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云真人这样子一说,在场的人却也是顿时为之一怔。
别的也是不必说了,那杨氏却也是芦娘的亲祖母,又如何会做出这样子事情?
好歹也是海家的血脉,便是畜生也是绝不会这样子的狠心。
杨氏更是轻轻的啊了一声,一张面颊顿时也是一片雪白。
她只觉得周围的目光顿时也是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而那些目光之中,却也是蕴含了浓浓的好奇与不可置信。仿佛不可相信,自己居然是做出这种心狠之事。
杨氏出身不好,因为云罗裳的事情,更是招惹了许多的话柄。正因为这样子,杨氏被扶正之后,便也是刻意掩饰自己的出身,更在人前作出尊贵的模样。正因为这个样子,杨氏却也是只觉得羞怒交加。
海飞龙最初听到,也是一阵子的惊讶。
可是震惊过后,海飞龙却也是一阵子的不相信。
杨氏一向待他这个儿子极好,而且十分慈和贤惠,无论海飞龙要什么,杨氏都是想方设法为海飞龙求来。
从小到大,杨氏是从来没曾对海飞龙说那么一句重话。
正因为这个样子,在海飞龙的眼里,杨氏是个十分疼爱子孙的母亲,又怎么会丧心病狂做出这样子的事情?
海飞龙顿时脱口而出:“母亲,母亲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这可是污蔑!”
他欲待说杨氏对芦娘很好,可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不觉生生咽下去。
崔清河曾经半真半假的埋冤,然而海飞龙当时虽然听到了,却也是好似没听到一般,只是推脱一番。
母亲告诉他,身为男子,却也是要离这些事情远些。便是自己的妻子,那也是知晓总是跟自己说这些是不对的。
然而若说杨氏对芦娘十分疼爱,海飞龙竟然是不能开口。
他也是不知道为什么,也是隐隐察觉杨氏对芦娘的不喜。
难道,难道母亲居然是当真做出这档子的事情?
想到了此处,海飞龙内心竟然是不觉浮起了几许淡淡的寒意。
云蕊儿却也是莲步轻移,不觉轻轻的走了过去,温软的手掌却也是轻轻的捏了海飞龙的手掌一下,柔柔软软的说道:“海大哥,我也是相信,伯母是绝不会做出这样子事情。九公主不是十分帮衬你那心上人,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子,所以处处针对伯母?”
海飞龙此时此刻,却也是心乱如麻,听了云蕊儿这样子的话儿,顿时也是不觉心中熨贴。
至于云蕊儿转瞬之间,将脏水泼在了崔清河身上,暗暗指必定是崔清河有所不满,方才也是如此行事。她随随便便栽赃在了崔清河的身上了,海飞龙也是没有听得出来。
然而此刻王珠却也是张口便说道:“这话儿说的,我就是觉得不爱听了。人家好好的孙女,就是快被你这个妖道害死了。你却是妖言惑众,说这些不好听的话儿,岂不是给自己脱罪?我可是饶不了你,红娇,你先将他一只眼睛给挖出来,咱们再好好的说话。”
德云真人瞧着那明晃晃的剑尖对着自己,顿时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我,我自然是有证据的。海夫人给了我许多银钱,让我大肆张扬,便是海家少夫人去海神娘娘庙里面祈福,却也是她的主意。只因为她,一心一意认定芦娘不吉利,又或者芦娘是个丫头,故而借着我的口,好堵住海家别的人嘴。而她所赠予的财物,如今悉数是在我的怀中。”
红娇眼波流转,忽而手掌一动,剑锋顿时也是挑破了德云真人的衣衫。
只见许多张银票,纷纷冉冉,宛如白雪一般散开。
红娇挑起了其中一张:“这可是海家出具的票据,别处可是没有。只要,前去查一查,那就是会知晓究竟是谁开了这票据。”
而杨氏更是面容苍白,甚至摇摇欲坠。
她瞧着海飞龙,猛然尖声说道:“飞龙,你还不快些将这人给杀了,任由这些人诋毁你娘名声不成?”
海飞龙原本脑子也是模模糊糊的,听到了杨氏这样子说,却也是顿时打了个激灵。
他也是解下了那剔骨尖刀,猛然狠狠扔过去,可巧也是扎在了了那德云真人胸口,让德云真人顿时也是气绝身亡。
这一番变故,且不说别的人都是惊讶莫名,便算是海飞龙自己,那也是顿时吃了一惊。
只不过等到海飞龙回过神来时候,却也是顿时暗暗庆幸不已,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此人胡言乱语,诋毁海家的名声,便是死了,也是并没有什么可惜的地方。
而杨氏更是向前一步说道:“德云真人口口声声的,说芦娘命中带煞,我为了合府的安宁,如此处置,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既然是如此,给他许多财帛,也是为了海家上下的着想。只不过如今德云真人反口,是当真因为他欺诈钱财,还是因为他顾及九公主的缘由?”
这杨氏当真是好生了得,方才还吓得身子摇摇欲坠,如今却也是顿时劲儿上来了。况且她不但将此中罪名洗得干干净净,居然还反咬一口,准备说王珠刑法太苛刻,方才也是让德云真人改口胡说。
王珠都是禁不住笑出声:“海夫人此言当真绝妙,只不过既然是如此,为何还当街杀了德云真人,岂不是让这等罪名,再没有洗干净的余地了?”
这杨氏确实有几分悍勇难缠,否则也是绝不会从妾室扶正。
然而在王珠瞧来,杨氏只有些小聪明,却没有大的手段。她海家都是气得当街杀人灭口了,难道别人还能觉得杨氏说得有道理不成?
正在此刻,一道微微颤抖的女子嗓音却也是响起来,甚至不觉有些咬牙切齿:“不错,婆婆,你好狠的心肠。且不说是不是你收买了德云真人。便是你没有,只因为有人闲言碎语几句,你居然要这样子折磨死你的亲孙女儿。你,你好狠的心肠。虎毒还不食儿呢,你简直连畜生都是不如了。”
原本在海神庙之中祈福的崔清河回来了。
她发丝凌乱,面颊也是微微发红,一双眸子流转了深深的痛楚和深刻的狂怒。
只因为崔清河从来没有想到过,居然是会发生这样子的事情,简直是,简直是荒唐到了几点。
海飞龙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妻子,他见惯了崔清河斯文秀雅,对自己温温柔柔的样子。可是这个样子的崔清河,海飞龙却也是从来没见过。
崔清河让他觉得陌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又有一缕畏惧和心虚。
杨氏有些畏惧王珠,看着自己这正经的儿媳妇儿,反而不觉怕了。
崔清河是高门贵女,最是讲究面子不过了。既然是这个样子,杨氏素来拿捏崔清河,也是有些心得了。
她也是不觉眉头轻挑,有些不欢喜的呵斥:“你这样轻狂模样,岂是做晚辈的样子?岂有你这般说话,忤逆自己婆母的。飞龙,你堂堂男子汉,还不快些去管管你的媳妇儿,让她言语稳妥些。这可是不但丢了我海家的脸,连着崔家的脸,也是一块儿都是丢了去。”
海飞龙轻轻的皱眉:“娘子,这些话儿,咱们回去说吧。”
怎么在这嚷嚷?这可不就是让旁人瞧笑话去了?
崔清河冷笑:“我既不觉得丢脸,如此说来,若在这里叫一叫,就会让海家丢脸了。我为什么不能说,飞龙,你的眼里,也是这样子瞧着你的女儿,认定她乃是个灾星?觉得芦娘死了也是无所谓?”
海飞龙却也是说不出话,闹了个红脸。平心而论,他是不如何爱照顾女儿,却也是没到非让芦娘去死的地步。
杨氏将他瞒得极好,让海飞龙觉得芦娘不过是染上了寻常风寒。所以他方才无忧无虑,快快活活的和云蕊儿去玩耍。
对于芦娘,他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崔清河是他心爱的女子,所生的嫡出女儿自然也还是有些分量。
被崔清河一质问,海飞龙原本理亏,此刻却也是心虚,一时也是不知道如何应答。
云蕊儿瞧着崔清河难受,心中一阵子快意,却也是刻意跳出来跟崔清河添堵。
“我说海少夫人,你这般行径,可是丝毫不见晚辈的恭顺姿态。丝毫不顾忌你夫君颜面,当真枉费海大哥对你是百般的怜惜,我都是为他不值。”
海飞龙听了,也是一阵子的动容,平时自己为了崔清河,总是得罪云蕊儿这个小妹子。可是今日,云蕊儿这个刁蛮的丫头,倒是当真几次三番,站在自己身边。
崔清河却也是不觉冷冷说道:“云二小姐,这可是不关你的事情。”
云蕊儿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几许不耐之色:“崔清河,我可是为你好。只可惜你这个人,就是心思太多,总觉得我要跟你争海大哥,你一直怀疑我居心不良也还罢了,如今还怀疑伯母,怀疑你丈夫的心,你这个女人当真是不知好歹。”
崔清河却也是生生的笑出声:“我瞧错什么了,误会云大小姐什么呢?如今整个东海,那可也是都知晓,云二小姐虽然是玉洁冰清,干干净净的,却也是整日爱盯着自己哥哥的女人斗呢。亲哥哥也好,干哥哥也好,但凡是个嫂子,都是入不得你眼。亏的,我那运气还是要比九公主好些。”
海飞龙听了,觉得颇为刺耳。
云蕊儿处处乖顺,在海飞龙瞧来,云蕊儿性子直接,难免对崔清河有些不尊重。
可是云蕊儿瞧在自己的薄面之上,却也是对崔清河有几分容忍了。
相反崔清河平时斯斯文文的,如今怎么就不依不饶了呢。
“清娘,你说道注意分寸些,却也是免得言语有失。”
崔清河却也是轻笑:“我自然也是大度,我什么时候不大度了。便是全东海的男人都是俗人,都误会了云二小姐那一派玉洁冰清的姿态。总是,还有夫君你知她懂她怜她,便算云二小姐是没有人要的破货,夫君捡过来,我也容得下。”
云蕊儿倒是被崔清河说得真有些恼怒了,心想崔清河平时那样儿,果真是装出来的。她气得面颊之上,顿时浮起了娇红。
只不过这也算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云蕊儿也不是曾经那个名声纯洁无暇的云家大小姐。
此刻她脸红红的委屈无限的样儿,非但无人同情,反而不觉联想篇幅。
莫非云蕊儿当真跟崔清河说的那样子,行事也是有特殊的癖好。
杨氏却也是好似鸡血上身,鼓着劲儿说道:“我瞧你越说越没有分寸了,有些话儿,简直就是难听得紧。蕊儿瞧着也是挺好的一姑娘,居然是被你这样子的羞辱,我瞧着也是不顺眼,很是瞧不过去了。”
崔清河却不如平时那般退缩,甚至恼恨无比的说道:“怎么婆婆对别人家的女儿都是如此爱惜,对于自己亲生孙女,却也是如此心狠。那贼道说婆婆你品行不端时候,你可以让自己的儿子一道给杀了,哪里管是不是什么得道高人。可是当这个混账东西欺辱到你孙女儿身上时候,你却也是盼望孙女儿去死。这个中缘故,我也是想不明白。”
杨氏目光却也是轻轻闪动,不觉说道:“我也是为了合家上下的安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区区一个丫头,哪里能跟海家相比?”
崔清河今日倒是出乎杨氏意料之外,竟然是不依不饶起来:“这话儿倒是说得极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是如此,还是要查查,婆婆是不是个毒妇,买通别人,陷害自己的孙女儿。”
杨氏只觉得自己被崔清河当众打了耳光,面颊火辣辣的发热。
从前的崔清河秉性十分的柔顺,然而今日这女子却也是分明不依不饶起来了。
怎么就逮谁咬谁?
杨氏顿时捶胸:“好啊,你竟然如此无礼,我,我也是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