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定眼都没有睁开,也没有回应,似乎是睡着了,可手臂环胸,手指一下下地敲着手臂,又说明没有。
店长讨了无趣,讪讪地走了,脸上带着窘意。
卢嘉收回讥诮的目光,不以为然地继续比划着手里的衣服,这样的女人,这几年,她见识了太多,自以为是地以为有着几分姿色,明目张胆地献殷勤。
她一点不担心,更加有自信,何以定这种出色的男人,如果没有其他女人肖想,才是奇怪。
她卢嘉,向来不会要没人要的东西,她喜欢挑战,越多人抢的,她才有征服的快感。可惜,对于何以定,她得到的太容易,轻易到她却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得到过他。
这种感觉是矛盾而又慌乱的。
慌乱到她开始若有似无地开始试探他,试探的结果她很满意,何以定对怎样的女人都无动于衷,似乎注意力满心满意的全在她身上,那么专注,那么缱绻。
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空。
那双火热的眸子,为什么总是让她觉得冰凉,那双看着他的眼睛,为什么她在里面看不到自己。
深深吸了口气,卢嘉将手里的衣服又递给了导购,似是无意,又好像是偶然想起,淡淡地,些微颤抖的声音泄露了她的酝酿已久。
“刚才,那两个人,你认识吗?”
又是她们,她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扶梯上的那两人就是那天机场的。
她分明看到了他们同样的惊愕,看到她和何以定的那一刻,那两人绷紧的表情,特别是那个女飞身边的女孩,她捏着手机的手一抖,手机就差点落到地上,她的脸瞬间就煞白了,那种慌乱,卢嘉太懂。他特意瞟了一眼何以定,他很平静,平静地脸上死一般地沉寂。
她只感觉到他的身子有片刻的僵硬,却又是那么一瞬间,所有的东西都遮掩了过去了。徒留下清冷。
卢嘉几乎在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潜意识地屏息等待着何以定的回答,她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攥紧了手里的衣服。
只是,她的身后一片安静,她没有听来何以定的回答,反而感觉到身后一片温热,不知道什么时候,何以定已经走到了她身后,头顶一声轻笑。
卢嘉抬头,轻易在何以定眼中找到了戏谑。
“怎么,吃醋了?”何以定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卢小姐,也怕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
什么都不是?卢嘉的却心沉了沉,果然,不是那个女飞,是她身边那个文静的女孩。
卢嘉脸上满是被看穿的窘迫,有些恼“谁怕了,既然认识,为什么不打招呼?”
何以定的嘴角清扬,仿佛说一件普通到似乎没必要提起的事情“认识就要打招呼吗?”
卢嘉蹙了眉头。有种莫名地情愫笼罩着心口,她忽然觉得,在自己没有出现的那些年,何以定的世界不是现在这样,是不一样的,以前的何以定她不了解,现在的,她更不了解。现在的感觉让她有种力不从心的无助。
卢嘉彻底沉默了,眼里却忽然有了湿气,她恨自己这刻的懦弱,更加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那么懦弱,她更知道,她离不开面前这个男人了。更可怕的是,她觉得自己得不到。永远得不到他。
这陡然的泪水,也许是她心底对自己最彻底的怜悯。
面前,何以定的手指抚上她的脸,轻轻地揉着,做着温柔的事情,嘴里却说着残忍的话,一下下地将她凌迟
“怎么突然这样了?不像你啊,卢嘉,那个人无关紧要,只是我的前女友而已,你也是懂我的,那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拴住我,厌倦了,不爱了,分了而已,你说,我们怎么打招呼?呵呵,卢嘉,别小心眼了,你和她,是个男人都知道怎么选,不是吗?”
说完了,他还宠溺地捏了捏卢嘉的脸,然后扯了扯领口,“走吧。买完了就回你家”
在他不带丝毫情绪做完这一切,转身的那一刻,卢嘉的泪水就不争气地彻底滑落了,从来没有那一刻,她如此绝望过。
他说爱…他说的是爱。
这个字,她从来没从他口里得到过,她问他,他从来只会点头,只会嗯,他绝口不提爱字,现在,她听到了,却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
她在这一刻,多么希望,那个人真的是无关紧要。
可惜,她比谁都清楚,不是那样的。
从小到大,卢嘉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绝望,什么叫做求而不得。
她甚至想,她恨自己的通透,她宁愿一辈子被蒙在鼓里,可是为什么,要让她知道。
要让她明白。
在休假去参加莫北的婚礼前,公司13楼出了最后的公告,公司被美国NFC公司全面收购,所幸变动不大,多增了一个亚太区总裁。
最后一天,单尘打电话和杨凤约定了时间地点,刚挂了手机,看了表,十点,心想着还有些收尾工作,刚打开电脑就接到了经理通知,说是要去机场接人。
单尘随便收拾了一下,是美国总公司的人,新总裁一星期以后才到,单尘觉得应该是先头部队,过来探探环境的。一行三人到机场的时候刚好11点多,那头就接到电话说是人已经到了,经理吓得立即嘱咐单尘他们加快脚步。人流攒动的国际通道,单尘匆匆跟着部门经理穿梭其中,抬头,猛然看到一抹熟悉到心惊的身影从通道徐徐走来,单尘的身子猛地停住,眼看到他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一身深色裁剪严谨的西服将他整个人衬地一丝不苟。
前方,经理错愕的声音传来,有些抖“成…成总”
旁边,有人在说话,单尘有些反应不过来,脑子里嗡嗡作响,片刻,她只听到那一声声寒蝉的对话过后,他们转过身来,经理在说“成总,这是我们企划部的翻译,sherry单”
那一刻,单尘已经忘了呼吸,一双手伸过来,记忆中,那张似乎悄然远去的脸再次清晰地出现在了她眼前。
仿若是场梦,这六年,好像并未开始过,一切又回到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