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天底下戒备最森严的地方是天灵朝的皇宫,那么仅次于它的就是宰相府了。
三朝元老的老宰相王成虽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能在三代君王前为官的,不论是什么,得罪的人物肯定是数不胜数的,但能活到耄耋之年,凭借的不仅是他的智慧,还有就是这铜墙铁壁般的宰相府了。
一间简单朴素的书房内,檀香炉中正燃着上好的檀香。
书房设施很少,一张案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再除却一把藤椅,就只剩案前靠窗的一个鸟笼了,笼中空空如也。
三朝元老的王成走进书房,看着案上那上好的宣纸与狼毫,不由得搓了搓手,似乎是早已迫不及待的想要展示下自己的书法了。
闻着檀香慢慢的入定,然后开始研墨,提狼毫,挥墨于宣纸之上。
纯白色的信鸽飞落在案前的笼中,白发苍苍的老宰相正执笔在宣纸上书写着俊秀的字体。
信鸽停驻,王成不为所动,连眼睛都没眨,只是盯着那素白宣纸,手中的狼毫如行云流水般在偌大的宣纸上划过。
乱!
方方正正的宣纸之上,一个乱字呈现眼前。
王成放下手中狼毫,看着宣纸之上的大字,微微摇了摇头,不知是对这乱字的不满,还是因为那轻声落下的信鸽影响了心境没能完全书写出那股乱的意境而心生不悦。
老者盯了会这胜过无数书法大家的字,然后拿起宣纸,揉作一团,很是随意的丢弃在案桌之上。
直至做完这一切,王成才看向那停驻在笼中的白色信鸽,取下那鸽子脚底的竹筒,取出一封密信。
上面的字数不多,但足够震撼。
王成看完寥寥十数字的密信,抬眼望了望窗外的天空,红色的彩霞下,仿若整个灵都都披上了一层艳丽的霓裳。
王成轻叹。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王成没有继续停留,他掀开檀香炉,随手将那密信丢进炉中,然后悄无声息的走出书房。
只有那被揉作一团的乱字依旧躺在案桌之上。
如果说坐落在西北角的宰相府完全是铜墙铁壁,那么在灵都的东南面与宰相府遥遥对望的国柱府守卫则是稀松平常。
方圆不过数十丈的演武场上,四周陈列着十八般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无一不缺,一身劲装的国柱冯昭然走向演武场正中央,眼里压根没将那均是极品的武器放在眼里,冯昭然立身站定,然后在四周的江湖人眼中,出拳,速度极慢,甚至连点轻微的拳风都没带起。
演武场外的十八个江湖人士中,哪一位不是各中高手,不论是刀剑的名士,亦或是内家拳法的大家,在他们眼里,冯昭然的拳法很差劲。
差劲到连他们弟子的弟子都可以随手一拳将这位国柱大人打趴下。
冯昭然丝毫不避讳场外十八人的目光,依旧慢吞吞的出拳,然后,抬腿,轻飘飘的踢出,很普通,很没力的踢出,寻常人恐怕都能踢出一点腿劲,可在冯昭然脚下,却看不出任何一丝腿劲。
十八人就这样盯着冯昭然,夕阳西下,冯昭然慢悠悠的在众人面前耍了大约盏茶时光。
然后提掌,深吸一口气,掌落,吐气。
打完拳的冯昭然笑看着场外的十八位江湖名士。
“你们很疑惑吧,为什么我要你们来这里吧。”
“不瞒国柱,我等江湖人士,自不可与国柱相提并论,可是国柱让人请我们入府,我想定然不是看国柱打拳吧。”一位手持长剑的中年人拱手道。
“其实,我就是请你们来看我打拳的。”冯昭然笑容满面,他看着站在演武场外的十八人,摇了摇头道。
“那我们看完了,是否可以离开了?”其中一人道。他们是被冯昭然以铁骑请来的,自然心生不悦,难道请他们来,仅仅是看国柱耍一套压根不入流的拳法?
“各位,稍安勿躁,我请各位来,确实是请各位看拳的,但我更希望各位能祝我一臂之力。”冯昭然对着场外的十八人道。
“呵呵,笑话!”那询问是否可以离开的家伙倒是很爽快,冷声哼道。
国柱冯昭然臭名昭著,在江湖之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会替他卖命?
“我呢,名声确实不好听,可是你们呢?”冯昭然反问。
众人倒是没想到冯昭然会如此说,一时语塞。
“你,苍云闲鹤张云中,只是一个匪徒,虽然使的一手还算不错的开山拳,但你的名声很好吗?说得不好听点,如果我冯昭然与你站在一起,恐怕会有很多人会叫嚣着杀你吧。”冯昭然指着那说话的家伙。
张云中知道自己做过些什么事情,打家劫舍无恶不作,他杀的人不下于三位数。闻言,自是面色微变。
“还有你,瘦猴,别看你小小个子,但你毒过多少人?你自己恐怕都数不过来吧。”冯昭然接着指向一个不过三尺有余的小矮人道。
……
场外十八人,本来还闹哄哄的说着要离开,但是在冯昭然一一指出他们为非作歹的事情后,纷纷闭哑口无言。
“我知道你们心有不悦,这是我逼你们的,但我可以告诉你,就算我不逼你们,你们也得乖乖的为我做事,因为我能掌握你们的生死。”冯昭然身上一股凌厉的上位者气势喷涌而出。
本来就被抓住把柄的众人纷纷感受到了冯昭然带给他们的压力。
那是久居高位所形成的压力。
“如果你不是国柱,凭借着那横行无忌的铁骑,你压根什么都不是。”苍云闲鹤张云中竟然顶着压力指着冯昭然说道。
“是啊,如果就凭你,就算是十个加起来,我也能杀了你,想让我给你做事,除非你能打败我。”
“不错,就你刚才那套不入流的拳法,我们随便一个人就能轻易地将你打败。”
……
听闻张云中的话后,众人纷纷附和。
国柱冯昭然虎目之下,一扫而过,众人无不避退,不敢与其直视。
“你们真想打败我?”冯昭然笑问众人。
“如果真的想,那来吧,如果你们能打败我,那你们今天就能回去,当然,如果你们能杀了我的话,那我不说什么,就当是你们为武林除害了。”冯昭然接着道。
众人没想到冯昭然会这么说,心中疑惑不定。手中的武器紧握。却没人敢当这出头鸟。
“不过,你们输了的话,嘿嘿,我只要你们做一件事,去西北蛮荒,替我杀一个人!”
“好!”张云中自知今日一战不可避免了,那何不杀个痛快?反正就刚才那套拳法,别说他了,就算场中任何一个人都能轻易的将冯昭然击杀吧,就算不将其击杀,但拿下他,应该不成问题吧。
“既然如此,那你们便一起上吧。”冯昭然挥了挥手,仿佛压根不在乎早已技痒的十八人。
十八人闻言而动,各施手段,朝着冯昭然而去。
站在演武场外的守卫则是兢兢业业的站着,纹丝不动,只是那眼光之中却是透露着怜悯,他是在怜悯那十八人,在这短短的三天内,这都第七批了,一群倒霉的江湖人啊。
……
国柱冯昭然看着倒在地上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的众人道:“你们输了,我只要你们去西北蛮荒为我杀一个人,他叫达达。”
冯昭然说完这句话便走了。
临走出演武场时,冯昭然心里暗自道七批人马,应该足够了吧。
其实早在三日前,国柱冯昭然便收到了消息,关于西北蛮荒之地的战况。
而从官道快马加鞭的战报则直到此刻才传入灵都。
一匹骏马从灵都两个鎏金大字下穿过,直奔皇城。
御书房内,正看着绝美的女子跳舞的皇帝陛下龙颜大悦。
战报传来,皇帝陛下甚至连翻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直至一曲毕,女子再起一舞,温婉的长剑之舞,令正享受着这一切美好的皇帝陛下再次开怀一笑。
见多了美女的皇帝被这绝世的女子所征服了。
“你叫什么?”待得剑舞落,皇帝陛下开口问道。
“小女子婉君,能为陛下献舞,实乃小女子之幸。”婉君右手持剑,左手搭于右手背,置于腰间,弯身低头行礼道。
“好,很好!”皇帝看着那如玉的美人,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直至婉君退下,皇帝陛下才注意到那早已站在身边的太监。
“陛下,西北蛮荒传来战报……”
“西北蛮荒?那是徐字营的驻地吧,难道徐字营将藩军的先锋营给灭了?”皇帝陛下心情甚是不错。
“这……回陛下,灭是灭了,可……”
“哈哈,灭的好哇……”还不及太监说完,皇帝陛下就抢着道,然后大笑起来,似是又发生了一件值得他为之兴奋的事情。
“陛下,徐字营在与藩军交战中,藩军中竟然出现了一个妖女,随后藩军竟然不要命的与徐字营死磕,徐字营的张志远将军战死,徐字营几乎全灭!”太监迅速的说出口,然后跪拜在地,生怕皇帝一个不悦,将自己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整个御书房内,舞姬婉君退走不久,只剩下皇帝与太监二人,太监跪倒在地,听闻徐字营被灭的消息后,本来开怀大笑的皇帝陛下,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不过在太监的意料之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快起来,你说张志远死了?”皇帝似乎是有点兴奋,走到太监身边,将其搀扶起来,一脸希冀的问道。
太监麻溜的从袖口里取出那快马加鞭从西北蛮荒之地传来的战报。
皇帝迅速的从太监手中拿过战报,站报上寥寥十数字。
西北蛮荒,惊现妖女,藩军有变,张志远身死,徐字营惨败,近乎全灭。
“哈哈,死得好啊,死的真好!”皇帝捧着战报,似乎对张志远的死而兴奋不已。
太监在一旁冷汗连连。
五十年前,飞射长戟徐川一人率三千人马,据藩军于西北蛮荒外,自此,徐字营建立!
而今,西北蛮荒,惊现妖女,徐字营近乎全灭!
恐怕这在明日早朝时,定是一道惊雷吧,太监心中肯定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