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气依旧一片昏暗,不见日月光芒。所以秦凡来的格外早,徘徊在擂台下方与狂月说着一些有的没的,他二人像是极为投缘,不知不觉许多话说了出来二人都有种相见恨晚的味道。
京都大荒的百姓平日里生活总是很单调的,种地也好,读书也罢,总是被无聊折磨的够呛,而这五年一度的状元比赛可以说是他们很少的打发时间的兴趣之一,将数年积攒下来的热情和无聊在这几天一齐释放了出来,所以整个京都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就连议论的也多是某某个举人如何出色,如何武功卓绝等等。
昨日过了初赛,百多人也只剩下了十人。而今日便是复赛,由这十人再战,乃是二人对战制度化,最终胜出五人,下午便是抽签会出现一人轮空者,接下来便是由那四人战斗,胜出者再次战斗,最终一人与轮空者角逐头筹,而后由文会得分两两相加,新一届的状元郎便诞生了出来。
挤开将数个擂台围堵的如同铁通一般的人群,他们或是平民或是贵族又或是官僚,此刻皆没了分别,个个拥挤着在自己中意的擂台下等待着举子们的出现,甚至一些有心机的人还开设了赌局,往往赌注都是非常高昂的。
狂月匆忙间道了声别便向着自己的擂台方向走去,原来他并非一人前来,还有几个同样一座寺庙里头的大和尚也来了,颇有兴趣的打量了秦凡一眼,随即便匆匆离去了。
“小凡弟弟,你真的确定不用云中君大哥帮你吗?”伏陵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秦凡,独身一人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远远的见着他便打招呼飞快的跑了过来。秦凡一愣,见她眼圈红红的,又是独身一人,想来是和那云中君吵架了吧,如今又来劝阻自己,难道是因为自己所以才引得他们二人争吵?
一念至此,他竟心中隐隐有些窃喜,原来在她的心里,我也是这般重要的吗?又见她梨花带雨的伤心极了的模样,秦凡心中一疼,想要安慰却又不知从何开始,只得挤出个笑容,柔声道:“嗯,不用了。”还想要接着说些什么,只是无意间却又瞥见伏陵左耳间一颗紫晶吊坠即便是在有些昏暗的天气下依旧散发出蒙蒙的紫色光芒,极为不凡。
秦凡身子一震,脑海里浮现出昨夜里那竹林茅草屋子内的景象,将头一低,没有人看得出他此刻的神色表情,只是低声道了句:“我要去比赛了,便匆匆向着自己的擂台走去。”
“秦凡!秦凡……”身后伏陵在呼喊着他的名字,他却并没有回答,反而速度更快的离去。哪怕他很想要回去,紧紧的抓住伏陵的手告诉她自己喜欢她很久很久了,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了。只是,他不能。甚至他连回头望她一眼的气力都没有,那颗紫色的水晶耳坠仿佛变得无比的闪耀,璀璨夺目能够灼伤人的眼睛和五脏六腑,更别说他一个无父无母的穷酸孤儿,事实上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胆怯需要理由吗?需要吗?
不需要么?需要么?
秦凡知道每个人做每一件事都是有自己的理由的,哪怕这个理由再牵强再蹩脚,可是总有人会做的,因为那是他们自己的理由。
此刻的他便是如此,他知道不能停下脚步,更不能回应身后那一声声的呼唤,因为他害怕。为什么害怕呢?理由多的数不过来,所以干脆不想只是低着头一刻不停的向着前方跑动。
“砰趴!”低着头且速度很快的前进总会出事的,秦凡脑袋一疼,竟无意间撞上了一个白衣剑士,而那一阵怪异的声响正是以头和那一把大的出奇的铁剑相撞的闷声。
“对不起,对不起……”他赶紧道歉,只是那身负铁剑的白衣剑士根本停留都没有,就已经钻进了人海之中,待到他一眼望去,满眼满眼皆是人海人潮,似乎每一处都是一般样子,也似乎每一处都是不同的,哪里还找得到那个白衣剑士,只是那把大的出奇的铁剑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样一想,似乎就连那白衣剑士的背影想来也是那般的眼熟,似乎似曾相识。
“咚”的一声青铜古钟响起,正午已到,代表着比赛就要开始了,秦凡跳上擂台,擂台之上他望着下方的围观群众,他们一个个说说笑笑,甚至见到秦凡有的认出他来,指指点点神色轻松戏谑,想来是昨天见过他的比试的。
冷风将他的身子吹的同样冰冷,是不是身子冷了那心也凉薄了?
一个人,又是一个人。或许自己从来都是一个人,这样想着就连火热的心脏似乎也冷酷了几分。
吹拂的冷风愈发的大了,他不得不迷起眼睛,身子冷的有些发抖,却仍然在风中站的笔直。当整个身体都似乎没了直觉,唯一感觉到温度的只有紧紧握住那把残刀的右手,一丝丝冰凉的气息透过手掌传递而来,只是那冰凉的感觉却令他整个人更加冷冰。
十三岁的少年这一刻显得格外沉默,下方是欢呼也罢是嘘声也好,只是这一刻却显得分外陌生,不只是那些人甚至还有这擂台,远处的山水树木,都是那么的陌生,没有一丝真实感。
“或许……只是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陌生的不是他们而是……自己。”他在心里默默呼喊,将头压的更低了,任凭冷风吹打,这个时候的秦凡内心深处忽然涌出一股说不出的寂寞。
那么丰盛剧烈,强压下来的沉默。
二人见过礼,婴梁向着秦凡微微一点头,收起笑容,右手边一把长剑已然出鞘。“铮”的一声,一柄长剑出鞘带起一阵金铁之声,这是一柄看起来似乎极为普通的青钢剑,唯一一点不同于普通剑的是这把剑明显还要比一般长剑长上近乎一半还要多,此刻被婴梁握在手中却没有任何一点怪异感觉,反倒是相得益彰十分融洽。
“此剑身长五尺七寸,比起普通长剑还要长一寸二尺多,秦凡小兄弟小心了!”婴梁将剑一竖,气度森然,面对秦凡没有丝毫轻视,倒像是个面对势均力敌的敌人。
这擂台极大,且整个擂台皆是由最坚固的铁树制作而成,两人相隔不过几丈,秦凡就仿佛在风中感受到了阵阵轻吟。这是只有一流高手之上的实力才有的威势,如今他没有那异人少年的相助,面对这实力卓绝的对手,他只是紧了紧手中的残刀。只能依靠自己,只有依靠自己。
耳边似乎响起了一阵哄堂大笑,刺耳非常。但他只是将原本紧握住的残刀握的更紧了,手上冰凉的感觉再度涌上来,那一股血肉相连的感觉令他原本有些忐忑的心绪顿时安定了不少。目光紧紧的盯住对手的长剑,“嗤”挥舞了下长刀,响起一阵空气割碎一般的怪响,整个擂台上下似乎都感受到了什么,静悄悄的一片。所有人都不由的屏住了呼吸,气氛凝重。
婴梁那把长剑终于在一阵冷风呼啸中动了,剑气逼人,不同于之前那白衣举人的剑气,这人的长剑中的剑气还要恐怖数分,威力极大。散而不乱,将迎面而来的狂风都被那剑气割碎带起一阵凌厉之风,席卷着向着秦凡吞没而去。
剑气愈发恐怖,将秦凡周遭几米的空间都禁锢住了似的,锋锐的剑意隐藏其中,这是只有秦凡才能感觉到的一丝与众不同之处,所过之处擂台铁树木板都被“簌簌”割碎崩飞四溅。远在下方的围观众人也皆感觉到阵阵锋锐的可怕气息,似乎每一处皮肤都被那剑气影响,生疼的列害,而秦凡乃是被攻击的对象,自然可怕。
只是一剑,只有一剑!
然而面对这般恐怖的威势,他却面无惧色,眼神里纵有畏惧却依旧那般火热,仿佛在燃烧。
一声尖锐的呼啸,无尽剑气席卷着满地的铁树木片残骸向着秦凡扑了过去,似要割碎这世间一切。
“啊!哈!”一声大喝从秦凡的口中响起,不到最后一刻,怎么能够认输,而她是不是这一刻也在擂台下方默默的看着自己?
他不知道,但他却知道竭尽所能和全力以赴,因为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