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早预料到王珠必定是会如此,云暖阳却也是容色微僵。
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纵然是极讨别的女子喜欢,然而却被王珠厌恶到了骨子里面去。
他目光流转,瞧着周围的人。
这些人瞧王珠,自然是同种心思。
王珠,不知好歹。
这九公主身份高,架子大,想不到便算是夫君跟前,居然也是如此张狂。
云暖阳目光闪动,众人作证,自己可是阻了王珠的。
只不过,王珠一意孤行,倒是不肯听话。
这都是王珠自己不好,被人算计了去。
云暖阳无可奈何的站在一边,面颊之上却无愠怒之色,别人都道他性儿好。
然而云暖阳的手藏在了袖子里面,却也是不觉慢慢的收紧,捏得骨头咯咯做响。
这种受辱的滋味,他在王珠身上品尝了个彻底,身为妻子,王珠竟然是对自己避如蛇蝎。
他目光幽润,瞧着王珠在一边落子下棋,却不觉若有所思。
巴掌大的小脸宛如白玉雕琢,面上青涩之意渐消,却不觉流转了几许自己也浑然未觉的艳冶之意。
这甚至让云暖阳微微有些恍惚,自己曾经跟王珠那癫狂凄艳的几晚,是当真发生过的?
为何自己能得到这么多女子的喜欢,而王珠居然是厌恶如斯?
耳边,却也是想起了云蕊儿说得那些话儿。
王珠心里面有人。
云暖阳垂下头,眼底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意却也是不断滋生。
方罗浮抬起头,面上的讽刺之意却也是更浓了。
人群中,王珠与人豪赌的事情,倒是悄然传出来。
私底下,倒也是议论不休。
“这九公主,到底是年纪小,脾气大,从来没有受过委屈,可不就是被人给拿捏住了?”
“上次她还当街动手,鞭笞别人,虽然后来说那德云真人是被人收买了去,可见这九公主脾气还当怎不小。”
“不错,到底是刁蛮的性儿,如今入了别人套路,今日可是输了不少。”
“莫非当真要赔那么多银子?”
“当真笑话,重霄楼里面,在碧灵宫跟前输掉的,哪里能赖账不成?”
“谁能劝住她啊,便是云将军,也让她弄了个没脸。”
“可见这九公主必定是个傻的,别人说的什么话儿,她都没如何放在心上的样子。”
“都被人算计几次了,这脾气似也很不好。”
人群之中,云蕊儿的手帕交赵元秀听到这些人议论,心中也是解气。
她虽然是云蕊儿的应声虫,不过被王珠羞辱了,赵元秀的心里面也是不痛快。
此刻赵元秀左顾右盼,若能找到云蕊儿,和她一道议论,那就是好了。
王珠今日犯蠢,怎么能少得了云蕊儿呢?
可惜赵元秀找了一圈儿,许是这重霄楼实在是太大了,都是没寻到云蕊儿。
她左顾右盼间,瞧见了海飞龙。
海飞龙目光逡巡,也是在找什么。
赵元秀对这个大方英武的海大哥也是颇有好感,也想前去,跟海飞龙说几句话儿。
可她走了两步,顿时停住了身躯。
她可是知晓,海飞龙是属于云蕊儿的。
纵然云蕊儿并不打算嫁给海飞龙,可那能在海飞龙跟前撒娇弄痴的人也只有云蕊儿一个。
想到云蕊儿那些手段,赵元秀也是打了个寒颤。
她目光轻轻的闪动,云蕊儿标了记号的东西,自己还是不要去动。
这样子想着时候,赵元秀瞧见有丫鬟过来跟海飞龙说了几句话儿,海飞龙也是匆匆离去了。
不知怎么的,赵元秀有些异样感觉,可也是说不上来。
不及她多想,海飞龙也已经走得没影儿。
赵元秀心里没趣,一转头却遇到苏袖儿、关瑾儿两个。
关瑾儿仍然是那等怯生生的模样,匆匆行礼。
赵元秀不怎么将关瑾儿这软面捏的人儿放在心上,反而冷笑瞧在苏袖儿。
苏袖儿是陈国贵族出身,一贯倨傲,样子也尖锐,
赵元秀出身不太高,又因为苏袖儿和云蕊儿不和睦,也是吃了些暗亏。因为这样子,赵元秀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想到了这儿,赵元秀凑过去对苏袖儿说道:“苏妹妹,我原本还道,九公主是与众不同,方才能让眼高于顶的苏妹妹多瞧她一眼。想不到,九公主居然是这等蠢物,怎么苏妹妹眼光也不过如此?”
苏袖儿面色却有些不悦。
她跟王珠是没有什么交集,也就是那日王珠被那些流民闹,自己不咸不淡的提点了一句。
连话都没有多说。
不过赵元秀这心思多多的女子,却也是瞧出来。
如今,却还刻意说出来,嘲讽自己眼光差,押错了宝,将心思用在一个蠢物身上。
关瑾儿跟苏袖儿一个鼻孔出气,顿时不服气了。
“九公主蠢不蠢,和苏姐姐有什么关系,话儿都没说两句。”
赵元秀嗤笑了一声,一脸轻蔑之色。
苏袖儿更冷笑:“也不知谁家贱婢的主子,脸都快丢完了,什么下作之事都做得出来。有人报错了大腿,白做了奴才。”
赵元秀气得面颊一白,直说不出话儿来。
苏袖儿也不理会,抬起头极为倨傲的就走了。
关瑾儿缠着苏袖儿说话,可因为苏袖儿心中生气,那些话儿,她一个字都是没有听进去。
她心中充满了怒火,只因为王珠是个蠢物,而自己曾经还瞧得起她,自然是十分不悦。
可苏袖儿又将这些心绪,都是尽数生生压下去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瞧错了一个人,王珠既然是个蠢物,自然再没交好的余地,连自己一片衣服角都是不配沾染。况且自己对王珠从来并不好感,只是厌恶云蕊儿四处卖弄风情,引诱那些男子个个为她颠倒,却不多瞧自己一眼。
正自此刻,苏袖儿足尖微微一顿,一张眸子之中竟似有着一缕惊讶之色。
她目光所及,只见一名俊雅无比的男子,轻带缓袍,盈盈而来。苏袖儿虽然十分恶心云蕊儿,却不得不承认那云暖阳倒是有那一副好皮相。然而眼前男子容貌,根本不输给云暖阳。非但如此,对方还有一股子云暖阳没有的秀雅高贵的味道。
更要紧的是,苏袖儿目光所及,只觉得眼前男子瞧着可谓是极为眼熟。
以苏袖儿的心性,居然是瞧得呆住了。
林墨初轻轻的走过去,却浑然未觉苏袖儿那有些古怪的眸光。
关瑾儿眼见苏袖儿容色古怪,顿时也是顺着苏袖儿的目光望过去。
只不过此刻林墨初身影已经是没入了人群之中,关瑾儿自然也是什么都没瞧见。
关瑾儿收敛了自己目光,却悄悄扯着苏袖儿的袖子,让苏袖儿回过神来。
苏袖儿雪白的额头竟然是升起一层汗水!
此时此刻,方罗浮看着王珠,面上笑意更浓,眼里的得色却也是遮掩不住。
眼前的王珠容色雪白,眸子若冰,竟似透出了几分狠戾之色。
而整整十支牡丹花筹,也是窜入了方罗浮的玉筒之中。
十枚牡丹花筹!整整一百万两银子!
这九公主可谓输得极为痛快呀。
只瞧这眼神都是要将自己生脱活剥。
方罗浮心中冷笑,早听说这九公主如何的厉害。只不过在自己瞧来,那也是不过如此。
到底,还是沉不住气的小孩子心性。
他怪里怪气的说道:“九公主,我瞧你也该懂得认输了吧。要早知晓有自知之明,又何必跟我闹这个?倒是平白送了这么多钱给我了。”
王珠轻咬牙,却也是声声清脆:“再来!”
这倒是不肯罢休的样子。
方罗浮轻轻的磕了一颗瓜子,随手弹开了瓜子皮。
“九公主要继续丢脸,我没有阻止的道理。只不过,只不过九公主也该拿钱出来赌吧。”
他眼珠子一瞄,向着王珠跟前一扫,王珠面前的筹码可都是已经完了。
王珠嗓音蓦然扬了扬:“沈兰!”
沈兰顿时匆匆而来,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儿。
“给我取些筹码来,我要继续赌。”
王珠这样子说着,那说话儿的时候,分明已经是添了几许咬牙切齿的味儿了。
这沈兰是碧灵宫派来这儿管事的人,她不但容貌俊秀,而且口齿伶俐,对宾客也是彬彬有礼。客人无论是有什么要求,沈兰都是能够满足的。
想不到此时此刻,沈兰面颊之上,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几许为难之色。
“九公主,只恐怕这倒是有些不成了。身为客人,无论有什么要求,我等都是应该满足。只不过,我们碧灵宫也是有碧灵宫的规矩。每位客人,碧灵宫都是有所评估,赌博可用的筹码也是有所限制。我们也是估过九公主,九公主是贵客,可是先取十枚牡丹花筹。毕竟,碧灵宫若要不到钱财,手腕再狠那也是无甚用处。”
一番话倒是让周围不知晓的人都是恍然大悟状。
仔细想想,似乎也是不无道理。
然而这九公主当场被拒,那也是更当众拂去九公主的面子差不过,必定是让王珠好似挨了一巴掌一样。
王珠雪白的脸颊流转了一缕红晕,瞧她样儿,也可谓是心情不佳,气极了的样儿。
而一旁云暖阳瞧着王珠这般模样,自然是觉得说不出的舒坦。
王珠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成竹在胸,不为所动的样儿。
而如今的王珠,如此姿容,倒也确确实实,让云暖阳十分快意。
争强好胜,不肯服输,自然是让王珠不屈不饶。然而,这却也是属于王珠弱点。
撩拨上钩,倒是不依不饶起来了。
王珠面颊艳色更浓,仿若什么雪色的瓷器,如今却不觉透出了惊心动魄的艳丽。
她垂头,嗓音却也是几缕清脆:“怎么碧灵宫这般扫兴,当真是令人不欢喜。”
眼见火候差不多了,方罗浮眼中一缕锋锐之意,却也是顿时一闪而没。
不错,如今自己是赚了王珠许多银钱,可这远远不够。
至少并未将王珠伤到筋骨,让王珠爬也都爬不起来。
一百万两银子,固然是巨富,然而以王珠的受宠程度,也未必不能斡旋。
至于碧灵宫的规矩,方罗浮更是知晓。
故而一开始,他都并不仅仅是让王珠输些银钱而已。
普通的人如此境地自然是格外的悲惨,然而王珠得罪的可是叶家。
王珠固然有几分聪慧,可如今既然是被彻底激怒,那也是最好时机。
他抬起了脑袋,却也是一脸的无赖气。
“九公主想要将在下碎尸万段,也不是没有机会。九公主想要在这儿赌,那也不是没有机会。就看,九公主是有没有这样子的胆气!”
方罗浮言语轻佻,眼角轻轻一挑,却也是分明蕴含了几许的不屑之意。
他瞧着王珠,仿若什么猛兽盯住了猎物:“九公主若当真有些胆气,不如,就跟我赌命如何?”
一时间,周围顿时一片安静,便是根针儿落在了地上,却也是能听得见。
原本此处一片浮华烟尘,那一派富贵气派之中,终于流转了几分血腥之意。
王珠唇瓣轻抿,没有说话,那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却是就这样子盯住的方罗浮。
紫枝顿时大声:“公主,不可以的,决计不行。”
下棋又下不过人家,岂不是自取其辱?
她内心不是没有疑惑的,平素王珠那是十分张狂。可是那张狂外表之下,却也是步步冷静,处心积虑。
怎么今日,当真吃了别人的亏了?
当然,这个方罗浮那无赖地痞的样儿,当真是可恶,那表情就是令人说不出的恶心。
方罗浮却也不屑一顾:“怎么怕了?九公主身边的下人,当真也是上不得台面。”
他随手举起一枚六博棋,晃了晃,然后咚的一下,扔到了王珠跟前。
那六博棋将王珠面前的棋子都是滚到,滴溜溜的在棋盘之上转动,发出了清清脆脆的声响。
这般举动,是极张狂,极得罪人的。
“知晓九公主下六博棋不如我,也是不比这个,免得欺辱小姑娘。不如,就去赌骰子,各凭天意。这是将命送给老天爷,敢赌的都是胆魄。如果九公主不敢赌,那现在自然可以跟丧家之犬一样灰溜溜的滚出去了。”
方罗浮心尖儿冷笑,若继续下六博棋,王珠必定不肯。
又恐这九公主是扮猪吃老虎,实则六博棋下得极好,只等反击将自己一军。
所以云暖阳与自己一番布置,故而如此算计。
正因为如此,方罗浮方才提出以骰子来决定胜负。
若王珠是扮猪吃老虎,此刻必定是不允,虽然是可惜,也是赚了王珠一大笔。
“若我输了,这条命也自然赔给九公主,况且我人既然是死了,方才从九公主那儿赢的银钱也是无甚用处,这一百万两我也是输给九公主好了。就怕,银钱性命摆在九公主面前,九公主却不敢伸手去拿。”
方罗浮知晓王珠心高气傲,纵然王珠已经气极了,他仍然是张口就刺激王珠。
王珠开口,却也是冷冷锋锐:“既然是如此,我赌了就是。”
云暖阳瞧着王珠那雪润容颜,蓦然骨子里流转了一缕兴奋。
心尖儿微微发颤,却是云暖阳从未体会过的欢喜之意。
其实之前布置都只不过是铺成之事,如今方才是云暖阳心心念念的大餐。
那便是缠着王珠赌命!
什么金银财帛,均不是重要的。只有王珠在这儿,允诺下赌命,到时候以王珠性命为要挟,必定是能够得到之前绝不能得到的东西。
再者,纵然王珠硬起骨头不肯答应,也能借着碧灵宫除了王珠性命!
云暖阳一阵子的口干舌燥。
他不由得想到方才王珠推开自己万分嫌恶的样子,从来没有女子如此的罪过云暖阳。
等王珠被自己抓住在手中,想要怎么玩儿,那都是可以的。
紫枝等已经骇得面无血色,她想要叫出声,却也是被王珠轻轻的掐了一把。
手臂微微泛疼,紫枝也是隐隐有些委屈。
然而内心之中,却也是颇为明了。
只要王珠已经下了决心的事情,那也是绝不能就此罢休。
而王珠就是有那样子的威仪,她所决定之事,旁人却也是绝不能改变。
王珠抬抬头,她纤巧的下颚轻轻一抬,而这样子的姿态,正让她平添了几许倔强的味道。
好似一个不那么听话的女孩子,宛如一朵幽幽的花儿,不屈在阳光之下绽放。
虽非绝美,却也是足以吸引云暖阳的眼球,让云暖阳生生掠过一缕想要将这一缕倨傲生生打碎的冲动。
而王珠抬头之际,却也是不觉听到了耳边那几许的嘈杂之声。
毕竟赌命之事,更是博人眼球。
若是别处如此赌博,只恐怕也是会被别人瞧做不做数的意气之举。
可是这儿乃是堂堂的碧灵宫,一旦说出口那也是必定要作数。
否则,碧灵宫也是绝对不会饶了这信口雌黄的轻狂之徒。
每个人心中都是不由得浮起了一缕念头,这九公主莫非疯了不成?
且不说王珠已经是一路输过去,便算王珠赢了,那也是不该跟人如此斗气。
这九公主是疯子!活脱脱的疯子!
而方罗浮瞧着王珠那婀娜聘婷的背影,他眯起了眼珠子,嗤笑了一声,却也是随即跟上去。
要知晓,这世间的赌博,无不是一桩骗人的游戏。
好似方罗浮这种善于把握人心的老千,更是精于算计,早就已经计量妥当。
从挑衅王珠让王珠动怒,到最后提议赌骰子。
这一切既然是早便算计妥当又如何会没有准备?
实则碧灵宫准备的骰子是上等象骨所做,却早就被方罗浮悄然换掉。
那骰子样子与之前并无差别,然而其中却悄然镶嵌一颗磁铁。
便算方罗浮手指都不碰一下,都能灵巧调出自己所需要的点数。
至于这个自作聪明的九公主,无疑便是此等计划之中的牺牲品,实在也是算不得如何了。
方罗浮一瞬间,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觉流转了一缕极为得意的笑容了。
而他口中,却故作大度:“九公主要赌大还是赌小,我自然也是让你先选,免得说我欺辱了你。便是输了,也并不是心甘情愿。”
只不过王珠无论先选还是后选,自己无疑早就立足于那不败之地,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正在此刻,云暖阳那有几分急切的嗓音,却也是顿时在王珠耳边回荡:“九公主,你是金枝玉叶,身份尊贵。别的也还罢了,输了一百万两银子也还罢了。可你既然是美丽的玉石,又怎么可以跟那些低贱的瓦片碰在一起?你怎可不知道好歹,不知晓轻重,非得要跟人赌?”
云暖阳说到了此处,眸子暗了暗,嗓音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沙哑:“九公主,你纵然心高气傲,但是做人要懂得认输,懂得服软,知晓自己不如时候,就承认了去。可是不要,这样子一错再错呀。”
他看似劝诫王珠,然而字字句句,却不无挑拨之意。
分明是奚落王珠,让王珠咽不下这口气。
明明王珠已经是落入了他的算计之中,他却也是仍然不肯干休,执意计较。
除了更加将自己撇清干系,还因为云暖阳极喜欢那种将王珠踩下去的感觉。
王珠输了,在自己面前就是更加抬不起头来。
而王珠手指轻轻的抚摸那翠色的扳指,整个人却也是觉抬起了头来了:“我是个愚钝之人,不过我有一桩事情却也是十分明了,便是没了自己的性命,却也是绝不会认输就是。”
说到了这儿,王珠面上流转了一缕倔强的光彩。
只不过此刻,王珠这样儿,落在了别人的眼里,那就叫做蠢了。
不就是面子上过不去,却拿自己性命玩笑。
可云暖阳心中却不是滋味。
他垂头,掩住了面颊之上的恼恨。
自己总是会有法子,让王珠低头的。
正在此刻,一道极为张扬的嗓音却也是响起:“九公主所言,当真是好生合我的胃口。想不到大夏居然会有这般有趣的人。”
那嗓音张狂之中,却也是蕴含了悦耳的磁性,入耳竟然是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动听。
一身雪衣,缓缓而来。
男人面颊戴着银色面具,眸光灼灼间,竟然是不觉透出了几许的妖异之色。
明明是极素净的衣衫,却也是分明有一缕让人无可忽视的妖艳。
对方就这般缓缓而来,举手投足之间却无不牵动别人的目光。
方才恣意赌钱的银伞居然是缓缓而来,惹得众人无不侧目。
谁不知晓此人是出身碧灵宫,十分神秘。况且对方通身的气派,竟然让人不敢逼视。
云暖阳却也是不易察觉的轻皱眉头,虽然早有闻名,今日他却是第一次见到银伞。
然而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云暖阳却不禁生出了几许不喜之感,连他自己都是不觉有些讶然。
如今对方对王珠称赞有加,更是让云暖阳的内心之中充满了怒火。
男人走到了王珠身边,虽然未沾染王珠一根手指头,然而那霸道又炽热的目光在王珠秀丽的面颊之上逡巡。如此样儿,却也是让王珠的内心之中,竟不觉升起了一缕异样之情。
称赞完了王珠,对方侧头却瞧着云暖阳:“只是没想到,如此合我胃口的大夏公主,其夫婿居然是如此不堪,简直是胆小如鼠,不堪入目。这做妻子的豪迈爽快,可惜有人却是毫无胆色。”
饶是云暖阳涵养再好,此刻被人当着整个东海权贵羞辱,他也是有些动气。
他淡淡说道:“轻抛性命,不知爱惜自己,我并不觉得这样子的所谓胆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银伞哈哈一笑:“借口,统统都是借口,不过是自己没本事没底气,还瞧不惯自己夫人的胆色。”
他凑过去,对着王珠轻语:“我就十分相信九公主,可是,比某人的夫婿要体贴多了。”
说到了这儿,银伞蓦然撩动了王珠的发丝,手指轻轻的摩擦。
王珠猛然抬头,锋锐之极的目光盯住的对方,只恨不得将此人给活活剐了!
这可不是计划之中。
况且对方虽然不过轻轻捏住了她一缕秀发,一时之间,竟然觉得面颊也是微微有些热意。
这样子的感觉甚至让王珠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只不过何时竟然是有了这样子的熟悉之感,王珠一时竟未察觉。
耳边,却听到云暖阳有些恼怒的嗓音:“银伞先生,请你自重。”
王珠是他的东西,这件精美的玉器,只能由着自己狠狠摔毁。至于别的人,连王珠一根手指头都是不可以碰的。
他欲向前,脑子却微微有些晕眩,足部顿时一顿。
而云暖阳恼恨之间却也是顿时回过了神来,自己也是气得太过了。
而王珠冷哼了一声,眼睛之中顿时流露出恼怒之意。
她握住了自己发丝,轻轻的抽了出来。
银伞的指尖,似乎仍然是残留了对方秀发所带来的淡淡的温热。
一时之间,他竟然不觉有些失落之意。
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让自己狠狠的捏在了指尖,却也是被人抽走了。
一转眼,他却也是狂放一笑,笑容隐隐有的肆意和得意。
“我这字字句句,却也是出自真心,又有什么可以在意的?”
银伞指尖一撒,一堆牡丹花筹却也是扔了出来。
“总共五十根,五百万两银子。我随云夫人下了,她下哪里,我也跟上去。”
这话儿说出来,却也是不免有些暧昧了。
王珠,到底是个有夫婿的。
只不过如今大多数人,都是来不及想到了这暧昧之情上面,他们只被银伞的阔绰狠狠的震惊了。
五百万两银子!
只因为他赞了王珠一句,居然就这样子舍得?
这样子的豪赌,简直是令人喘不过气来,简直是令人血脉贲张。
便是方罗浮,也是不觉狠狠的吞了口口水,不觉口干舌燥。
他是叶家养的老千,是为叶家在赌场赢了那数不尽的银钱。
可实际属于他的,却也是没那么多。
就说今天自己从王珠这儿赢来的一百万两银子,叶家要分,云家要拿,留给他的也是没有多少了。
可如今这愣头青却来赌五百万两!
照着叶家的规矩,这计划外的浮财,可都是自己的!
一瞬间,方罗浮竟然是微微有些晕眩。
他原本应当感觉有些不对,原本他也是善于操纵人心的人。
可是如今,方罗浮已然是彻彻底底的被震慑了,内心之中更是涌起了狂喜。
他哪儿想到别的那么多,这一刻他手指却也是不觉轻轻的颤抖。
而方罗浮的表面上,却也是故作若无其事。
他勉力镇定:“有人要赌,我也是奉陪。”
这个傻子,那可是要给自己送钱的。
若是在别处,方罗浮可能还当真不敢捞这个浮财。可碧灵宫,总是不会拆了自己的招牌吧。
银伞蓦然狂笑:“你以为,以为我要跟你对赌?你算个什么东西,踩在脚下,都是有些嫌脏了。你那一条命都用来给九公主赌了,你还能拿出五百万两的牡丹花筹不成?”
被人当众羞辱,方罗浮为之气结,面色却也是未免有些难看。
他的目光轻轻的闪动,而他的内心之中,却也是顿时纠结一些狠辣话儿。
过一阵子,赢了银伞,不但有钱,还能出一口气。
他都已经盘算,自己是应该如何奚落了。
王珠垂下头,却也是悄悄笑了笑。
面前这个方罗浮难道没觉得这一切竟然是十分眼熟,竟然好似他方才对付自己一般?
明明是安排了这个计划的老千,竟然也被迷住了心窍,浑然不知。
银伞也是没理会方罗浮了,反而转身给云暖阳说道:“云将军,方才你振振有词,劝了又劝,我瞧你是不如你的夫人了。既然如此,你可敢来跟我赌一赌,跟我做个对手。还是你,出不起这银子,十分肉疼?若是如此,我也是绝没有勉强的道理。毕竟,我素来不会欺辱没本事的人。有人有些威风,只能在女人面前耍。”
云暖阳方才的事情还没有气消,却没想到银伞竟然是会这样子说。
总算他还有一缕理智,却也是强压下了内心之中的怒火,未曾人前失态。
然而入目,却是王珠和银伞并肩而立。
对方言笑晏晏,十分出挑,风姿绰约。
王珠在他身边,却也是宛如一对璧人。
这贱妇,自己动她一根手指头,都十分嫌恶的样儿,如今却也是乖顺无比的站在别人的男人身边。
云暖阳眼尖,瞧着银伞腰间一块玉佩,顿时眸子发红!
同样的一块血玉,镂空雕琢,样式极为精美,竟然与王珠腰间那块一般无二。
这分明,是同对玉佩!
云蕊儿那挑拨之语顿时回荡在云暖阳的耳边,只恐怕还当真是让云蕊儿给猜着了。
难怪,难怪!
怪不得那贱妇竟然是如此行事,竟然是个水性的人,与人私通。
怪不得,自己才一见银伞,对方就言语讽刺,争锋相对。
他听着自己温文的嗓音回荡在自己耳边:“既然如此,我若不应承,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了。”
云暖阳甚至听到了自己轻轻笑了笑。
无论什么时候,自己都是要保持风度,这一点倒是确确实实的做到了。
只不过,心若滴血。
他也是有属于自己的自傲,又如何能容人蹂躏。
况且这一次,早就就布局,必赢无疑。
如此一来,不但能多赚一笔银子,也是能狠狠出气!
沈兰倒是仍如方才一般,面上堆欢,微微含笑:“云将军也确实能领那五十枚牡丹花筹,果然豪气。”
云暖阳此举,倒是令人有些意外。
他风度翩翩,一贯极容易给人好感,却不知晓为何今日云暖阳居然是这样子的冲动。
而银伞蓦然抽过去,朝着王珠轻轻的吹了口。
他嗓音竟然是有些甜蜜:“九公主,怎么这么巧,你身上这块玉佩和我的居然一个样儿,瞧来真是有缘分。”
王珠顿时恼恨无比的抬过头去,这更不是剧本之中的台词!
只不过对方这般爱玩爱闹,竟然也是让人无可奈何。
恨得咬牙切齿,莫非还能一口将人家给吞了不成?
而旁人听了,却也是顿时不觉了然顿悟。
竟然有些明白了,为何云暖阳顿时动怒,为何王珠却一点儿都不将云暖阳的话如何放在心上。
这一切种种,此刻自然是有了理由,王珠与人有私。
王珠当真有苦说不出,自己心尖更不是滋味。她不是那种遮遮掩掩爱惜名声的人,可是没有做过的事情却扣在自己身上,还是与自己合作的人,只能是自认倒霉。
一转眼间,却也是开了赌局。
方罗浮故作姿态,让王珠先挑,王珠也不客气。
她先挑了大,银伞下了筹码,而云暖阳容色微冷,却不觉将筹码扔了过去。
一名样子俏丽,笑容甜美的荷官熟练的摇动骰盅。
方罗浮那十分轻巧的手指却也是轻易的控制,感觉那微弱的磁力,他指尖微顿,一股子莫名的安心之意却也是传过来。
一切,都是在自己掌控之中。
云暖阳身躯蓦然绷紧,瞧见方罗浮给予的暗示,那捏紧的手指却也是方才一根一根的松开。
尘埃落定,那俏丽荷官轻轻揭晓答案。
里头两朵梅花,一枚红彤彤的六点。
掷出的骰子,竟然是开大!
云暖阳蓦然狠狠的盯住了方罗浮,只见方罗浮也是一派惊骇欲绝。
王珠垂下头,似并无什么欣悦之色,然而她的唇角,却也是悄然浮起了一缕极愉悦的冷笑。
不错,这一切都是算计,针对云暖阳的算计!
最初输掉的一百万两,是王珠的诱饵,只恐怕也不是云暖阳最终的猎物。
方罗浮利用赢了一百万两让王珠心浮气躁,而她王珠又何尝不是,利用这一百万两让有的人自鸣得意,飘飘欲仙,瞧得十分痛快。
不是被自己欺辱久了,想要瞧瞧自己输了的样子?
她当真好心,有人想要瞧,王珠也是满足这个人。
一步步,拿捏云暖阳的心,只因为王珠知晓云暖阳是极为精明的人。
只能赢他一次,否则他被咬一口必定会警惕万分。
而这一次,却也是要赌得大的。
所以,王珠决定在云暖阳最得意、最欢喜,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内心狂喜时候激怒他。
这时候的云暖阳,未免是有些轻狂,有些得意,有些飘飘然。
再让他感受到极度的愤怒,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只恐怕一向沉稳的云暖阳也是变得心浮气躁。
再来,他想要教训银伞,并且认定自己会赢。
自然终究没沉住气。
想到了这儿,王珠不觉扫了银伞一眼。
至于那块玉佩,倒是并非王珠的刻意设计。
这玉佩是碧灵宫送上来的,王珠戴上时候,还不明所以,如今总算是闹个明白了。
当云暖阳看到银伞和自己佩戴一模一样的玉佩时候,这彻彻底底的刺激了云暖阳的神经,让云暖阳踏入了早就设好的圈套之中。
所以云暖阳输了,输了整整五百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