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不要自责。”
玛利亚像是在黑暗中抓到了光明的种子，一把紧紧地搂住琼，却仍是哭泣着。
“圣母就是纯洁善良。”袖手旁观的欧贝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明明这些人，就是想要您死，您还为他们的死内疚。”
“这叫什么？”欧贝波澜不惊地望着索德，淡淡问道。
索德冷笑：“妇人之仁。”
“你果然是成大事者。”欧贝点头，“当机立断，心狠手辣，所有挡路者都死在你的剑下。”
索德脸上不屑，对欧贝的称赞毫不在意。
“但是，很可惜。”欧贝话音一转，“就算你拥有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我还是不会怕你。”
“因为你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欧贝平淡如水：“虽然你拥有最强的肉体，却没有与之对应的强大的心。”
索德脸色阴沉，看不清他的内心变化，只是盯着欧贝的目光在缓缓地流转着。
“你在动摇？”欧贝露出了温暖的微笑，这个微笑足以迷惑众生，让人对他失去警惕。
当然这是对索德没有用的：“你少在那里妖言惑众。”
“他们在害怕你，只是因为你的力量，因为你会给他们带来肉体和精神的伤害。”欧贝盯着索德的眼睛里流露出让索德厌恶的自信，“但是只有意志薄弱的人才会有这些顾虑。”
“是吗？”索德冷笑讥讽，但他也不由得想起了波利提科、特拉迪勒、里沃，那些在他面前视死如归的人，他们在面对死亡时候确实是那么的从容坦荡。
“是的，因为他们有追求，有理想，他们找到了自我。”欧贝继续叙说着，“就算结局是残酷的失败，但他们终究尝试过，所以不会后悔。而像你这种只会逃避、只会妥协的人是不会懂得。”
索德看起来很生气，只是口气并不坚定：“你说我只会逃避、只会妥协？”
“是的，你在向命运屈服。比如刚才，你根本就不想用剑、不想杀人，但你还是用了、杀了。”
“他们死有余辜，死在我手上就是他们的命。”索德尝试辩解，他发现自己开始被欧贝套进圈了。
“没错，对于命运来说，没有对与错、正与邪、生与死的概念。”欧贝笑的越发得意放肆。
索德也不由微微点头。
“你认可我？”欧贝冷笑，“果然，你真的没有自己的主见。别人说的有几分道理，你就不由自主地信服了。”
“你别太过高估自己。”索德有点心虚，“你说的确实有少许道理，这些也是我的亲身经历。”
欧贝略带轻蔑的笑了。
“你得意什么？你不过猜对了我的少许想法。”索德恼羞成怒：“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死有什么可怕的？我有朋友、有信仰，就算是死，我也无怨无悔这一生。”欧贝毫不畏惧，直视着索德的眼睛，“倒是你，这一生充满了遗憾和痛苦。”
“我不会惧怕自己的命运，因为这个命运是我自己选择的，或者说命运在配合我，又或者说是命运让我的心吻合它。总之，我与你不同。”
索德扭过头不想让欧贝继续盯着他的眼睛。他急于摆脱这种尴尬场面：“不同？我们都只是命运的棋子！到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死！”
“或者结局确实是一样，但是过程，你要知道，很多时候过程比结局更重要。”
欧贝淡淡地叙说着，对着索德说，也是对自己说：“同样的事、同样的经历，不同的心态造就的过程是不同的。”
“一半杯水，乐观的人会觉得他还有半杯水，悲观的人会觉得他只有半杯水。或者换个更贴切的比方，比如同样是杀人，我就可以无愧于心，但你却是残存于无限的自责忏悔中”
索德冷笑：“杀人还能无愧于心？你只不过是命运的刽子手。”
“你为什么杀人？是你的本能？是你的意愿？还只是机械地完成那些人、那个命运给予你的任务？”
“我杀人，是为了我的理想，为了洗去这个世界的污秽和罪孽，为了让光明重临这片大地的一些迫于无奈的手段。出发点不同，追求不同，过程不同，你觉得我们是同一类人吗？”
“一派胡言！杀人还能有道理了？”索德握着剑的右手有点颤抖，杀气又开始重燃。
“真的很可惜。你有着成为一个伟人的一切条件。”欧贝失望地摇头：“但你却选择踟蹰在自己的那一片黑暗中，而不愿意去寻找属于你自己的那些光明。”
“可惜的是你，我几乎快被你绕晕了。”索德冷笑，似乎想通了什么，恢复了一贯的沉静冷漠，“只是，你想单凭这些不着边际的废话来扰乱我的心，这就大错特错了。”
“确实，说来说去都是一些假大空的废话。”欧贝略微自嘲，但眼神仍是无比坚定，“那就说重点吧。这么多年了，你找到了这个吗？”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就像当年我师傅问过你的话，你的心在哪里？”
“你究竟想说什么？”索德越发急躁，他已经厌倦了和欧贝的讨论。
“简单来说。”欧贝淡然微笑：“你想要什么？你在乎什么？你关心什么？”
索德不屑一顾：“废话连篇，我只想要你的命！”
“你真是冥顽不灵！”欧贝完全不在乎索德的威胁，淡然讽刺道。
“是啊，浪费了你这么多口水，仍是难逃这一死！”索德冷嘲，他的杀念也彻底恢复了。
“其实，只是你不愿去想而已。”欧贝继续描述：“你害怕。你害怕想通了之后反而结果会更糟。现在你还可以把一切都赖在命运身上，就算这一切的确都是由你亲手造成的。”
“你以为你能揣测出我的心思？哼，可笑！”索德脸色一沉，不等欧贝说完，便全力一剑刺来，其势惊天撼地。
但是，很快他就感觉到面前出现了一堵坚不可摧的墙，并且把他挡了下来。
他皱起眉头，停在原地，盯着面前那两个人，特别是那个苏醒回来的人。虽然面前只有几步距离，但却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因为索德不可能再有机会杀死欧贝了。
“恭喜你，终于拖到他回来了。”索德冷言讥讽。
瓜里迪亚没有说话，目不转睛地盯着索德，只是坚挺地挡在欧贝的前面。
“看情况，你应该进去过了。”索德倒是不在乎瓜里迪亚的态度，“好像是元神出窍？我记得师傅曾经告诉过我这种奇功。”
瓜里迪亚神色严峻，只是点头。
“那么，你应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索德冷言威胁道。
瓜里迪亚向一旁的欧贝打个眼色，欧贝便闭上眼睛，也做起了冥思。
“我知道我的命运。”瓜里迪亚确定不会被欧贝听到，这才正面回答索德的问话，“我很快就会死在你的剑下。”
“既然如此，你应该害怕了？”索德神情平淡，使人无法揣摩出他的真实想法：“你可以逃，我是不会对投降者下手的。”
瓜里迪亚也是一脸平静，微微摇头：“我不需要逃。”
“我不怕死，我不会畏惧自己的未来，我更敢于面对自己的命运，哪怕那只是绝路。”
索德看着这个坚定自若的脸，脑海里不由得再次想起了里沃他们，为什么这些人在临死前都会这么决然、平静。
“我是为了理想、为了信仰、为了朋友而死的。”他看了一眼旁边已经元神出窍的欧贝，露出了苦涩的微笑，“我死而无憾。”
“哼！”索德反驳道：“什么狗屁理想，你们只是在肆意残杀无辜百姓而已。”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个道理我想你不会不懂。”瓜里迪亚并不在意，“今日的牺牲，只是为明日的美好做铺垫。”
“那为什么你不去牺牲？”
瓜里迪亚郑重地回答：“我会的。现在就到了需要我牺牲的时候了。”
“为什么？命运是如此可恶、混账，它随意地摆弄我们、糟蹋我们，为什么你还要按它的要求去做？”索德非常生气，他大声质问道。
“因为这就是我们的命运。人，是不可能违抗命运的。”瓜里迪亚淡定自如地回答：“我也不需要违抗。这是神谕，是圣主给予我的重任。”
“哈哈哈……”索德闻言大笑，狂笑，放肆的笑，“神谕？你以为这个世界真的有神？”
“就算有神，它也是垃圾而已。”
“它就连终日膜拜它、崇敬它，对它诚惶诚恐的信徒都保佑不了！”
“比如……你！”索德指着瓜里迪亚，沉声威吓。
瓜里迪亚却看到了索德飘忽不定的眼光，听出了索德口气中的犹豫。这个人、这个恶魔，他的最大弱点再一次暴露出来了。
易彼茨挣扎着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