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柳云风此时轻松了许多的心情相比,李焱等人的心情,则沉重了许多。先前满满的信心,早已被这三战磨尽。
李焱等人,此时已不抱希望,能将柳云风等人都留下了。
此时,李焱已经将心中的目标调低为,能杀一人便杀一人。杀不了话,伤一个也好。一个都伤不了的话,能逼得柳云风出手也好。
李焱心中这样想着,突然一惊。
从独孤家与贺家之战,再到青云寨与御水帮方才的三战,似乎所有的结果,都与预料之中的不一样,甚至是完全相反。
李焱突然意识到,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柳云风等人在自己的心中,已经变得越来越难缠了。也许从青云寨见到柳云风的第一刻开始,事情,就已经不在己方的掌控之中了。
这样想着,李焱的头上,渐渐冒出细密的汗珠。
一旁的蔡卓见了,低声问道:“大哥,你怎么了?”李焱一惊,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没事。”
蔡卓狐疑地看了一眼李焱,见李焱没有再想说话的样子,就不再多问。
铁柱见柳云风将方连秋喝止,手中大斧一亮,正要上前,张铭双锤一摆,拦住铁柱,说道:“三哥,小弟今日初入青云,寸功未建。这一场,就让小弟先上吧。”说罢,就要出战。
孙鼎鸿轻轻地咳了一声。柳云风侧头看去,只见孙鼎鸿微微使了一个颜色,同时轻轻摇了摇头。
柳云风想起己方众人此前关于御水帮众人功法的分析,心有所悟,开声说道:“四弟,铁柱忍了这几场,想必早已手痒了。这一场,让铁柱上吧。”
张铭虽然还没弄明白柳云风的意思,但知道柳云风既然这么说,必有他的道理,称了一声“是”,双锤一收,退到一旁。
铁柱手持大斧,大喝一声,也似司马相一般,咚地一声,跳入场中,二话不说,大斧一举,当头便砍。
司马相见铁柱大斧砍来,身子微微一侧,避开斧锋,右手同时在斧柄上轻轻一拍。
铁柱见司马相闪避,手腕一动,直直下劈的大斧变为侧劈,继续朝司马相斜着劈下。
司马相身子一闪,再度避开斧锋,左右双手同时搭上斧柄,大喝一声,用力一抬。铁柱也一声大喝,用力下压。
双方同时使力。两人的脸庞,同时开始,渐渐涨红。
片刻之后,铁柱的大斧,一寸寸下压。
大斧压下几寸许后,司马相双手突然发力,将斧柄猛地朝上一抬。
铁柱手中大斧一下被掀起,吃力不住,蹬蹬蹬后退了好几步,将大斧一横,立在胸前。
铁柱左肩之上的衣衫上,渗出点点血迹,显是此处曾经中箭的创口,被这一下的力拼,给崩开了。
尤贯流等人见司马相一招之内就力退铁柱,暗自松了一口气。李焱等人面上也稍露霁色。
双方这一下交手的结果,正在李焱和尤贯流等人的意料之中。
战前,柳云风等人分析尤贯流等人战力的时候,吴楫栋也已经将柳云风、铁柱、独孤寒和张铭几人的情况,对尤贯流等人一一说明。
尤其是对于柳云风、铁柱和独孤寒三人,吴楫栋极为熟悉。
对于他们的武功路数、功力修为,乃至此前在青云寨一战中所中的毒和所受的伤,吴楫栋都说得极为清楚。
尤贯流等人一番分析后判断,若是全盛时期的铁柱和独孤寒,当可以和御水帮三大护法一战。至于双方谁能占上风,不打过,还真不好说。
但既然铁柱在青云寨之战中先后受了拳伤,左肩和右腹之上又受箭伤,纵使孙鼎鸿等人医术再高明,箭伤创口,也必然无法这么快就愈合。动起手来,自然会受到影响。
这样的话,尤贯流等人估计,今日交手,若是冷松或司马相与铁柱对上,冷松或司马相力拼之下,获胜应该不成问题。
这一场,司马相邀战方连秋,铁柱正好接战,与司马相对上。司马相一拼之下,铁柱果然受伤势影响,第一招就露出不敌之态。
司马相一招逼退铁柱,心中大定,已经有了把握。见铁柱回斧防守,司马相立即揉身扑上,双拳直接轰向铁柱。
铁柱刚刚才立住身形,便见司马相扑了上来。铁柱来不及出斧,只能以手中大斧的斧柄左遮右挡。司马相一拳一拳地砸在斧柄上,铁柱步步后退。
李焱和尤贯流等人一边关注着场上的情况,一边偷眼扫视柳云风这边。只见朱建和朱彦二人神色微紧。方连秋伸手搭在腰间,握住软剑剑柄,似乎准备随时拔剑。
再看柳云风、独孤寒和张铭三人,都是眉头微皱。孙鼎鸿倒是面色平静。
不过,这位老神仙,自打露面以来,要么就是这副平平静静地样子,要么就是面露微笑。从他脸上,尤贯流等人根本就看不出任何东西来。
孙鼎鸿身边的孙思,神色则甚是焦急。一会儿看看铁柱,一会儿又看看柳云风,似是心神不宁。
而独孤昊然一行,尽皆深受重伤。脸部的表情,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对他们三人的表情,尤贯流等人直接忽略。
见了柳云风这边各人的表情,尤贯流和李焱等人心中,更是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柳云风等人的脸色越不好看,就说明铁柱的情况越糟。
铁柱一边左遮右挡,一边左闪右避。连续避让了十多步之后,铁柱似是不耐,大吼一声,手中大斧横着一扫,朝司马相扫去。
司马相见大斧扫来,身形一退,轻松避开。铁柱将司马相逼退,大斧斧身在地上一顿,微微喘气。
双方这一轮交手,司马相逼着铁柱一路闪避。双方停下身形时,铁柱变成了面对柳云风等人,而司马相则变成了面对尤贯流等人。
司马相趁铁柱喘气的瞬间,看了一眼尤贯流,见尤贯流等人对自己微微点头,心中更是有了十分把握。
尤贯流见司马相看过来,点头的同时,悄悄做了个杀的手势后,开声说道:“柳大侠,你方可要认输?”
柳云风还未答话,独孤寒怒喝道:“尤帮主,你出声干扰,是何道理?莫非你刚刚说的话是放屁么?”
见独孤寒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尤贯流笑道:“独孤少侠不必动怒。老夫只是见铁当家败相已露,故而好意提醒而已。既然你等不领情,老夫等人,不再提醒便是。”
铁柱头也不回,大喝一声道:“放屁!你铁爷爷口中,没有认输这两个字!”说罢,大吼一声,大斧一摆,对着司马相横扫过去。
司马相冷笑一声,身子一退,避开这一扫。铁柱一扫不中,大斧一顿之后,又横扫回来。司马相步步后退,铁柱则步步紧逼。
双方在场中绕了一个圈之后,铁柱好似力竭,大斧斧身朝地上一顿,大口喘气,骂道:“姓马的,有种不要躲,与你铁爷爷正面一战!”
柳云风等人听到铁柱砍不中司马相,却将他骂做姓马的,顿时哭笑不得。
尤贯流等人见铁柱连骂战这种招数都使出来了,知道铁柱已经技穷。
尤贯流轻轻地咳了两声之后,司马相一声大喝,再度朝铁柱扑上。见司马相扑过来,铁柱一声大喝,大斧扬起,对着司马相当头劈落。
司马相见铁柱疲态尽露,决心要漂漂亮亮地赢下这一场。
待铁柱大斧劈过来,司马相见这一斧威势虽强,斧柄却微微晃动,已露出脱力之相,便不再闪躲,身体朝前微微一蹿,避开斧身,双手迎上,抓住斧柄,大喝一声,要将铁柱手中的大斧夺下。
司马相双手一握住斧柄,顿时觉得有异。斧柄之上,哪里还有任何脱力的感觉?相反,仿若有千钧之力,朝自己压来。
司马相奋力朝上一顶,铁柱怒喝一声,用力朝下一压。司马相吃不住这一压,双腿一软,身体微微下曲。铁柱飞起一脚,对着司马相胸腹踢来。
司马相正在拼命抵挡压下的斧柄,整个身体已被压住,避不开这一脚。
司马相只觉得小腹一痛,已被踢得滚了出去。尚未起身,铁柱手持大斧,已经跟进。
紧接着,铁柱大斧一落,对着未及起身的司马相,再次当头劈下。
司马相被踢得一路翻滚。才停了下来,就见大斧劈落。不及再次闪避,司马相只能举起双手一挡。
大斧劈落,先劈开司马相的双手,再自其头顶劈入,将他整个人,都劈成两半。
一斧得手,铁柱大斧一收,仰天一声大吼,左肩和右腹衣衫处,尽皆渗出血迹,仿若一尊战神,神威凛凛。
独孤寒、张铭和方连秋同时大喝一声:“好!”
尤贯流等人听到三人的同声大喝,仿佛才似梦中醒来。
冷松跃入场中,蹲下身来,似是想要伸手去摸地上的司马相。见到散落在地上的司马相的双手和一地的碎肉,冷松又停住手。脸上,露出深深的悲哀。
李焱等人犹自愣在一旁。他们怎么也想不通,本已败相尽显的铁柱,怎会突然大发神威,将占尽上风的司马相,斧劈当场。
李焱等人不明白,柳云风、独孤寒和孙鼎鸿三人,心中却是雪亮。
柳云风和独孤寒与铁柱并肩作战多次,对铁柱的一身功力,了如指掌。
见铁柱一上场,便处处露出败相,柳云风和独孤寒便知道,铁柱是在故意隐藏服用了孙鼎鸿所赠丹药之后增加的修为。
孙鼎鸿虽然不曾见过铁柱出手,但此前为铁柱治伤之时,孙鼎鸿已探得铁柱修为。
如今,铁柱又炼化了自己所赠的丹药部分药力之后,绝不会如此不济,第一招之下,便露出不敌之相。
见铁柱招招如此,孙鼎鸿明白,铁柱这也是在示敌以弱,诱对方上当。
柳云风心中,此时无比欣慰。
他欣慰的,不是铁柱战胜了这一场,而是一向粗豪的铁柱,经过今次之变,也学会了在战斗之中使用计策,而不再是像以前那样,只知道一味蛮打猛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