说,就跟没说一样,并没有让他能够得到什么新的线索。他不由得问道:“那么你后来又是怎么想的呢?”
齐景道:“因为我对那个仲星原没有好感,又怀疑他是黑龙会的人,所以就留了一个心眼,觉得他们把棺材抬到这个地方来,一定是有什么秘密,虽然我在他们把棺材盖钉上前看过了里面,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这件事总是堵在心里头,让我不能放下来。虽然我也知道这种事情并不归我管,却又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又不好上报,怕别人说我多事;所以我就想着找了一个擦皮鞋的小男孩,让他帮我在刀子巷口守着,看看到底会是什么人,再把那口棺材抬走,但是,那个擦皮鞋的男孩只在那里守了三天,就遇到了王处长你!”
“那么后来你为什么又没有让那个擦皮鞋的小男孩接着守在那里呢?”王风问道。
齐景道:“我不想让那个孩子涉险,再说,那个时候,我发现你们的人已经介入了进来,心里想着,既然你们军统的已经在查这件事了,我这个不着边的人掺合什么呢?所以就没有再查下去!”
王风点了点头,又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们军统的人介入了进来呢?”
齐景笑了一下,道:“刀子巷里没有几户住家,最里面的那个小楼一直是空的,没有人敢跟那些棺材为邻,但是有几个晚上,那个楼上还有灯亮,我问过巷子口上的卖烟的老太太,她说那个楼上有两个小伙子,每天也见不着他们下来。后来,我又看到了你们那个姓刘的组长来过,就知道那两个小伙子应该就是你们军统的耳目!”
听着齐景的话,王风的心里却越发得生起气来,刘金彪安排那两个人真得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晚上还在楼上亮着灯,那不是明白无误地告诉别人,楼上有人吗?
“后来你就没有再进去过吗?”王风问道。
齐景想了想,摇着头,道:“没有!”
王风皱起了眉头来,提醒着他:“那么,那天在我询问擦皮鞋的男孩之前,就有一个穿着军装的人走进了刀子巷,那不是你吗?”
齐景怔了怔,马上摇起了头来,道:“没有,我那天没有进过刀子巷;而且那天我根本就不在防空司令部,那天我被黄司令派到军委会去了,直到下午四点多才回来,然后就听擦皮鞋的男孩说起你的事来!”
王风怔了怔,脸上露出了一份疑惑来。
仿佛是看出了王风有些不相信,齐景郑重其事地道:“我说得都是实话,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去调查!”
王风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此时他的心头越发得疑惑了起来,如果齐景说的是真话的话,那么韩水生就一定是又骗了自己,那个擦皮鞋的小男孩先是告诉自己,有一个穿着军装的人走进了刀子巷,说那个人是李副官;后来在自己一再的逼问之下,又改口说那个人是齐景。如果齐景当真得有自己那天不在防空司令部的证据,那么韩水生所指的穿军装的人又是哪一个呢?难道那个人又玩了一个移花接木?作了什么手脚,让韩水生认为他就是齐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