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兰殿内云顶檀木作梁,紫晶玉璧为灯,南海珍珠为帘,红柱底基圈金。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紫色软烟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金线并蒂莲,风起绡动,如坠幻境一般。
榻上青玉香枕,铺着软冰蚕玉簟,叠着湖蓝色叠丝薄衾,玫瑰紫织锦薄被。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地铺蓝田暖玉,内嵌金珠,白玉凿成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只觉温润,暗喻步步生玉莲。
整个大殿里,此时只留下从小跟在自己身旁的丫鬟萍儿在一旁候着。冯紫萱推开珊瑚长窗,窗外自有一座不大的后园,遍种奇花异草,在落日的余晖中别有一番景致。而此刻她却没有观赏的心情,若有所思的望着天空。
一只信鸽由远及近伴着夕阳的余晖从窗口飞掠进来。围着她转了几圈落在了紫檀木桌上,左右转着小脑袋,咕咕的叫着。
她亲手取出信筒里的字条,上面详细记录了玄夜在湘县的一举一动。
病了?应该说是旧疾复发。她的峨眉微皱,这两年玄夜的身体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咳血或是晕倒这种情况已经没有了,太医也说过只要情绪没有太大波动,病慢慢就会痊愈。那么又是什么事情影响了他呢?
回了信,吩咐暗探把玄夜在湘县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彻查到底,同时把画像一并送过来。
玄夜这次的湘县之行,她本就在心中生出些说不明道不清 的情绪,往日里他出宫,她是从没有过像这次这样的感觉的。
嫩白纤细的手指捏着字条的一角悬在烛火上方,看着跳跃的火苗跃上字条的边角,字条燃烧起来,火焰顺着字条攀爬,最后将它全部吞噬,不留痕迹。
从她一次意外发现太后派人跟踪玄夜开始,她便也开始派人跟踪。说起来也够讽刺的,她这个皇后,玄夜的妻子,却只能通过这种方法才能知道她的皇上,他的丈夫平日里在做什么,说些什么,爱吃什么,喜欢穿什么样式的衣服......
成亲六年了,他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他的厌恶她看在眼里。她常常想若她不是冯家人,他是不是就会多看她几眼。
每日等待信鸽的到来,在不知不觉中已成了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有时候,她甚至在自欺欺人告诉自己,自己的丈夫只是去远行了,而那信鸽带来的是他给她的信。这样心里就会好过一点。
至少这后宫里面还没有其他的妃子,她还是有机会的不是吗?
夜这张开它的翅膀将大地笼罩。今夜没有星辰,没有月亮,只有黑压压的乌云把原本就漆黑的夜遮盖得更加幽暗。
她从梦中惊醒,额头上是细密的冷汗。她又梦到大婚当晚,铺天盖地的红,红的那么炫目,她面带娇羞的等待他掀开她的盖头,等待着属于她的天长地久。他却只是在她耳边轻声地说:“冯紫萱,你的家族会得到想要的一切,而你注定一生孤独。”
他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恶毒的话语,就如同一个诅咒,打碎了一个少女最美好的梦境。
午夜梦回,她常常看着这空荡荡的华丽宫殿,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