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晚上七点,明明应该是最热闹的晚饭时间,项家的家常菜馆却看不见灯光,客人远远看见一片漆黑,只好失落的离开,另寻他处。
“这怎么了?明明生意很好的啊。”有人好奇。
“你不知道啊?招人眼红了,今天一天来了几波人,开不下去了。”有熟客帮着解释。
这一天之内。
先是城管说菜馆招牌和灯箱不符合管理规则,没给任何整改意见,直接动手,把两个都拆了带走……再是****军一伙过来,找碴把家常菜馆的一个厨师打了。
下午,工商局和卫生局的人又分别上门,菜馆的营业执照和卫生许可证也都被带走了。
一天之间,家常菜馆就垮了。
菜馆大门紧闭,里间的小包厢里,项家两口子,牛家两口子,愁眉苦脸的对坐着。
桌上有菜,反正今天不能营业,明天,似乎一样没指望,早上买的菜不吃也放不了,项妈干脆都炒了,满满一桌。
可惜,在场四个人谁都没心情去吃。
这顿饭多少有点散伙饭的意思。
老牛和老项开了瓶酒,不吃菜干喝,很快就都有点发晕。
老牛满脸郁闷和不甘。
老项一脸纠结。
这神情反应到各自的女人脸上,都是配套的,牛婶绝望,项妈纠结。
“不甘心啊。”老牛叹了口气。
“弄不过人家有什么办法?黑的白的,咱们都不是个……做个生意怎么就这么难?!”牛婶跟着说了一句,站起来,掏出手机说,“死马当活马医吧,我再打打电话,看有没有亲戚朋友是有关系的。”
牛婶打着电话往外走。
“没戏,我家十八代泥腿子”,老牛叹了口气,说,“对了老项,你家有没有什么关系啊?这可不是抹不开面的时候了,别说赚钱,咱们两家的本都要折进去了。还有就是这口气,要是就这么着了,咱俩得堵一辈子啊。”
项爸和项妈表情极不自然的对视了一眼,又彼此无奈的转回去,低头不吭声。
项家当然有关系,而且几乎是一摆出来肯定能解决问题的关系。问题是,让他们去求许庭生帮忙,这面子眼下真的比什么都抹不开,太伤他们的自尊心。
一路下来,不管许庭生为项家做了什么,至少没有一件事是项爸项妈主动求他的,甚至因为那套房子,两个人还咬牙努力……一定要赚回来还了。
这两位骨头太硬。是好事,也会坏事。
“得,也一样,那就认了吧。”
老牛倒了一杯酒干掉,四十几岁的大汉,眼眶一时间竟然有些发红,是伤的,也是气的。
“我去上个厕所,今晚咱俩喝到醉,明天再说怎么把店转出去……也不知道还转不转得出去……”老牛起身。
正上厕所呢,老牛把牛婶堵在厕所里了。
按说是两口子,这也没什么,不过老牛还是搞不懂,牛婶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里头除了焦急,居然有兴奋。
“干嘛,吃错药啦?”老牛在气头上,说话的口气自然好不了。
“不是”,牛婶凑到老牛耳边说,“我打听到了,有办法……”
“什么有办法?咱家还有这号亲戚?”
老牛说话声音大了点,立马被牛婶捂住了嘴,示意他说话小声点。
老牛被搞得一头雾水。
“不是咱们家,是项家。”牛婶说。
“项家?不可能啊,他们家亲戚比咱们家好不了多少。而且要是真有关系,都这关头了,老项两口子还能藏着不用啊?”老牛还是不信。
“真有,姓许,你见过的,项家请吃饭那次,那个小凝的老师……”牛婶说。
老牛回忆了一下,说:“小年轻,老师……那能派什么用场?再说就算人真有本事,这种事,不是关系特别近,也未必会尽力帮忙吧?”
“一定能派用场,一定会帮”,牛婶兴奋的笑着,笃定的说,“我要不是打电话经人提醒,还真不知道有这事。老项两口子也是的,这又什么不好意思的。”
关于项家和许庭生的那些传言,老牛两口子确实没怎么听过,因为周边这些人都知道,牛家跟项家关系铁,老牛又是急脾气,所以,没人敢在他们面前提这事。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别绕弯子了。”老牛已经越听越糊涂了,不耐烦道。
“就那天那个小年轻,姓许的,大老板,全国有名的。看不出来吧?我跟你说……”牛婶把她打听来管旭许庭生的信息都跟老牛复述了一边,越说越兴奋。
老牛咋了咋舌,惊叹一下,说:“那,他一定会帮?”
“一定会帮”,牛婶再次凑到老牛耳边,低笑说,“你当项家两口子为什么不好意思用这关系?……未来女婿,人把项家姑娘都宝贝上天……”
老牛半张着嘴愣了半天,说:“小凝多大了?”
牛婶想了想说:“好像十六。可能项家两口子觉得女儿年纪太小,所以,这层关系,他们才抹不开面去用。”
“那也不小了,他们自己两个不就友梅这年纪的时候好上的吗?”老牛犹豫了一下说,“那这……好事啊。”
“对,是好事,就冲咱们跟项家的关系,这对咱们家,也是天大的好事。”牛婶兴奋道。
“先办眼下这事。我去找老项,他也真是的……这端着,端得我这边急得眼泪都下来了,他还不肯露口风,我找他算账去。”
老牛刚要抬腿往外走,又被牛婶拉了回来。
“你这样不行,这样项家面子上更过不去,你看我的。”
牛婶把手机电板抠了。
牛家两口子一前一后的回来。
没坐一会,牛婶就借口手机没电,借了项妈的手机,说是要继续找人想办法。
项爸不奇怪这个,牛婶一晚上确实打了不少电话,手机没电也正常,他奇怪的是,老牛上个厕所回来,表情变化好像不小,不光刚刚那个样子全没了,甚至项爸还看见他几次低头偷笑。
……
……
“喂?阿姨。”
“喂,你好,那个,我不是友梅。你是不是那个许庭生啊?”
“对,是我,你是?”
“我牛家的,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家跟项家一起开菜馆的。”
“哦,阿姨好,我知道的。您……”
“是这样……”
“……,我知道了,阿姨放心,这事我来处理。”
许庭生挂上牛婶用项妈手机打来的电话,略微思索,然后无奈的苦笑了一笑,项爸项妈这脾气,还真是麻烦啊,千万不能再惹着。
一会工夫,许庭生打出去五六个电话……
如果说以前他做点什么还要借势的话,此时黑马会的这些人,大部分都应该算成自己的实力。
这其实也是他当初要折腾那一通的其中一个原因。
总之,这一夜,岩州市内一间小小的家常菜馆的麻烦,惊动的人可都不一般。
……
……
第二天一早,项家和牛家四位老板刚聚齐。
左右相邻两家饭馆的老板一起走进来,夸张道:“哎哟,这是怎么了?咱们这邻居才做了多久,我还觉得没够呢……这就弄不下去啦?”
项爸第一时间看向老牛,怕他急脾气压不住火,但是意外的,老牛一点火气都没有。
“这样,我们给你们备了点礼物,别客气,就当给邻居送别了。”
堂上两位来伤口撒盐的老板继续趾高气扬,虚情假意的演着。
其中一人掏出来一张红纸,打开,上面是毛笔写的四个大字:
“店面转让”。
这一下,连项爸都有些怒了,噌一下站起来。
意外的是老牛居然笑着站起来,接了那幅毛笔字乐呵呵的贴到门上,回身一脸笑容说:“两位老板,谢谢,也没别的好招待,坐下喝口茶……酒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