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岸柳纷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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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安开然几乎是哼着小曲到家的,他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绒布盒子,那里面有他对林子茵的承诺,他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自己真的该给林子茵一个交代了。他想起上次他们提及这个话题的情景。

那天,天气不是很好,安开然为了陪一个客户,半夜才回家。

本来刚走出饭店的时候,天色虽然已经变的很暗,但是还没有下雨。安开然喝的有点醉醺醺了,他的助理安洛儿有点看不顺眼,就自作主张的开车送了他回家。一路上安开然都感觉迷迷糊糊的,他斜倚在副驾驶席上,看着安洛儿的侧脸,安静美好,心里五味俱全。

其实他都知道,日久生情在安洛儿身上被表现的淋漓尽致,可是安开然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一直在回避,因为他已经有了林子茵,她把最好的青春年少奉献了给他,他不能辜负她。所以后来每当安洛儿想要在安开然面前表现的时候,安开然都会表现的很冷漠,直到有一次,安洛儿帮安开然挡了一辆车,安开然毫发无损,可是安洛儿却住进了医院。

安开然是感动的,但是他还是理智的,这就是男人的爱,就算他们在最软弱的时候依旧很理智,很清醒。他找了人照顾安洛儿,甚至没有去看望安洛儿,本来以为自己这么做,安洛儿会放弃的,可是安洛儿却在全愈后找到安开然,她说:我会等你,等你真正意识到了你想要的是什么的时候。

这样一句话,在安开然看来完全是无理取闹。安开然微笑:不会有那一天的,我爱我的女友,不离不弃。

那就等到他离开你的时候,安洛儿坚定的说,我会等到那一天的。

不会有这一天的。安开然笃定地说,我们彼此深爱,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把我们拆散,除非死亡。

安洛儿没有说话,她咬咬嘴唇跑掉了。

安开然心里有些绞痛,他感觉自己对安洛儿是有些残忍了,可是为了林子茵他不得不这么做,就算林子茵根本不领情,但是这也是不可能的。她跟随自己这么多年,默默的为自己奉献了这么多年,安开然理应对她好。

路程驶到一半的时候,天突然下起大雨来,安洛儿不得不把车速放慢,某个角落里,安开然的手机响个不停。安洛儿的心有些痛,但是同样身为女人,她能理解林子茵现在有多焦急,她虽然也很喜欢安开然,但是她要的的是公平竞争。

所以她没有去管那手机,只是默默的把车速加快。

安开然醉的稀里糊涂,他甚至睡着了。安洛儿到达小区的时候,她低下头吻了安开然的嘴,就拿出安开然的手机发了一条信息给林子茵:安开然在停车场,你快点下来吧。

发完后,她就慢慢的从车里走出来,最后看了一眼安开然,就狠狠心的走了。

走出停车场的时候,安洛儿就遇见了下来接安开然的林子茵,林子茵很匆忙的样子,从安洛儿身边走过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多看林子茵一眼。她表现的很焦急,就貌似寻找外出未归的孩子的母亲一般。安洛儿的嘴角微扬,她终于知道了安开然为什么离不开林子茵了。

那就是依赖。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林子茵就貌似安开然的母亲一般,把儿子的生活打理的有条不紊。他们生活的每一处都塞满了林子茵的味道。

安洛儿想,还是退出吧,她就没回头的一直往前走。把自己的气味从自己的生活中全部抽走,那该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喂,小姐。你等下可以么。”安洛儿的前脚刚踏进雨帘,就听见后面有人叫她。凭感觉她知道那是林子茵,本来她想装作没听见的,可是还是鬼使神差的转过身来回应林子茵。

“怎么了。”安洛儿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没事,就是雨下得这么大,我看你又没带伞。”林子茵的气场很稳,“我正好多带了一把,借给你好了。”说完就走上前来把伞递给安洛儿,安洛儿站在那里想着理由拒绝。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我家就在这小区,一会儿就到,虽然我不知道你住哪,但是有把伞总是好的。”林子茵好心的提醒道。

“呃,那谢谢你了。”安洛儿还是接过了伞,毕竟林子茵也是好意,自己没理由拒绝的。

“恩,那这就好。”说完她就往回走。还是很匆忙的样子,这个女人,对待陌生人是那样的沉稳,可是对于自己的爱人,却气场全失。这就是爱么,还是悲哀。

“那个,你是下来接人的么。”安洛儿淡淡的问。

“是啊。接我老公。他喝醉了酒,朋友把他送到这,我就下来了。”林子茵淡淡的说,完全一扫刚才那焦虑的样子。

“用不用帮你一下忙啊。”安洛儿突然道。

“不用了,天也不早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的。”林子茵委婉的拒绝道,“还是早些回家吧。”

“那你一个人可以把他抬回家么。”安洛儿对林子茵来了兴趣,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女人的占有欲。

“呵呵,真的没事啊,我有秘制的醒酒药,再说我可以在车里等到她醒酒啊。”林子茵笑道,“反正我在家也是睡不着的。”后面那一句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恩,你知道是哪个同事把他送回来的么。”安洛儿故意问林子茵。

“不知道,但是也没关系呢。只要把他安全送回来,我就心存感激了。”说完,她就总结性的说,“你快回家吧,我也要去车里照顾我老公了。”

“恩,那我走了。”安洛儿撑起伞,就走进了雨帘。

林子茵也会到了车里,她其实比谁都明白,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刚才那个女生分明就是送安开然回来的最合适人选,但是林子茵没有多想,现在她的心里,安开然比什么都重要,可是这个心结就真真实实的烙在了自己的心里。

天长地久,总会把自己勒死的。

她走到车里,打开车门,刚才已经给安开然喂了醒酒药,现在安开然睡的很死,林子茵把安开然放倒在自己的身上,让他的头枕着自己的双腿,然后她打开车里的收音机,优美的乐曲就从中传了出来。

是陈晓东的最新单曲--《最近的距离》。

林子茵一边听着歌曲,一边用手轻柔的帮安开然揉着太阳穴。她不知道自己和安开然之间是不是存在这种距离。

“太想你 想你可以有更新的憧憬,把天空给你 把自由给你 等待给自己,太爱你 才舍得放你飞出我怀里,当黑夜来临 别输给孤寂,想念是和你最亲,最亲近的距离……”歌曲还在继续,可是林子茵的思绪已经飘的很远了。

当一个女人感到有危机感的时候她就会想到婚姻,虽然知道就算结婚了也可能离婚,但是为了自己所谓的名分,他们还是会屡试不爽。

林子茵也是普通人,她感到危机感不是一次两次了,安开然太优秀,他身边总是存在着太多的诱惑,林子茵了解自己,没脸蛋,没身份,可是现在她突然想要一个名分了。刚开始和安开然在一的时候,虽然是安开然主动追求的自己,但是由于林子茵总是感觉自己配不上安开然,所以对安开然的一切都言听计从,她认为安开然为自己付出了,那自己也就应该为他付出。可能自己的付出对于安开然来说很微不足道,可是只要自己尽力去做,安开然总是会感觉到的。

她从没想过去要求什么,在一起这么长时间,除非安开然真的把她惹着了,她会发飙,通常情况下她都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但是时间越长,她的内心就越需要被填满,她承认之所以会那么在意安开然完全是虚荣心在作祟,是啊,要是自己离开了安开然,自己又就会变成了那个丑小鸭。

回到以前的生活,是林子茵想也不愿意想的。

所以她感激安开然,哪怕是以自己的青春做赌注。本来安开然也不是很老,他算是年轻有为了,自己还要去在意什么呢。

每一次林子茵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但是这一次,林子茵是真的忍受不了了。她决定把这件事情提上日程,自己刚开始和安开然在意的时候还不到20岁,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以前自己感觉还有资本重新开始一段感情,可是现在自己已经过了最美好的年华,那是不是也改为自己争取些什么呢,至少是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从林子茵变成安太太,不过是一张纸的事情,林子茵不想弄得那么复杂。

安开然醒来的时候,林子茵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安开然小心的晃晃脑袋,他知道自己昨晚肯定又喝大发了。不禁有点后悔。他只记得是安洛儿送他回来的,只是后面的事情他全部都忘得一干二净。等他现在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身边居然是林子茵。

安开然想到了安洛儿,不禁感到脊背一阵发凉,他想象不到到底安洛儿有没有对林子茵说些有的没的。还好林子茵醒来以后表现一切正常。

“不好意思,子茵。”安开然抱歉的看着林子茵。

“没关系的。”林子茵淡淡的说,“只要你还好就可以了,别的我都不关心呢。”

“我昨晚真的是喝昏了头,那个客户很**丝,很难对付,可是这项工程对公司很有帮助。”安开然开始解释道,他真的很害怕林子茵会误会,怕她会胡思乱想。

“没事啊,你不用解释了。”林子茵说,她的脸上完全看不到情绪。

“真的没事么。”安开然小心的问道,“我感觉你是在敷衍我。”

“没有啦。”林子茵笑笑,“我哪有那么无聊啊,或者说我在你的心里一直很无聊啊。”

“哪里有啊,你在我心里一向是善良,美好,大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安开然说,虽然他比林子茵要大上两岁,可是林子茵总是感觉其实安开然就是一个小孩子,他在外面再怎么风光,意气风发,但是回到家里,他就是一个婴孩,需要林子茵的呵护。

“好啦好啦。”林子茵终于被他逗笑了,“嘴巴这么贫。不理你了。”说完就转过身子去佯装不理安开然。

“子茵,我错了啊。”安开然连忙把林子茵揽到怀里,“你真的生气了啊,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啊,就是想要让你知道你在我的心里是无可替代的。”

一定是这句话刺激了林子茵,她忽然转过身来说:“开然,我们结婚吧。”

说完以后她和安开然都愣住了,安开然的微笑慢慢的凝固在脸上,时间久了,让人感觉他不是在笑,反倒是在哭。

“子茵,你刚才说什么啊。”安开然收起笑容说。

“没什么,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林子茵对安开然的反应失望透顶,她起身想要钻出车子。

车子里的空气凝固了,让人透不过起来,林子茵从车子里钻出来后,狠狠的吸了一口气,虽然停车场里到处都是车子轮胎的气味,但是也远比塞满安开然不安的气味的车内空气要好得多。安开然坐在车里没有动,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前林子茵从来不会和自己提起这个话题的。

难道真是安洛儿和子茵说了些不该说的么,安开然想,但是很快的他又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自己和安洛儿真的只是单纯的同事关系,而且自己根本就没有把柄在她那里。想到这里,他也打开车门,钻出了车子。

林子茵冷着一张脸,安开然不知道怎么开口,终于他鼓足勇气说:“子茵,你怎么了啊。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最后那两个词他并没有说出来,他怕会刺激到林子茵。

“没怎么,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总不能这样下去啊。”林子茵还是冷着一张脸。

“可是我现在还没做好准备啊,你看我们现在的这个状态不也很好么,这种生活方式……是不是啊。”安开然想要得到林子茵的肯定。

“可我不想这样了。”林子茵说,她转过脸来,安开然才发现她的脸上都是泪痕。

“乖,你别哭啊,我错了。”安开然最怕的就是林子茵哭泣了,他们在一起,一般都是林子茵哄他,很少见林子茵难过。

“没事。就当我没说。”林子茵抬起手来抹抹自己脸上的泪水,“我们回家吧。”说完她就走了。安开然从车里拿出外套,就追了上去。

林子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以前虽然想到过这个话题,但是在她的想象里,安开然一定会爽快的答应她,可是真到发生了,结果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林子茵恨透自己了。

他们开始了冷战,安开然努力的说服林子茵,他的借口很多。

诸如,子茵,你看我的事业才刚起步,我不想现在就花太多的精力投入到家庭生活中;我们还都算是个半大孩子呢,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能轻易的谈及婚姻呢;子茵,你感觉我们现在和结婚还有什么区别么,我们迟早都会结婚的,早晚的问题;子茵,你别逼我好不好,我家里逼我逼得就够厉害了,你别这样好不好……

不管他的理由有没有道理,林子茵就是不愿意搭理他。

“子茵,你别这样好不好。”隔天的时候,安开然特地请了假,在家陪林子茵。

好说歹说,这件事最终总算是过去了。

虽然林子茵心里还是耿耿于怀,但是她想安开然说的也没错,现在他们还都太年轻,来日方长。

安开然简单的回忆了一下那次的情景,然后抿起嘴角,呵呵,这次我是真的决定向子茵求婚了,希望她不要激动地晕过去啊。

安开然从电梯间里走了出来,他想,以前家里人总是嫌我和子茵的社会地位相差悬殊,但是现在他们也彻底被子茵折服,终于答应了他们的婚事,不知道子茵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他一边走一边乐呵呵的想着。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等待他的将会是一个更大的惊喜。一个只有“惊”,没有“喜”的巨大回报。

安开然站在门口,按响了自己家的门铃,他总是这样,就算身上有钥匙也希望让林子茵来为自己开门,他喜欢那种感受,一种来源于家的味道,他把它当做生活中的一种享受。

要是放到平常的时候,一般当安开然按动门铃几下后,林子茵就会放下手里正在忙活的活,跑过来为自己开门。可是这次,安开然都按了三下了,门还是静悄悄的,安开然心里不好的预感慢慢的蔓延开来。难道子茵下去买菜了,但是……他抬起胳膊,手表告诉他现在已经六点半,这个时间点,林子茵应该已经做好了饭在等待自己回家了。

忽然,太想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飞快的掏出钥匙打开门。门被打开后,安开然就呆住了。

家里静悄悄的,没有林子茵的微笑和拥抱,没有热腾腾的饭菜,只有那束已经失去水分的黄玫瑰还安静的呆在餐桌中央。安开然疯狂的跑进家里,他甚至都忘记了脱掉自己的鞋子。

消失了,没有了,一切关于林子茵的东西都彻底的从这间房子里消失了。唯有衣柜里剩下的那几件衣服还证明这个家曾经有过女主人的存在。

安开然颓然的坐在沙发上,天昏地暗,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虽然他知道林子茵会离开自己,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他想到林子茵出走之前自己的那个激将法,本以为会成功,可是最后还是失败了。不仅没有把林子茵留下来,反倒把她逼走了。

安开然抓住自己的头发,他的鼻涕和眼泪一起流下来。他在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他真的曾经天真的以为林子茵根本就不舍的离开自己,可是他错了,他真的错了。林子茵一次次的包容自己是因为她爱他,但是他却天真的想要利用她对自己的爱来试探她。

安开然把那个绒布盒子从口袋里拿出来,慢慢的打开,一枚漂亮的钻戒露了出来。安开然的泪水又流下来了。

他说:“子茵,你为什么不等我。”

他飞快的拿起手机,拨通了林子茵的的电话号码,意料之中的关机,安开然打了几遍,终于放弃了。他把电话扔到一边,头斜倚在沙发靠背上,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毫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