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家庄西边的山坡上,两名八路军战士正端着枪在放哨。此时天色已近黄昏,一名战士忽然发现山坡下的公路上有一个人正跌跌撞撞的朝这边跑来。
一名战士忙向潜伏在暗处的暗哨吹了一声口哨,随后便与另一名战士迎着那人冲下坡去。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一名十岁左右的小孩。看他灰头土脸的,身上的衣服也给挂破了,看样子像是逃的很急。
一名战士忙迎了上去,而另一名战士则举着枪小心向着公路西边警戒着。
“小孩!你这是从那里来啊?你家里人呢?出了什么事吗?”
这小孩一见是八路军,张口喊道:“八路军叔叔,救救我爷爷……!”说着便一下子晕了过去。
这战士忙扶住他喊道:“娃娃!你醒醒!”
观察了一下,后边没有人追来。那战士将这小孩背上对另一名战士说:“你注意警戒,我先送他回去找卫生员!”说完便背着这小孩往村里跑。
“卫生员!卫生员!”
这战士的叫喊声不但将卫生员给叫来了,也惊动了刚刚训练完回到营部驻地的营长邓天远。
他刚抹了一把脸,听见外边的叫喊声,忙走了出来问道:“小虎!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将那小孩子交给卫生员后,小虎忙跑上前敬礼:“报告营长!我们在西山脚下的公路上发现这名小孩晕倒了。现在还不知道倒底是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这娃子是从那里来的。”
“是吗?”邓天远快步走到医务室里,看着卫生员正在对那小孩做检查。他看了看这小孩还有呼吸,也没见有什么伤口。忙小声的向卫生员问道:“这娃娃情况怎么样啊?”
“营长,我们正在为他做检查。不过就目前来看,他没有受什么伤。应该是属于疲劳过度所造成的虚脱吧!如果是这样的话,让他休息一下,等一会就应该醒了!”
“哦!那就好,等他醒了通知我!”
吃过晚饭后不久,卫生员来报告:“那小孩子醒了,而且一醒了就在那哭。”
“怎么回事啊!带我去瞧瞧!”
一到医务室门口,便听见了小孩的哭声。邓天远一挑帘子进去一看,只见那娃娃缩在墙角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正哭着。而一名卫生员正在一旁安慰他,可怎么劝也没有作用。
邓天远上前蹲下来看着这小孩问道:“娃娃,你哭个啥啊!有什么给我说说,咱们八路军为你作主!看看你,怎么说也是个男子汉嘛,光知道哭有啥用啊!”
这小孩正是铁蛋,他看着邓天远擦了擦眼泪:“我…….我要找我二姑!”
“哦!你是来找亲戚的啊!那说说你二姑叫啥?住在那里啊?”
“我二姑叫…….叫…….我二姑就叫二姑啊!他就住在芦花村!”
邓天远一听笑道:“你二姑总得有个姓名吧!那你知道你姓啥不?你家是那里的啊?”
“我……我姓王,我叫铁蛋。我家在关家河,我爷爷奶奶他们都……!”说着铁蛋又哭了起来。
这时一名战士说道:“村东头程家的媳妇好像就是关家河嫁过来的,也姓王,不知道是不是她!”
邓天远一回头:“那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去把人找来呗,是不是现见了面再说吧!”
待那战士走后,他又问铁蛋:“你爷爷奶奶怎么啦?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来告诉叔叔,有什么困难叔叔帮你想办法好不好?”
这时铁蛋停止了哭泣,忽然咬着牙说道:“鬼子,有鬼子进了咱们村子。爷爷奶奶他们都……!”
邓天远一惊:“什么?有鬼子进了你们村?是关家河吗?你这娃娃,怎么不早说呢?是什么时候的事,鬼子去了多少人?”
“就是……就是上午吧!他们好多好多人,都拿着枪,他们见人就杀。我爷爷叫我别回村子,他去叫大家跑,我想去,爷爷不让。可是……可是就再也没见到他回来。鬼子倒处放枪,杀人……后来又放火烧了房子,我这才赶紧跑来找我二姑。”
听着铁蛋断断续续的话,邓天远基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正在这时那战士领着一妇女走了进来。那妇女一见铁蛋,忙上前抱住他:“铁蛋!你怎么在这儿啊?出什么事了?你爷爷姐奶奶呢?”
邓天远无一见还真是她侄子,便忙上前说道:“村里来了鬼子,可能乡亲们都遇害了。只有铁蛋跑了回来,对了大嫂,铁蛋的父母呢?”
听到邓天远说村子遭了鬼子,可能所有人都死子,铁蛋的二姑一下子人便呆在了那里。过了一会也是嚎淘大哭起来:“爹啊!娘啊…….!”见她这一哭,铁蛋也跟着抱住她哭了起来。
邓天远一见,知道这时也不好劝,忙走出屋外吩咐道:“给他们弄点吃的吧!然后再了解一下情况。”随后回到营部指挥所看着地图说道:“这关家河村虽然距离并不是很远,但更位于靠近日军据点一侧的,应该说已经出了我们的控制范围。要说这鬼子干烧杀抢掠的事那也是家常便饭了,可这一带基本上都是由鬼子所控制,并且很久也没有发生过无缘无故屠村的事了。这次究竟是为什么呢?”
几名连长一听也都摇了摇头,邓天远想了想说道:“不行!咱们必需得去看看。”
“可是营长,那里可靠近日军据点啊!这样去的话可能会有危险的,要不等教导员回来再商量商量?”
“教导员去寿阳开会去了,得后天才回来,那不黄花菜都凉了!我们必需得尽快搞清情况。而且出了这么大的事,死了这么多的老百姓,咱们身为八路军能撒手不管吗?要不还干什么八路啊!”
他这几句话一出,几位连长都哑口无言了。看着大伙没有什么意见,邓天远命令道:“这人去多了也容易暴露,再说这天已经黑了,夜间更便于我们小股部队活动。我看就这样吧,由一连长带着一排和我一起去。二连三连保持高度警惕,以防鬼子还会有什么动作。一连的二排三排随我们一起出发,他们就在西建公村以北的山里隐蔽起来。如果有什么情况可随时前来支援我们。”
队伍刚刚集合准备出发的时候,铁蛋的二姑跑来说道:“邓营长,我跟你们一块去!”
看了她一眼,邓天远摇摇头:“这可不行,你一女的……而且我们这次去也有一定的危险性,再说你还得照顾铁蛋呢!”
“邓营长,铁蛋我已交给我男人了,这个你就放心吧。我大哥前些年就让鬼子给打死了,铁蛋他娘在生他时就走了。现在家里已没别的人了,我爹娘现在生死不明,如果真的死了的话,那我也应该得去替他们收尸啊!为人子女这是最起码的孝道,而且我知道有一条小路从西建公向北,可以不走公路。加上又是晚上应该很安全的!”
邓天远也正担心着沿公路去的话,很可能会让鬼子发现,或是遇上日军的巡逻队。如果有这么一条小路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于是想了想后说道:“大嫂,你跟着我们去也行。不过你必须得服从我们的安排,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说完叫来两名战士专门负责她的安全。
“放心吧!咱也知道,部队上嘛!一切行动听指挥!”
从西建公村下了公路之后,留下两个排在这里接应。随后由王嫂领路,沿着公路北则山林中的一条小路向着关家河村前进着。借着月色,在寒冷的山林中穿行了约两个小时后,便来到了村子的东南角。
在离着村子还有一百多米的地方,邓天远示意大伙停下来。并让王嫂与两名战士留在这儿,他带着一个排的战士呈战斗队形向着村子小心冀冀的摸去。
虽然经过了大半天,此时村子里有的房舍还依然燃着火苗。到了村口之后,邓天远安排了一个班的战士在村口隐蔽警戒。他与一连长各带了一个班的战士分进村,一连长那个班主要负责对各房院进行搜索。
刚一进村口,便看见地上躺着有几个人。他忙示意战士们警戒,他蹲下身去一看。这应该是村里的老乡,此时尸体都已经僵硬。看样子应该是死了很久了。
站起身来示意战士们继续前进,一路上都能发现路边,房门口有被鬼子射杀的老乡。可当他们走到村子中间的一块晒坝时,眼前的情像让他们感到极为的震惊。
只见这坝子北边立着十余根木桩,木桩上绑着人,而在木桩的附近满地都是尸体。邓天远呆了半天,眼睛也红了。过了好一会他这才走上前去查看,只见这些老乡大部份都是让鬼子用刺刀给挑死的,不少人的内脏肠子流了一地,而鲜血早已凝固,血肉模糊的尸体满地都是。只有少数人是让鬼子用枪给打死的,而在这满地的尸体中老弱妇儒以及中青年人都有。他与战士们在死人堆里寻找着,希望能找着一名活着的人。
正在这时一连长带着几名战士跑了过来,看到这眼前的景像也是怒火中烧。邓天远起身上前问道:“你们有什么发现没有?”
一连长摇了摇头:“村子里的房屋半数以上都让鬼子给烧毁了。我们在几间没有被烧掉的房里发现了有二十几名被鬼子奸杀的妇女,看样子她们中最小的可能只有十来岁,最大的怕有五十来岁了。太惨了!”
邓天远咬牙切齿的说道:“他娘的,这鬼子简直不是人!连老人和小孩都不放过。”
一名班长上前报告道:“营长!我们都看过了,没有活着的。而且基本上都是让鬼子用刺刀给挑死的,看样子鬼子应该是把人绑在木桩上,刺完了之后又换上活人再刺。”
听到报告邓天远也愣住了,他也曾亲眼见过好几次鬼子屠村的情形。可绝大多数鬼子都是将村民集中起来用机枪射杀,而用刺刀挑死的只是一小部份。可是这里绝大多数的乡亲都是让鬼子用刺刀给挑死的,还一次性奸杀了那么多妇女,包括数名儿童。手段之残忍,连邓天远也是第一次见到!
此时的他真想立即领着部队去把鬼子的据点给端了,将这些畜生全都杀光。不过他很快的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可以肯定,鬼子在这里发泄完之后早已离开了,于是便依旧安排一个班的战士在村外担任警戒。他与其余战士一起将乡亲们的尸体给掩埋了。同时让王嫂也前来认尸。
当看见老父母与那些她所熟习的乡亲惨死的景像时,王嫂一下子便晕了过去。
当她醒来时,战士们已将乡亲们葬下了。王嫂哭喊着爬过去双手使劲的垂着地面:“爹!娘!叔叔婶婶们!你们死得…….好惨啊!这遭天杀的小鬼子!简直就不是人啊!”
邓天远忙上前扶住她劝道:“王嫂,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过悲伤了,放心吧!这个仇我们记下了,早晚会给乡亲们报仇的!这里离鬼子据点较近,而且敌情不明。我们还是先回去再做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