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有人在黑暗里轻声的呼唤着。那声音很是好听,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
“秦凡……”那声音似穿透了无尽的深邃,寂寞的黑暗里令人闻之心中不忍,一阵发酸。秦凡想要应声回答,却发现那无尽的深邃里孩子的身影已然渐渐远去,只是透着一股孤单,让人想到那个远去的背影,像是个被抛弃的孤儿。
他想要去追,可却怎么也追不上,只是越来越累越来越疲惫,黑暗中隐约透出一点白色的光芒,并不刺眼,只是很飘渺虚幻。
黑和白的世界越来越不分明,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渐渐张开了双眼,视线模糊间他仿佛见到了一张绝美的容颜,浅笑嫣然,飘渺如仙。
真的只是仿佛,视线愈发的模糊,他根本看不清楚那人的容颜,却十分确定那是个女子且是个绝美的女子,当黑暗再度将那女子淹没的时候他看到了那双精致的眼睛,很是平常,但却带着一种特殊的魅力,仿佛能够让人慌乱恐惧的心灵一下就静了下来。
两世为人他从未见过这般的眸子,这双普通的眸子此刻竟在他的眼里远胜过世间一切,他的呼吸都快停滞了,生怕惊走那双不似人间的秋水双眸。
“好静……好美……”他自言自语着,那女子仿佛听到了他的自语,轻轻的笑了笑。
这很神奇,就像是往常的梦境里,你永远看不清楚某人的面容,却知道她在笑一般。
秦凡声音越发微弱,再度昏迷了过去,脑海里只剩下那双神奇魅力的美眸,原本慌乱痛苦的心绪也安稳了下来,嘴角含笑,不知梦里梦到了什么。
当他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是被汹涌的黑烟和难闻的焦糊味道呛醒的,同时感觉到脸上一阵粘糊糊湿哒哒的,像是被某种动物正在用厚厚热热的舌头****着。他悚然一惊,这里距离乌鬼山脉并不远,且浓郁的血腥味总能够吸引来大批的野兽。
他“啊”的一声,霍然起身,一下子坐了起来,却听闻一阵“咴咴”的怪叫,真的像是惊醒了某种怪兽似的,只是待他定睛观看,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匹黑瘦的小马驹,只是单薄的吓人,不像是马驹倒有几分驴模样,最为明显的是它腿部有伤,好在已经结痂了。
“啊吁!”那马驹见到秦凡醒来竟是极为欢快,四只马蹄踩踏在地面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好听声音,正惊疑间,却见那马驹“秃噜秃噜”的从马嘴里吐出几块黑色不明物体。
秦凡看的眼熟,下意识的摸了摸心口,掏出那本羊皮古卷以及玉佩和玉盒,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衫大开,那些黑色的药丸竟不知所踪,看了看这小马驹他不由的苦笑连连。
“你这贪吃的马驹,幸好吃的是药丸子不是我!”笑骂间,心情不禁好了几分,可转头望向不远处的一片黑色废墟,只是片刻,他便入坠冰窖。
黑的废墟碎石,黑的道路,黑的残肢断臂,就像是地狱的最底层,他长大了嘴巴,想要说什么,却终究一股脑皆阻碍在了喉咙里,只是发出一阵“赫赫”的声音,宛如绝望的野兽,两行清泪,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
“到底是谁做的?还是……”他想要大声呼喊,可终究没有,只是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这里,只是没有见到母亲的尸体,一丝丝的期望令他不至于再度昏死过去,胡思乱想着,脑海里一片浆糊。
蝉鸣是夏日的主旋律,可今日晌午却静的令人发冷,可能是淋雨后的树木茅屋实在是难以点燃,那些汹涌着的黑烟将它们都熏的飞远了吧。他这样想着。
又或者都是自己的错,本身就是个衰人,说不得是因为自己太衰连累的这质朴的秦家村几十户人畜吧!这念头从他的脑海里一闪即逝,他全身颤抖起来,极力否认这个可能,不然他真的会承受不住崩溃的。
“是谁?究竟是谁?”他在内心发出愤怒的咆哮。
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走了很远了,听着身后“咯噔”“咯噔”的马蹄声,却未回头,只是走走停停,秦凡走,小马走,秦凡停,小马停,一人一马沿着瑰美的三昧河一直向着前方前进,没有目的,只是前进,前进,前进……
中午的日头挂的老高了,灼热的阳光很是刺眼,但他依旧没有停下来,那看起来单薄异常的小马驹居然体力十分惊人,也跟随了上来,且一点点将距离越拉越短,很快就和秦凡走的齐平。
秦凡停了下来,看着那小马驹水汪汪的大眼睛,四目相对,沉默良久才道:“你跟着我?我这么倒霉,说不定你会死?”
“咴呼呼”
“你还这么小,怎么不回你娘身边?和你娘闹别扭了?快点回去吧,说不得以后再也见不到它了……”
“你娘在那场大火之中?只剩下你自己了?那你可不如我咯,我娘可没在那场大火里,她一定藏在哪里,等我去找她呢!嗯,一定是这样,绝对要找到她……”
“你要和我一起去啊!那你可不许后悔,反正我一个人也挺没劲的。”
“放心,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半口。哥哥我熟读三千道藏,也是个文化人,看你和最早收养小木的那老酒鬼养的驴子挺像的,怪不得看你眼熟呢!叫你老酒怎么样?”
“别吐唾沫,咱是文化人……”
秦凡絮絮叨叨的说了一路,眼泪也“啪嗒”的掉了一路,口气轻松愉悦,只是脸上表情难看的很,他知道母亲活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絮絮叨叨着,最后像是找到了什么目标,擦了擦脸,大叫道:“母亲一直希望我考个状元郎,在那广盛门前唱名,她不高兴藏起来,待我考上状元郎一定会出来的!”语气兴奋,只是眼泪却愈发流的列害了,不一会便泪流满面,老酒就那么闭着眼睛,静静听着,无论秦凡说什么它都叫上一声,一人一马的声音渐渐愈发的低不可闻,身影越来越远,渐渐看不清楚了……
河洛重镇,作为唯一一条通蛮之路,繁荣异常,也是九州中数一数二的重镇,一人一马连续不停的走了大半天,终于在天黑前进入了这河洛大城,虽然繁华但到底是戈壁,城门恢宏简单,古朴大气,虽都是戈壁石块建筑而成,却别有一番味道。
熟读经文古籍的秦凡自然知道沿着三昧河直直行走几十里路就可到达河洛重镇,走了大半天人困马乏,虽第一次出门,见识到了大城镇的繁华,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这是他两世为人都没有见识过得,虽惊奇一阵,却也很快又恢复到了原本的样子,一人一马与这繁华的大城市人来人往的喧闹声仿佛是隔着一个世界那般遥远。
实在是疲惫的不行了,就算是再古香古色的城镇美景他也无心欣赏,掏出一枚金叶子,这是他又回到那破庙中捡起的有数财宝之一,人无财才是寸步难行,他深知这个道理,只是害怕怀里的珍宝惹人注意,便挑捡出自认为最便宜的一件,交给了店家,而后一人一马落脚在了一间相对整洁干净的客栈。想想掌柜的当时的表情,他就忍不住想要发笑,那金叶子的威力可真是不小。
喝了几碗苦茶水,不知怎的,刚刚还困倦的要死的他竟没了一点睡意,想着过去的一点一滴,母亲的音容笑貌似就在眼前,心中一阵感伤。前世他便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和小妹相依为命。今世竟还要凄惨,没有什么比看着自己的家化为一片灰烬,母亲不知所踪更要凄苦了,难道说还要亲身经历前世的种种苦痛折磨吗?
“无论是在哪个世界,什么时候,你都是如此的明亮啊!”望着那月亮,他心脏肺腑更加苦痛。
“今夜是月圆之日啊!”
说罢,他忽的将桌子上的茶碗一把推开,茶碗摔在地上发出阵阵响亮的破碎声,想必一会店家就会过来一探究竟了吧!
是罚钱还是教训自己一顿,他都顾不上了,只是因为那心肺痛楚突然间更加剧烈了起来,就像是无数把刀剑在其中搅动似的。
被针扎过,他了解那种痛苦,只是今日的痛苦却尤胜当日百倍千倍,脑海里一阵轰鸣,他紧紧捏住自己心脏处的衣衫,仿佛将那些衣衫纠结在一起就可以不那么痛苦似的,眼泪落了下来,他仰面瘫倒在了床上,他从未想过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他感觉自己快要痛苦的死掉了。
在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是那么厌恶死亡,在死亡面前如此的懦弱,他害怕自己突然死去,还没有见到母亲呢?还没有成为状元郎,还没有在广盛门前听到自己的名字呢!
“不要死!求求你了,不要死!不要死啊!”
他在心中狂呼,可这并没有用,痛楚依旧,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无力,面对死亡,只有乖乖的束手就擒了,眼前越来越黑,意识越来越模糊,直到这一刻他突然很想再次见一见那双眸子,或者说是那双眸子的主人,拥有那双眸子的人究竟生的何种模样呢?
痛苦依旧剧烈,身体下意识的抽搐着,但却不知怎得,好像没有那般痛苦了,他一动不动,仰着头看向窗外,明亮的圆月上一个长发女子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他的视线内,紧身黑衣,优雅的身姿,以及漆黑如瀑的长发,那长发在月色下似乎闪闪发光,带着莫名的流光闪烁着令人迷醉的绚烂神采。
微风将她的长发吹起,一双美眸露了出来,月色下那女子的眸子似乎也在闪闪发亮,只是瞬间秦凡就怔住了,双目圆睁,如遭雷击,纵然再剧烈的痛苦也敌不过那瞬间的相逢,面色涨红,望着那似曾相识的眸子,几乎就在瞬间他便情不自禁的大叫出声:“仙女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