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短途
20095200000044

第44章 坚持,再坚持(4)

我干脆把头露出来,松开手,睁开眼睛,看着屋顶,一动不动,就这么一直看着。

失眠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很快,明明才觉得过了一会儿,却不知道已经临近午饭时间了,看到同事回宿舍拿饭盆,感觉到肚子已经有些饿了,早饭没什么吃的,只有来镇江时带的饼干,这是为了防止上班时饿了没东西吃而准备的,但到了这里,早上基本上吃得都不好,食堂只有中午和傍晚才开,早点只有出去买,或者是借同事的小电饭锅下面条吃,大多数时候会选择出去买早点,就在下车时的马路边上,那家看起来脏兮兮的饭店,以卖面条为主,也有炒饭和炒菜,但吃的人并不多,他们家的酱拌面味道倒是不错,三块钱一份,对于我来说有点小贵,可没得选择,要不就吃包子,但没油水也是不行的,所以很多时候再舍不得花钱也要吃。

上过夜班后,已没体力再出去买早点,饼干不耐饥,这时候又困又累又饿的,更睡不着了,还是起来去打饭吧。

已经在打呼的同事继续睡着觉,看起来睡得很香,真是羡慕他们能在这种环境里睡得那么踏实,我怎么就不能呢?这让我想起来大一那年去网吧包夜回来也是这模样,无论怎么逼自己都无法让自己入睡,看来我不适合在夜间活动。

吃过午饭,还是无法入眠,只是闭目养神,也许这样比睁开眼睛好受一点,但实际上没什么效果,人还是特别累。

临近三四点的时候,才开始迷迷糊糊起来,但并没有深度入眠,因为我睡着的时候会做梦,而且外面的声响是很难影响到我的,现在我还能听到外面的声音,还能感觉到大脑没有放松下来。

这种状态持续了将近一个星期,白天睡不着,晚上没精神做事,效率没有上白天班时那么高,特别是后半夜,眼睛累得睁不开,那些平日里不觉得刺眼的小灯泡到了夜里感觉特别刺眼,加之半夜肚子饿又没什么饭菜提供,我们只能下面条吃,没有油水,也没有菜,我不像其他同事那么爱吃辣,所以也没有辣椒之类的调味品,买卷子面的时候我尽量买带有调料包的,但加上调味品的面条味道还是特别差,将这么一碗面条吃下去,不过是为了不让自己饿着上班,但面条毕竟不顶饱,十一点吃的夜宵,到两三点的时候又饿了。

就是这种又困又乏又饿的状态,我不知道是如何撑到下班的,下班的时候,胃里空空的,却没有胃口吃早饭,巧克力夹心饼干到了嘴巴里已经没什么味道,吞咽,不过是种机械式的行为,有时候吃着吃着,眼泪就忍不住要往下落,落在饼干上,就着饼干,一同咽下肚去。

一卷饼干吃下去,便往床上倒,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我已经一个星期没真正睡过觉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被饿醒的,早就过了吃饭时间,只能先拿饼干来充饥了,原本是不想再吃的,一来确实已经吃腻了,二来,我得省着点吃,工资还没发,手头余钱已经不多了,身上的钱我要用来买早点和挂面,要不然这个月是无论如何都撑不下去的。我可不想问同事借钱,因为还不起。

本以为已经可以适应日夜颠倒的生活了,但没有,睡过一天好觉之后,又连续失眠了好多天,平均下来,一天只睡了两三个小时,基本上都是上午睡不着,等到下午两三点的时候才睡着。

我不知道别人是如何适应日夜颠倒的生活,对于我来讲很难,学生时期,那些热爱包夜上网的同学习惯了晚上上网而白天睡觉,或者连续几天泡在网吧,想睡的时候就趴在电脑前眯一会,实在是撑不住了就撤出网吧回到宿舍睡觉,通常是躺下就能睡着,一觉睡上十几二十个钟头,起床后简单洗漱一下,吃上一顿饱饭就能继续泡网吧了。

虽然对他们的行为很鄙夷,但不得不佩服他们能睡则睡,能玩则玩,这一点我远不及他们,我很容易想心事,特别是躺床上后,心事就会不请自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失眠,记忆中好像是从初中开始,情窦初开,心事也就多了起来,这种心事准确来讲是胡思乱想,一个自己设想的美丽陷阱,让自己一点点陷进去,有时候陷进去就爬不上了。

我是一个胆小鬼,所以才会这样。

现在这种症状越来越严重了,越是严重,越是逼迫自己摆脱这症状,越是逼迫自己,症状又越来越严重了。这岂非已经进入到死胡同来了,难道我会这么一直煎熬下去?

显然是不能的。

这答案并非自己不知道,只是明知却不可为,这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痛苦的时候,又不免想起伊来,想起伊的脸,想起伊的笑容,想起伊甜美的声音,想起伊的优雅,想起第一次看到伊时的惊艳,伊穿着一身旗袍,仿佛是从民国来的,知性、端庄、美丽又不可侵犯……

想着伊的时候容易醉,一醉方能解千愁,等清醒的时候,心中的伤痕又多了一道,每想一次,就在心口多划上一道伤痕,何必呢?我苦笑自己纯粹是自作自受,经过那么多年的挫折和坎坷,还是没有长大。

还记得伊的手机号码,无聊的时候拿出手机来输入伊的号码,却没有勇气按下通话键,只是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删掉,再输入,再删掉。

已记不清楚伊的号码输入过多少次又被删了多少次,已记不清楚多少次将心里话写在短信里,然后再一个字一个字删掉,我是真有些想要跟伊说说话,却始终没有勇气拨通伊的电话。

很可笑,放下手机,什么都不想做,对着屋顶发呆,漆黑的瓦,歪歪斜斜的椽子,已经发黑的灯泡,有气无力发着光,有些昏暗,却还是刺眼,大概是因为极不喜欢白炽灯灯光的缘故,总觉得这样的灯光下人很容易颓废,我已经够颓废了。

开始想念我的吉他了,来厂里的时候,因为行李太多,而没将吉他带来,于是打算等放假的时候去大姐家一趟,说起来出来这么久,确实有些想他们了,五一小长假是在厂里过的,不是不想回去,而是因为还没发工资,身上的钱用得差不多,我总不好意思再跟家里人开口要钱,只好待在厂里,因为放假,食堂也不开门,这三天每一顿饭都是在外面小饭馆解决,除了酱拌面就是蛋炒饭,除此之外不敢有什么消费。

这等苦日子,李家兄弟都有点看不过去了,问我是不是没钱了,没钱他们借给我,我感谢他们的好意,但不能向他们借钱,熬一熬就过去了,人情这东西实在是还不起,大学时候欠少峰的钱和情到现在都没还钱,钱他始终是不要我还,越是如此越是让人难过。我可不能再欠什么人情了。

湖南的男孩不信我会弹吉他,认为我吹牛,我不该在吉他还没带过来之前就如此想念吉他,以至于没事就念叨吉他,特别是放假这几天,无所事事,更是想念。

其实他不单单质疑我是否会弹吉他,连我大学毕业这件事也是质疑了好几回,老问我“你真的是大学毕业?”毕业证书我随身带着,本不想因为这些质疑而将毕业证书拿出来的,可经常被这么问着心里也不舒服,最后拿出我的毕业证书,他却依旧是半信半疑,他认为一个大学生是不该来这种地方打工的。我明白我这个所谓大学生在真正的大学生眼里不过就是三校生,在一些初中生看来又是极不值钱的,和他们差不多的档次,或者是沦为和他们一样的档次,这种想法很可笑,大家都是普通人,别分得那么清楚。

幸亏李家兄弟一直是相信我的,从我进厂开始,他们没质疑过我,把我当自己人,我们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因为有缘才能在这厂子里聚在一起,本该多珍惜在一起的日子,而非那种在我看来有些恶劣的态度。也许是我太在意所谓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流,所以才会有此番感慨。

天气愈加闷热,却只能等发了工资才有钱买席子,加之环境的问题,苍蝇蚊子特别多,不单席子要买,连蚊帐也得准备起来了,这可让我犯了愁,没钱,什么都买不了,除了受罪,不能做其他。

看着其他同事铺上席子关起蚊帐,我只能与汗水、蚊虫为伍。熬,再熬一熬就过去了。

煎熬,无数的失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消退的黑眼圈,以及萎靡的精神状态,加上自己已有许久没有理过发剃过胡须,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从原始森林里走出来的,比非典那年关学校里三个月还要颓废地多。

这种状态下还得工作,这工作已经成了一种机械式的状态,就是打着瞌睡,双手也能熟练做着,我感觉我的速度已经不慢,跟那些熟练工比差不了太多,所以更加期待发工资的那一天,发了工资,一切窘困的状态都能得已缓解。

但等来发工资的那天,给我的答案却与想象的有太多出入,三百多块钱,和熟练工一千多的工资相差地很远,我怀疑是我看错了,甚至怀疑是“3”字前面少打了一个“1”,亦或是财务搞错了,总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我一个月下来所做的工作量只能换来这么点工资的。

财务给我的回答是没有错,工资是根据组长报上来的工作完成量来计算的,算来算去,都只有这么多,有疑问可以去找组长,不过找组长也没用,她不会有错的。

组长不会有错的时候,错的就只有我。此时意识到组长对于我们这些一线员工是有生杀大权的,她虽然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可她是组长,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