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德先生被一条灰色的铺盖盖住了,但是从若隐若现的形体上能辨明他是坐在沙发上的。
沙发的对面是鲁本斯科长和邦德夫人,夫人此时眼圈通红,双手拼命地止住落下的泪滴,但是无济于事。站在夫人旁边的是神情肃穆的鲁本斯,他此时正在安慰邦德夫人。但是就维奇看来,科长以这种看待罪犯的神情去安慰人还不如不要安慰。
果不其然,邦德夫人的抽泣声更大了。
维奇走到尸体附近,弯腰掀起铺盖,克里斯一双崭新的皮鞋露了出来。维奇略微有些惊讶,怎么在室内还穿着崭新的皮鞋?他凑近铺盖嗅了嗅,并没有别的味道。
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臭味,死亡的时间应该是在傍晚没错,维奇脑子在飞速地运转中。他又站了起来掀开头部的铺盖,克里斯安详的睡容逐渐浮现。
维奇带上手套,扒开了死者的眼皮,瞳孔是正常大小,并未骤然放大,周围的眼白区域有着部分血丝,但并未多到足以令人惊奇的地步。维奇又捏了捏克里斯的脸皮,在他的嘴部附近仔细地研究了一番,随后放下了铺盖,托腮沉思。
死者脸部略显僵硬,但完全在死亡时间所凸显的正常范围内,也就是说死者死之前并未遭遇什么痛苦。在刚才维奇掀开铺盖的时候,他还特意向里面瞟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伤口。那就奇怪了,凶手到底是用什么样的手段将克里斯校长杀死的?
维奇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想着凶手的作案方式。
客厅沙发的周围摆着两坛小型盆栽,以对称布局,盆栽里种的是赛尔斯罕见的蔓草。蔓草的种植条件很苛刻,它是一种缺水性植物,同时也是一种非常好的水系亲和材料。魔法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蔓草之须,水仙之花”,“水仙之花”足以证明蔓草的珍贵性。
但是没想到,今天在主日学校的校长家里就见到了两颗传说中的水仙之花。维奇呆呆地看着这两盆蔓草,视线在两者间移来移去。看到这个盆栽,维奇就想到刚刚在门口李前辈对自己说的话。
“你又错了,有时候可以从一个人的爱好中,看出一个人的心性。特别像是现在。”
“就像现在,最为关键的本人消失的时候,就没人能推测他的性情,就连他妻子都没这本事。但是这些植物可以。它可以带我们走进死者的内心……”
这两句话就像是突然出现在维奇的脑海中一样,死者的内心?维奇仔细搜索着有关克里斯校长的评论。
那么假设凶手不存在,这是一场自杀事件。从屋内检测不出其他人的痕迹看来,自杀确实可行。但是自杀的理由以及方式呢?死者面状安详,并无异状,什么样的死法才能满足这些。就算是服用药物,让自己处于昏睡状态,现场也会留下服药的痕迹。何况就像李前辈说的,一个热爱植物的人,必定心胸豁达,有什么东西能逼这样的一个人自杀?
但是如果是他杀,那么凶手作案的手法和动机都不明确。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死亡时间,凶手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痕迹,用一种神乎其技的方式给我们留下了一件密室悬案。
维奇又转向克里斯所在的沙发,死者半躺在沙发上。如果凶手没有伪造现场的话,那死者应该与凶手极为熟悉。但是从克里斯的那双新鞋看来,没有伪造现场的可能性真的是太小了。
想到这,维奇走到邦德夫人身旁,细声安慰夫人,顺便问道:“请问,您有见过您丈夫现在穿的鞋子吗?”
“那是我前天从商业街回来带给他的,之后就没穿过,谁想到今天……”邦德夫人边抽泣边回想前天的事情。
“是在哪里买的,票和盒子都还在吗?”维奇迫不及待地问道。
“应该都在的,邦威店里的小姐很热心地帮我将发票塞到鞋盒中去的。”
“那盒子现在在哪?”
“在卧室,因为买来还没穿过,所以放在卧室内嵌的储藏室中。”
“可不可以现在让我看一下。”维奇心里略有些紧张。
“可以。”邦德夫人说完,作了个请的姿势,让维奇跟她前往卧室。
卧室的墙壁是粉白色的,显得特别大,在窗户对面的墙壁上又一道木质的伸拉门,想必那里就是邦德夫人所说的储藏室了吧。
邦德夫人打开储藏室的门,里面放着许多冬季的衣物,还有棉被。在底层的几个架子上面,邦德夫人找到了她刚才所说的盒子。她将盒子交给维奇,然后与维奇一道,走出了卧室。
维奇重新来到了一楼的客厅,由于卧室的灯光昏暗,他并没有选择在里面打开。
鞋盒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薄薄的半透明白纸和一张发票。盒子的外面写着皮鞋的尺码,41码,这在赛尔斯的男人中已经算是小号的尺码了。
维奇拿出发票,上面的日期是3月22日下午4点05分。的确与邦德夫人的口述一致,这是前天买的鞋子。
“您将鞋子送给邦德先生时,他有什么奇特的表现吗?”维奇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没有什么奇怪的,就是那种很平常的高兴的样子。”
“这样啊,那打扰您了,这种发票我可以留着吗?”维奇甩了甩手中的发票问道。
“可以。”邦德夫人点了点头。
客厅里热闹了起来,就在刚才,鉴定科的人也已经到了,他们是来将克里斯校长的尸体运回鉴定科来进行死亡鉴定。
但是在这之前,搜查科的人正在对现场作着记录,还有些人将现场用魔法水晶记录了下来,以便之后调查。
“维奇,走了!”李从蔓草处站起,对维奇喊道。
维奇连忙应了一声,跟上李的脚步,走出克里斯·邦德的家门。
在日月区的某个住宅中,卡尔正在享受妻子的手艺。
“修斯,不准偷吃!”丽娜叉腰喝道,她对丈夫这种行为很不满,尽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吃,而且还是偷吃她喜欢吃的。这真是叔叔能忍,婶婶不能忍啊。
“好好,我不吃了。”卡尔放下手中的筷子,尴尬地看了眼盛怒的妻子,讨好地笑道。
“哼!算你识相。”丽娜冷哼一声,转头去准备其他的饭菜了。
卡尔贼笑了声,趁着妻子转身,立马大快朵颐。
“哦,对了,前天我们买的皮鞋送给邦德先生了没?”丽娜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问道。
卡尔立马放下筷子,故作正经。
“皮鞋?什么皮鞋?”
“就是前天刚买的啊,你不是说了要送双皮鞋给邦德先生的吗?”丽娜疑惑地说道。
卡尔想了想,确有其事,他在询问尺码的时候和丽娜说过这件事,真是失误了啊。
但是不能急,应该还有什么能补救一下。
卡尔揉了揉脑门,恍然大悟道:“哦,哦,是的,这两天忙的都快忘了,明天找个时间去拜访邦德先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