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慕大说了半天,安排了一下几件事情,慕梓悦这才想起刚才太过匆忙,都忘记和夏亦轩打招呼了,这人八成又要沉着一张脸,和那徐福才大眼瞪小眼了。
不过前厅里只有徐福才一人,夏亦轩却不见踪影,慕梓悦有些纳闷地问:“徐大人,我那朋友呢?”
徐福才摇头说:“下官也不知道,王爷你一出去,他便也走了,可能回房里歇息了吧。”
慕梓悦也不以为意,和徐福才两人对惠州的军政事务做了安顿,她将从定北军中调派人手协助徐福才涤清惠州军政,又估算了一下接下来需要的一些米粮,准备星夜从别的州府先调来应急。
等将事情一一安顿好,徐福才和慕大等人都领命去了,慕梓悦这才慢悠悠地去找夏亦轩,她马上要领兵前去强行接管洞州,去问问他要不要和她同去,还是他想在这里等她回来。
房间里没有夏亦轩,又在徐府找了一圈也没瞧见他的人影,她顿时有些着急,抓了个几仆人问了半天,没人瞧见他。
“你不用在心里骂我死缠烂打……”
“放心,等你的手下找到你,我就走,不会平白无故惹你讨厌。”
慕梓悦怅然站在原地,仰望着逐渐放晴的天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涌上心头。
这平鲁之乱一直持续了半月,所有消息全部封锁,折子像流水般地秘密朝着京城送去,牵涉官员之广之深,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方于正扫清了阳泽所有参与密谋的官员,平息了民愤,赈灾抗洪,逐步将阳泽引上正途;惠州在徐福才的力挽狂澜下,损失最少,惠州都尉被慕大一刀斩杀,由副都尉接管,用了六七天时间肃清了军中齐王的心腹。
洞州大片边界和齐地隔山相望,被夏云冲渗透得最为厉害,民变已成,府中大部分官员被夏云冲收买,最为凶险。所幸夏云冲终究羽翼未丰,还不敢以齐王的名义大张旗鼓地反叛。
慕梓悦暗中调集定北军,将激变的灾民团团围困,又紧急从别的州府调来了粮种和大米,承诺朝廷将和洞州府一起共渡难关,减税三年,在和灾民僵持了数天。期间慕梓悦数次登门拜访了洞州府周边的一些仙山庙宇,可能是她的舌灿莲花,可能是她的威逼利诱,也可能是大师们实在不愿见生灵涂炭,不多久,传言四起,说是天灾已过,天降福星,大夏明主良臣,必将气运昌盛。
天公也甚是作美,一连几日都是艳阳高照,偶尔下些零星小雨,河道洪水渐缓,慕梓悦分了一半的定北军将涝积的田地重新翻耕,更有源源不断的粮种运来,赠与没有参与激变的灾民,一时之间,民心日稳。
洞州府内的涉事官员,慕梓悦抓了府尹和几个领头的,将洞州府军整编,以绝后患,其余小官员一律不予追究。
经过近一个月的辛劳,洞州府的情形终于稳定了下来,只等着新任府尹到职,重新整顿。
朝中官员经历了一次大洗牌,几乎近半的官员都牵涉其中,秦冲锒铛入狱,最后抄家的时候简直令人瞠目结舌,左相府的密室在地下足足挖了两层,堆满了一箱箱的黄金、珠宝,空荡荡的国库相比之下,就好像一个实打实的乞丐。
秦家三族之内都被抓了起来,只等秋后问斩,产业被收归国有,一时之间,大夏国库到了前所未有的充盈之时。
右相鲁齐胜不知从何处得来了风声,暗夜潜逃,被人密报大理寺,最后在京郊一处小客栈中被新任大理寺卿派人抓获。
至此,先帝临终的托孤重臣三去其二,广安王立下赫赫功劳,一时之间,名声大震,风头无两。
等平鲁之乱平息,慕梓悦、方于正一行人回到京城,已经是六月了,天气越来越热,慕梓悦又不能穿得太少,这一路上,可把她折腾坏了,整日里都让侍卫们去经过的小镇看看有没有解暑的东西,最好是有富户藏在地窖中的冰块。
方于正依然是那副板正的模样,看着她这样奢侈浪费,时时沉着脸到她马车上教训她。
快到京城的时候,慕梓悦终于忍不住了:“喂,那天是我眼花了吗?”
方于正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什么眼花?”
“那天看到我回来,激动得咕咚一头栽倒在地的人是不是你?那天醒过来一直拉着我的手不放的人是不是你?那天深怕我又消失,一定要和我同吃同睡的人是不是你?”慕梓悦连珠炮似的问道。
方于正的脸腾地红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这……这和现在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劳心劳力,既为陛下平息了平鲁之乱,又给你送上了这么一件大功,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你这个御史中丞就装着看不见吧。”慕梓悦懒洋洋地说。
方于正怔了怔,凝视着她的眼睛,低声说:“梓悦,你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须知万事万物,盛及必衰,需得韬光养晦才是长久之计。”
方于正的眼神清亮真诚,让慕梓悦心里一紧,她心里有些难过,面上却依旧没心没肺地笑着:“于正,所以,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终究不是一路人,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