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云?
元胜男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本想着将冯昭然抓住,然后趁机向天灵朝交换粮食的,可是在冯昭然口中的留云出现后,似乎那个念头被抛诸脑后了。
看着那位横躺在雪地上,脸上带着笑意的岳萧,元胜男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这位天灵朝的武状元,倒是不可轻视啊,长虹剑在手,脚下那如若梦幻的步法,一步一虚幻间,给人一种忘却一切烦恼的感觉。
而后在一代传奇冯昭然面前,丝毫不落下风,但是冯昭然使出绝技之后,依旧能拼的冯昭然无法继续战斗。
看着那个男人,元胜男发现自己还是没法看清这个男人。
望北城时初见的落寞;
夺取花想容尸体时的凶悍;
身受重伤时,面对着中原武林高手刺杀依旧表现的云淡风轻;
策马狂奔,言谈举止间的狂傲与奔放;
如今能将冯昭然重伤的男人,一动不动的正躺在雪地上。
元胜男知道他不想死……
但凡在这江湖武林之中的,没有人甘愿轻易地死去,当然也没有人愿意死,有谁不想那长生不老,永远十八岁?
可是那不现实的东西,夜间美美的梦上三两个时辰便好,至于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轻生的,贪生怕死的,怀着最后的希望,壮烈牺牲的,甚至还有那些淡泊名利看穿了一切的高人,已经对生与死没有任何概念的人。
总之这个江湖之中,人与人之间,对于生与死的概念不尽相同,但唯一相同的是没有人想死。
岳萧不想,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冯昭然也不想,因为心中有着未完成的事情,至于是什么事情,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而在岳萧倒下后,冯昭然无力挣扎站起身来的时候,落灵雪夜终于出现了第五个人,不是第五和第六个人。
落灵飘起了鹅毛大雪,已经接近丑时的午夜冷风呼啸着,但不妨碍那远处慢慢而来的两个孤单身影。
来的一共是两个人。
如果岳萧没有受伤昏迷的话,那他一定会很高兴,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为什么彩虹总是在风雨之后呢?
元胜男愣在原地,没有发现远处缓缓而来的两个人,而冯昭然因为重伤,连站起身来都无法做到,只能硬撑着坐在地上,不至于躺在冰冷的雪地上,至于岳萧,则是昏迷不醒。
只有那处于落灵最低矮的雪堆里的赵无极发现了那缓步而来的两个人。
雪白色的狐白绒皮下裹着一个人,至于另外一个人,则是一身黑色的貂绒。
鹅毛般的雪花,下的越来越烈,这般距离,赵无极又处于地势极低处,自是只能看见两个身影,至于来的是谁?则无法辨识。
“咳咳,这里就是落灵了,也就是当初冯昭然被困的地方。”黑色貂绒下的声音有点低沉,只是那略带着的颤音里,显示着他似是已然病日膏肓。
“哦……这就是落灵?”雪白色的狐皮绒毛下的显然是一个女子,女子闻言,开始漫无目的的四处观望起来,兴许是这雪夜中,放眼望去,天下皆白的景色,也没什么看头的,女孩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这落灵的雪夜,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嘛,很平常的啊,还没有竹芦的雪景好看呢,雪夜里时常传来竹子断裂的声音,倒是十分好听。”成兰对着身边的男子说道。
“是啊,这落灵的雪夜倒是没什么看头,只是这里可是整个西北蛮荒,或者说整个天灵朝最冷的地方,十余年来,我每年都会来到这里。”男子说完又咳嗽了几声。
“哎……绝武之毒,乃是世间奇毒,想必爷爷也没办法救治吧,只是为什么你会将那唯一的机会让给步大侠呢?”成兰问道。
直至此刻,男子的身份自然揭晓,身披着黑色貂绒的乃是徐字营的副将崇三,那位身中绝武之毒的徐字营偏将。
只是这最冷的冬季,他必须要来到这落灵最冷的地方,才能克制住身上的绝武之毒。
“每个人都想活下去啊,只是我知道步大侠想活下去的欲望更强一点罢了。”崇三缓慢的道。
“不过你刚才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崇三接着问道。
“声音?什么声音?雪花落地的声音么?”成兰不知道崇三说的是什么。
他们本以为在这极其寒冷的落灵里没有人了,更何况在这雪夜里,已近丑时的午夜,下着雪,这偏僻的西北蛮荒之地里,本该无人出现的才对,可是就这个不寻常的夜晚里,落灵才有了一丝丝生之气息。
“刚才好像有人说话。”崇三道。
在崇三说完之后,成兰这才举目望去,看着远处的有一道淡淡的身影,只是鹅毛大雪下,不是很显眼。
若不认真看,那雪白色的绒袍,还真的无法看清。
“咦……还真的有人呢。”不知道是因为崇三强大的感知感到惊异,还是在这极端恶劣的环境下有人而感到不可思议,总之成兰是有点难以想象的。
“会是谁呢?”成兰有点好奇,在这样的天气下,还是午夜时分,究竟是谁在这里?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有关西北军与藩军的。”崇三在成兰嘀咕了一句后,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
“嗯嗯,这西北蛮荒,藩军与西北军打的热火朝天的,都不知道多少人因此没饭吃了。”成兰有点抱怨,因为这战争,导致了不少人饿着肚子,无家可归,以至于造成路有冻死骨的景象。
这是他们两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
所以一提及战斗,成兰一脸的厌恶。
“不过,你不是徐字营的什么副将么?”成兰一脸嫌弃的看着身边的崇三。
“咳咳,你难道不知道徐字营已经全军覆没了吗?”崇三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徐字营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样。
不过越是这样,越是彰显着崇三的深沉,不是不关心,而是将那份恨意埋藏在心底。
叫唤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
虽然有点歧义,但是就这个道理。
“额,好吧,看在你曾经也是徐字营的人,我就不说了,我们还是凑过去看看吧,到底是谁在这落灵的雪夜里。”成兰对那站着的人,依然是兴趣不减。
“那走吧,看那样子,好像还不止一个人吧。”崇三低声道。只是话还没说出来,成兰就已经跑了出去。
跑的飞快的成兰将崇三丢的老远。
这在赵无极的眼中,就看见了这样的一幕,两个人突然分开,一身雪白的人突然往前跑,而在后面缓步而行的黑衣人,依旧那副不急不缓的样子。
成兰走的近了,才发现站在这里的并非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准去的说,应该是三个人,只是那躺在雪地上的人,生死不知,血红色染红了一大片残雪。
走的更近了,看见那个身穿雪白绒袍的女子正看着自己,敌意十足。
而成兰则是直接无视掉了那莫名其妙的敌意,只是当他看了一眼那倒在血泊中的人儿,瞬间捂住了嘴巴,连惊呼的声音都被手掌堵住了。
然后就是瞬间朝着倒在血泊中的岳萧飞奔而去。
“岳状元,你怎么了?”成兰看着一把长剑自岳萧腹部横穿而过。
明显是受了很重的伤。一把长剑横穿腹部,没有立即死亡便是天降洪福了。
不过幸好这里是落灵,而且还是冬季,此刻正值天灵朝乃是西北蛮荒最冷的地方,以至于刚流出来的血液就被冻结了,岳萧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就此死去。
不过眼下也是奄奄一息了。
但是在此刻,成兰看了眼倒在地上,但手中依旧紧紧握着两把剑的岳状元。
“哎,看来我来的还不算晚。”成兰竟在这样不知元胜男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开始慢慢的扶起岳萧,为他救治。
这是医者之心,一颗无法改变的心。
“咳咳,总算是走到这落灵了,不过好像这里,有点不欢迎我啊。”崇三看着眼前的四人。
岳萧被成兰扶起来了,显然是受了重伤。
而坐在地上的冯昭然亦是张着嘴巴,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至于那位藩国的公主——元胜男,崇三则是对其笑了笑。然后才开口说了这么句不受欢迎的话。
“没想到鼎鼎大名的崇副将竟然也会来到这凑热闹,真是意外啊。”兴许是愣了许久,元胜男终于回归了那个自己。
之前因为岳萧,才导致自己失神,而后因为冯昭然重伤无法动弹,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至于此刻,看到成兰与崇三相继来到,才想起来自己来到这里的真正目的。
“本来是不想凑热闹的,不过看见一个人,那就说不定咯。”崇三笑道。
“哦?”元胜男不知道崇三说的是谁?倒是惊疑问道,岳萧与崇三的感情,她是听说过的,难道是因为岳萧?
只是哪怕是心思缜密的元胜男也无法猜测出,这两个人都与崇三有着莫大的干系。
岳萧,乃是崇三的结拜兄弟,至于冯昭然,则是崇三的仇人,杀父仇人。
“我本只是个不想死的人,但是此刻,我却很喜欢死亡这个东西。”崇三瞥了眼那正准备拔出岳萧腹部长剑断渊的成兰,也不知道是看的岳萧,还是成兰,亦或是他们两个。
元胜男与冯昭然站的很近,主要是能快速的出手,而另一方面,元胜男可不敢轻易地靠近冯昭然,谁知道冯昭然是不是故意装作受了重伤的样子?
而此刻的崇三竟然朝着冯昭然而去。
“没想到吧,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你。”崇三心底是有点激动的。
“是啊,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你,当初就不该放过你这个小兔崽子,要不是望云,哪里还有如今的你啊。”冯昭然似是有点后悔,咬着牙很恨的说道。
“不过现在后悔,迟了。”崇三猛然一掌拍出,浑厚的掌劲竟将站在冯昭然身边的元胜男震退一步。
看着朝冯昭然而去的崇三。
元胜男心中有点犹豫,可最终还是出手了。
面对着崇三的掌劲,她明知无法抵抗,可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因为她不会让冯昭然死。更不允许冯昭然死在自己面前,起码现在不行。
纵使面对着崇三的这一掌,她可能会就此倒下,就此长埋落灵。
崇三的掌劲近在眼前,可是就在此时,一股浑厚的力量突然涌上,元胜男的拳头猛然朝前一轰。
只见那提前出招的崇三竟被轰飞出去。
而元胜男竟不知发生了什么。
回过头,看着身后对着自己微笑的冯昭然正缓缓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