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脚膝盖顶开宿舍门,武文涛把右手的洗漱袋挂到洗脸盆架的撑杆上,然后双手将盆子塞入架子最下面的那一格内。
咣的一声碰上房门,他三两下脱去体能服和短裤,光着身子往床上一躺,摸出压在枕头底下的苹果5S智能手机,准备看一会儿网络新闻,关注关注国际国内新近发生的大事。
咚咚咚,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他翻了翻身子,望向房门,有些厌烦地道:“谁呀?”
“是我,老高。”高健站在门外,左手拎一个涨鼓鼓的大塑料袋子,右手又咚咚敲了两下门,“文涛,熄灯还有一会儿,咱们聊聊吧。”
武文涛一听是高健,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将手机塞回枕头底下,麻利地穿上短裤,趿上拖鞋,跑去开门,他有好几天没和高健闲聊了。
三排二班,八班,九班宿舍门前屋檐下的坎子边沿,脏兮兮,臭烘烘,鞋口内塞着臭袜子的作训胶鞋摆了一溜拉,鞋头统一朝外,与坎子边缘取齐,左看右看,笔直一条线,不过散发出的毒气能熏死一大片蚊子。
二班的宿舍内,李平和手下的三个兵坐在马扎上,围着用两个马扎拼成的桌子,甩着扑克牌,如火如荼地斗着地主。
其他人有的躺在床上看盗版的网络小说,有的伏在桌上专心地看专业书,偶尔还用笔勾出一段文字,看来这个在读的大学生士兵并没有因为部队训练苦累而忘记学习,有的两个人坐在一起,一人耐心地给另一个人讲解数学题,另一个人认真地聆听着,时不时提出疑问,看样子是在为考军校备战。
“你又买这么多东西,看来你平时就很喜欢吃零食?”武文涛坐在马扎上,瞅了瞅跟前便携式写字椅上面的那个塞满东西的超市购物塑料袋子。
“是啊,没错,上大学的时候养成的习惯。”高健打开塑料袋子,翻出一罐青岛啤酒,递到武文涛面前,“给,这些天咱们都各忙各的,很少聚在一起侃大山,今天一定要跟你喝两瓶。”
“谢谢。”武文涛接过易拉罐啤酒,扑噗地拧开拉环盖子,喝了一大口,左手抹了抹嘴巴,道:“老高,这么说你跟我一样,读了大学以后才养成了爱喝酒的习惯?”
“是的,上大学以前我滴酒不沾。”高健也拿起一罐啤酒,正二八经地道:“那个时候我在我们家乡的县城读高中,想必你也知道,高中管得太严,学习负担重,压力也大,父母和老师又逼得紧,我成天泡在教室或者图书室里,面对着堆成山的教材和资料,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碰酒。”
蓬的一声,扯开拉环盖子,他向武文涛举起啤酒罐,微笑道:“碰一个。”
他们两人碰了一下啤酒罐,各自喝了一口,然后从袋子里翻出豆腐干,鸡翅,猪蹄,牛豆干等熟食品当下酒菜。
撕开塑料外包装袋,高健取出一片牛肉,放进嘴里,边咀着食物,边眉飞色舞地向武文涛道:“进入大学以后,日子好过多啦,环境相对宽松,自由空间很大,我们宿舍有个同学是个十足的酒鬼,每天晚自习结束后,回宿舍的路上,他都要去超市买上几罐啤酒,几样熟食品,喝完了才睡觉,我就是受了他的影响才染上酒瘾的,开始是光喝啤酒,渐渐的酒力大了,觉得啤酒不过瘾,没有冲劲,就去买白酒喝,结果酒力越练越大。”
“我读的是军队院校,管理比地方高校严了很多,自由空间十分狭小,除周末两个双休日有机会出去下馆子喝酒外,平时是绝对不可能沾酒的。”武文涛慢吞吞地嚼着鸡爪,”白酒气味重,酒劲儿大,也容易上脸,我们怕被大队领导看见,影响不好,因此,每次出去下馆子我们只能喝啤酒,不敢碰白的。”
“难怪你小子喝白酒不行。”高健呵呵一笑,“原来你一直爱啤的,酒力没练起来呀,老实说,你喝啤酒的最高纪录是多少瓶。”
“记不起来啦,像这样罐装的啤酒。”武文涛指了指面前的啤酒罐,煞有介事地道:”我一个人消灭一箱不费劲,瓶子装的,一顿饭,约上五六个同学,随便喝它个二三十瓶不现形。“
他嘻嘻一笑,”当然,比起你公斤级的酒量来,我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差远了。”
“那里,我酒力也软下来啦。“高健哧嚓一声捏扁空啤酒罐,随手丢入旁边的垃圾箱内,又拿出两罐,一罐放到武文涛跟前,“自从当兵来了野战部队后,我就很少喝酒啦,日子一长,酒力就衰落了,以前我随随便便就能干完一瓶白的,现在状态好的时候,喝一斤白的就得费很大的力气,毕竟是在部队当兵,拼的是战斗力而不是酒力。”
“说得是。”武文涛点点头,语重心长地道:“我们是野战部队,是一线作战部队,不是后勤部队,也不是二线三线的地方警备部队,我们随时都要提高警惕,准备打仗,拼命喝酒既伤身体,又误事。”
“所以今天我只买了六罐啤的,咱俩一人喝三罐。”高健蓬地扯开拉环盖子,啤酒罐凑拢嘴边,咕咚一响,灌了一大口进去,然后用纸巾一抹嘴巴,“文涛,有机会的话,咱俩可要出去找家上档次的餐馆好好地搓一顿,看看你究竟能喝几瓶啤的。”
“好啊,酒钱算我的。”武文涛右手捻起两粒花生米,往空中一抛,头望后一仰,又朝右一挪,嘴巴张开,两粒花生米端巧落入他嘴巴里,他哧哧地嚼着花生米,笑咧咧地道:“我做东,把一排长,二排长,二班长也叫上,咱们喝它个一醉方休。”
“好啊,不醉不归。”高健哈哈大笑道:“那你小伙子可得要多准备酒钱喽。”
“没问题。”武文涛啪地一拍胸膛,豪迈地道:“就怕一排长,二排长,李平他们三个到时候不敢来。”
“放心吧!李平那小子给力得很。“高健塞了一块牛肉进嘴巴,嚼了两下就咽进肚里了,翕动着油腻腻的嘴唇,道:“啤酒一件子不在话下,只怕到时侯你肚子撑不下他那么多。”
嘴巴撕下一块鸡腿肉,慢条斯里地咀着,武文涛陡然想起了什么,正色地问道:“对啦,老高,向你打听一下,二班长李平他人咋样?你跟他相处的时间长,肯定很了解他的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