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柘顿时转身扶住了崔清芜,却也是扶住了崔清芜娇柔的身躯。
他似回过神来,从方才的挣扎之中摆脱出来,面颊之上也是不由得流转了几许的坚决。
刘柘唤来凤竹,让人将崔清芜扶着下去。
他看着凌雪梅,眼中神色却也是让凌雪梅顿生惧意。
刘柘是个心肠柔软,十分善变的人,一旦流露出了决绝之意,其心却也是决不能改。
凌雪梅不觉有意识躲闪,然而刘柘却也是继续说道:“雪娘,算我辜负了你,便算你一辈子憎恶于我,可我也是没有法子。”
凌雪梅按住了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只觉得自个儿好似透不过气来了。
她泪水一滴滴的落下来,是那样子的晶莹,又是那样子的美丽。
那张面颊之上,沾染了一抹淡淡的水痕,越发的动人心魄。
这样子的美丽,原本就是凡尘不会有的。
凌雪梅却忽而抽出匕首,喃喃说道:“阿柘,你觉得崔清芜脸蛋毁掉了,十分可怜,更需要你的照顾。既然是如此,我也是可以将自个儿一张脸毁了去的。”
说到了这儿,她不顾自己千娇百媚的容色,蓦然狠狠的在脸颊之上划了一道。
一瞬间,血花飞舞!
见到了凌雪梅的鲜血,刘柘流露出了惊惧之意。
凌雪梅这样子的狠,连自己也是绝不手软。
这个女子虽然在自己跟前总是柔顺如羔羊,可经过崔清芜提点,他方才发觉凌雪梅是何等可怖的凶残之人。
这脸再美,也是未免凶狠了些吧。
刘柘不觉退后了一步,语无伦次:“你,你不要如此,我是断断不能继续跟你在一起了。”
咚的一下,凌雪梅手中的匕首顿时也是委顿在地。
她手掌捂住了脸颊,鲜血却也是一丝丝的渗透出来。
凌雪梅凄然说道:“为什么呀,究竟为什么。阿柘,为什么我回来了后,一切都是变了。我抛开一切,要跟你在一起,我不要当一个魔鬼,想要做你的妻子。”
刘柘挣扎的,几番犹豫,方才也是抬起头,鼓起勇气说道:“我原本不想挑明白的。雪娘,你一直都是个魔鬼。你跟我保证过,不随意杀人了。可是,你却挖了,挖了阿芜的眼睛,将她伤成那个样子。她那样子清清纯纯的,心高气傲的人,便是生生被你毁了去,我又怎么能不好好照顾她?我这也是为你恕罪,弥补你的罪孽。”
凌雪梅顿时好似被什么重重一击,却也是不知晓刘柘为什么会知道这桩事情。
她拼命摇头,急切无比的说道:“不是的,阿柘,你听我说,这些都是任务。况且那个崔清芜,也不是什么好人,手腕狠辣可是不逊色于别人。下令之人,也不过是反击罢了——”
凌雪梅伸出了双手,要去抓刘柘的手掌:“阿柘,阿柘,你听我说。若是没有你了,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除了,杀人,我都不知道能够如何了。”
她面颊上伤口流血,十分可怖,而那手掌也是染满了鲜血。
当凌雪梅伸出手,这般模样时候,自然也是得不到刘柘的垂怜。
刘柘只想要避开她,不想要见到她,他不觉有些狼狈说道:“雪娘,咱们以后可是不要再见了吧。”
刘柘内心也是充满了困惑,真是奇怪,从前自己每次见到凌雪梅就会倍加怜惜。可是如今,他看到崔清芜真正的柔弱坚强,自然觉得凌雪梅好似乏味的仿冒品,难掩骨子里的凶狠残忍。
凌雪梅想要伸手去拉住刘柘,可是这个时候,她只觉得自个儿身躯之中的力量一缕缕的消散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刘柘离去的背影,看着刘柘一步步的离开了她。
那股子难以言喻的绝望却也是浮起到了心头。
从小到大,她从来不是个幸运的女孩子,什么东西都要自己去争取。如今自己有一件很喜欢很喜欢的东西,可是却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别人从自己手中夺走。
这样子想着,凌雪梅胸口蓦然浮起了一阵子的剧痛。
那样子的痛楚却也是并不仅仅是因为心灵上的痛楚,还因为散功的痛楚又一阵子的发作了。
她低低的笑着,任由面颊之上的血珠子一颗颗的滴落下去,染得白雪之中染上了一层赤红。
眼前的一切,却也是一阵子的模糊了。
王珠一双眸子浮起了温热和酸楚,那样子的温热酸楚顿时也是盈满了眼眶,最后一颗颗的滴落。
圣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了,又或许他一直便是悄然跟随在了凌雪梅的身后。
他看着凌雪梅,容色一阵阵的复杂。
那眼底深处,有圣音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怜悯和不甘。
他蓦然掏出了药丸:“这是,这是解药,你快些吃了。这一路之上发作,九行丹只剩下两次了。若是发作完九次,便算是我,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凌雪梅软弱的颤抖着跪在地上,她双臂交叠在胸前,指尖儿狠狠的掐在了肉里面。
她身躯轻轻的颤抖,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圣音在说什么。
圣音单膝跪在了地上,言语柔润,循循善诱:“只要你吃了这颗药,便是天底下女子之中最美丽,武功最高强的人了。到时候,无数男人为你倾倒,你想要什么,那就有什么。你可以杀了崔清芜的全家,杀了刘柘。对了,你舍不得刘柘,那也没关系。我自然有法子,让他跪在你的跟前,恳求你的原谅。修罗使,你什么都没有了,那就什么都争不到了。”
圣音对自己的摄魂术十分具有信心,虽然不能用在凌雪梅身上,对刘柘下手却也是轻而易举。
凌雪梅不过是没有真正得到,所以心有不甘吧。
要是当真得到刘柘,自然是会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个男人,却也是毫无可取之处。
可当他将药丸送到了凌雪梅唇边时候,凌雪梅却蓦然侧过头,一副拒绝的姿态。
凌雪梅迷迷糊糊的想着,唇角流转了一缕讽刺的笑容。
她绝不会吃这颗解药的。
圣音说得天花乱坠,可那无穷无尽的杀戮生涯,又有什么好的?
无论是拥有绝美的容貌,还是绝世的武功,可那都不过是别人的一枚棋子。和一把刀,一把剑,又能有什么区别呢?
圣音面色有些阴冷,他真想要撬开凌雪梅的嘴,将那解药给塞了进去。
可碍于宫规,他却也是不能够如此。
更何况纵然能让凌雪梅吞了这颗解药,凌雪梅一心如此,他也是不能阻止什么。
那天空之中的雪花,一片片的飞舞,轻盈的落下来。
圣音缓缓的站起来,那容色又是恢复了温润剔透之意了。
他轻轻撑起了精致的伞,为凌雪梅遮挡那纷纷落下的雪花。
自然也早嘱咐下属,不要让别的人靠近此处的院落。
凌雪梅这样子的模样,却也是只有自个儿可以去瞧。
别的人,休得窥测。
凌雪梅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到了自己小时候,第一次踏入了兽营时候的场景。
那时候,凌雪梅藏身在荒野之中。
杀了猎物,剥了皮充饥,连生火都是不可以。只能用刀子将生肉一条条的割了下来,塞在了嘴里面,慢慢的咀嚼。
若是不这样子,自个儿也是活不下去的。
那样子生肉沾染了血水的滋味,深深的烙印在了凌雪梅的记忆之中。
无论凌雪梅之后穿怎么样的绫罗绸缎,有怎么样的身份,她永远难以忘记自个儿是那个吃生肉,面颊之上沾满了血污的小姑娘。
她蓦然睁大了眼睛,才发觉自己躺在了柔软的床榻之上。
床上有着上等的丝绸,十分的柔顺滑腻。
自个儿浑身一阵子酸软,而此处却也是有些陌生。
婢女眼见凌雪梅醒了过来,却也是流露出了欣喜之色。
也不多时,王珠也是过来。
她微微一笑:“这里是摄政王府,你就好生歇息。”
凌雪梅也是有些茫然。
她面颊之上已经涂抹了药膏,伤口缝合,已经没那般痛楚了。
对于自个儿面上的伤,凌雪梅反而并不如何介意。
到了日子,王珠入宫,也是领着凌雪梅一块儿进去。
王珠从中辰回来,她身为摄政王妃,李如拂刻意设宴招待。
可这其中究竟如何,却也是各自有些心思。
谁不知晓,李如拂和王珠不合,已经是到了明面之上了。
王珠反而好似什么都没察觉的一般,只浅浅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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