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持一句佛号 回家:净宗大德昌臻法师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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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出仕为官 洁身自好(3)

张耀枢辞去了省政府编译室的工作,自己在外面做事,一共干了三年。在这三年中,他还干过什么?我们接着看他们师徒的对话:

隆顺:师父,你在三年中,除了教书,还干了其他啥?

昌老:当新闻记者、办杂志,干得还杂。我办的杂志的名字叫《政与学》,还是围绕政治,还是想当官。我是主编,是几个人合伙做的,我顶竿竿(即主要负责人。——笔者注)。后来没有做好久,就散伙了。

又去当新闻记者,在成都《新新新闻》当记者,重庆的《新蜀报》给我安的是特派员。当时就采访新闻,有新闻记者这个牌牌,就“招摇撞骗”嘛(师父笑)。

当时,“(上海)影人剧团”到成都演出,新闻记者就招待(看),票价很高的。还有,每个月新闻处随时要请这些记者,就是去吃洋餐……

张耀枢所工作过的成都《新新新闻》和重庆《新蜀报》,都是当年很出名的报纸。

《新新新闻》日报创刊于1929年9月1日,社址在成都原春熙路中段35号。由28军将领马毓智等出资创办,编辑记者多达数十人。该报以地方新闻见长,因此很受外县读者欢迎。还办有《老实话》《新新小报》《教育体育》《新村》等副刊和“小铁锥”、“七嘴八舌”等小评论专栏。是1950年前四川持续时间最长、发行量最大、经济效益最好、影响面最广的民办商业性报纸。1951年1月13日被成都军管会新闻处接收。

重庆《新蜀报》1921年2月1日创刊,最初由地方军阀出资创办,后发展成为社会名报,萨空了、刘尊棋、高天等共产党员和进步分子都担任过编辑。由于言论进步,遭到国民党严控。1940年到1945年在重庆发刊的报纸文艺副刊《新蜀报?蜀道》极其著名。

因为抗战,很多文化名人都集聚在四川,几乎所有的知名作家都在上面发表过文章,或参与过办报,带动了重庆文坛的空气。

新蜀报社每年举行迎新年宴会,邀请文化界名人参加,茅盾、田汉、夏衍、阳翰笙、巴金、沙汀、靳以、罗荪、曹禺、陈白尘、宋之的、赵丹、金山、白杨、舒绣文、张瑞芳、郑君里、胡风、常任侠等,都是新蜀报社的座上客。对于具有很深文学根底的张耀枢来说,在这样的报社工作是很自然的事。

与颜涓结婚

长大成熟的张家孩子,到了当婚出嫁的年龄。也许是父母开明,耀枢的姐姐们都出嫁得很晚,而张耀枢自己也是晚婚。

大姐朗如,在1936年与当时成都号称“朱财神”家的孩子朱炳先成婚。朱炳先曾受教于刘门后人刘咸炘,一生从事教育工作。

二姐毓如,读完大学后就工作。在读大学的最后一年,1943年28岁的她,与槐轩门人、中医医师林芷塘之子林耀光,在成都总府街著名的涨秋饭店举办婚礼。

27岁的三姐星如,与二姐毓如同年同月同天同地点同时结婚。父亲张镜蓉同时嫁两女,当时的婚礼很是隆重。星如的丈夫赵遹深,是晚清诗人赵鹅山的孙子。

张镜蓉对自己的这三个女婿都很欣赏,心里却总想着大儿子的婚事。想着自己的父亲从小给张耀枢订的娃娃亲,也该有个结果了,什么时候也把他和颜涓的婚事给办了。

1946年,29岁的张耀枢与表姐、大自己半岁的颜涓,在成都春熙路国际影楼拍完婚纱照后,不久就在成都总府街著名的明湖春饭店举行了婚礼。颜涓同父异母的妹妹颜沖为他们的女傧相,四叔张寔父的儿子张彦做男傧相,张家各方人士都参加了大少爷张耀枢的婚礼。四叔张寔父给这一对新人写了祝福的对联,颜涓的继母邹辛士还给二人画了喜气洋洋的牡丹迎春图,并题诗。

张耀枢结婚后第二年,30岁的他,终于被派往川北西充县当了一名县长。

$赴西充任县长

1947年3月,张耀枢离开了成都文庙后街的家,离开了快临产的妻子,走马上任了。他的上任一开始就很特别:带着五个人,很低调地走着去。从成都到西充,那时多是盘山路,少说也有七八百里。

2010年3月20日,我们驱车前往西充,采访西充县人民政府志陈昌明主编和曾经见过张县长的陈仁道老人。在县志办公室,陈主编拿出了不同年代版本的《西充县志》,在其中的一本上这样写道:

县参议会第一届第四次会议于1947年(民国36年)3月20日至23日举行,历时四天,此次大会共召开四次会议,会前曾因县立中学校址问题召开临时参议会一次。

此次会议出席议员41人,缺席四人。

列席人员有县长张耀枢,县政府各科室秘书、科长、主任及田管处、税捐处处长、司法处处长、救济院、卫生院院长、县中学校长、省银行西充分行主任、蚕桑督导区指导员等18人。

会议听取议长李毅君报告和县长张耀枢作施政报告……

没有想到,沿着法师的足迹,我们随意而来的这一天,竟是当年张耀枢走马上任的第一天!在数次采访中诸事的顺利和奇异,让我们深深感到缘法的不可思议。想起昌臻老法师说过的一句话“缘法找人一拍即合,人去找缘法千难万难”。

西充县在四川北部,唐高祖李渊武德四年(621)分南充、南部、盐亭各一部分置县,因位于汉代充国县之西而得名西充县。

据西充地方史志记载,早在四五千年以前,嘉陵江南充区河段内的先民们,就在西充这块古老的土地上繁衍生息,他们不仅与中原民族有着较为密切的联系,而且创造了中原远古文明所含的地方文化。

西充人自古以来重义崇文,诞生了一代又一代仁人志士,汉代有诳楚存汉的大将军纪信,三国有“西蜀孔子”之称、力促国家统一的硕儒谯周,唐代有佛教华严宗第五代祖师圭峰禅师,现代有民盟创始人、第一届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张澜。

西充因地处川北丘陵地带,很偏僻,所以属贫穷县,新中国成立前以蚕桑著名。

在张耀枢就任西充县县长之前,县长是杨廷椿。县志中所记载的西充县参议会成立于1946年4月18日,第一任参议长是李毅君,省政府委派赵瑞章为参议会秘书。

在县参议会第一届第四次会议结束后,张耀枢就正式开始了他在西充的县长生涯。

当初,他求菩萨加持他考上时所发的愿:我以后要好好做官,不贪污不敛财的发心,面对了现实的检验。那么,他在任职期内的政绩怎样?百姓对新县长有什么评价?让我们慢慢看来。

《西充县志》上,在介绍张耀枢时,是这样记载他任职期间的评价:

为政清廉。张耀枢在西充任县长期间,国民党统治虽已是分崩离析,大厦将倾,然受中国传统文化影响较深的张耀枢仍能出污泥而不染,独善其身,在西充留下较好口碑。

按旧时县长的权限,对县府幕僚的任用,县长有绝对的主宰权,张耀枢走马上任时也带了五个人去。当时西充县政府共设置民政、财政、教育、建设、兵役五科,张耀枢对五个科的科长一律选用西充本地人担任,他带去的五人无一是自己亲戚,对这五个人的任用:一任县府秘书,一任民政科指导员,其余三人均为一般职员,这在当时,是很多县长做不到的,在用人上张耀枢一上任即给西充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当时官场盛行“做生”,这是借机收受钱财的好时机,张耀枢对这种庸俗的行为十分反感。他刚一上任,便不断有幕僚前来问其生日,张耀枢和家人始终三缄其口。他还一再告诫下人:任何人不得代为收礼。任职三年,张耀枢从未收过礼,也从未做过生。

县府秘书刘某某,以前张耀枢并不认识,是经人介绍后,张将其从成都带到西充留在身边做秘书。一次刘在西充公园大摆酒席“做生”,刘认为张耀枢既是自己的保荐人,又是上司,便请张一定赏光。张如约而至,参加生日宴的人看到身为一县之长的张耀枢前来赴宴,受宠若惊,可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张耀枢对刘秘书当众痛加斥责,然后愤然离席,众人目瞪口呆,不欢而散。从此,县府官员再也无人敢做生了,也再无人敢问张耀枢的生日。

张耀枢任西充县长期间,重要任务是征兵、征粮、“戡乱”,这也是上级“考绩”的主要内容。征兵、征粮是上司交代的硬任务,必须如数完成。对“戡乱”,张耀枢则尽可能应付交差,以减少民众负担。

上峰要求每县成立一个师的武装,县长兼师长。为对付上峰查验,兵源就县上原有的两个保安中队进行扩编,对外号称一个师,武器则找西充籍军阀王瓒绪赠送一批枪支弹药,同时又在市面上到处大书“戡乱”标语,以应对检查。而其他县则如实地招兵买马,以扩充队伍,向民众强行派捐以购买枪支弹药,老百姓叫苦不迭,怨声载道。西充的做法大大减轻了民众负担,群众甚为拥护。群众看到张耀枢人年轻、正派、行事又果断,都叫他“学生县长”。

$学生县长干的三件大事

在众多的文章中,都写到张耀枢在西充做县长这么一个史实,然而他具体做了些什么呢?在这次赴西充的采访中,我们才弄明白这些陈旧的往事。概括起来为三点:重蚕桑、除匪患、兴水利。“要好好做官”的愿心,在他上任后慢慢地显现出来。

已80岁的陈仁道老人给我们讲述了张县长上任之初的情况:

张县长来的时候,当时西充没有马路,要道是石板路,其他是泥土路。没有汽车,没有砖房,房子都是竹泥木楼。张县长上任的时候,是走路到西充的。当时我在西充县中学读书,只有17岁。在他之前的县长是杨廷椿,杨离职后,就派张县长来。

记得是1947年的春天。因为来了新县长,学生都兴奋,都想去看看。但是县衙门是不好进的,有卫兵把守。刚好我有一个叔父在县里做事,搞文案工作,是个文人,他常叫我去他那里吃饭,所以就有机会进县衙门。

县衙门在西充内正街19号。西充当时街道就只有几条大的,记得有油店街、学街、北街、南街、东街、大西街、小西街、大南街,小南街、还有内正街、外正街。所以有一句顺口溜在西充县流传:“好个西充县,走拢才看见,大堂打板子,四门都听见。”

记得是一个星期天,我去叔父那里吃饭见到张县长的。他穿一身青色呢子的上装,很年轻清隽,学生味很浓,是一个文人形象。他常在街上走,有时也看得到他,不像以往的县长,人影子都看不到,进出都坐轿。后来才晓得他是在街上访问群众,了解大家的想法。张县长平易近人,没有县大老爷的架子,对老百姓很好。

他在西充三年,最突出的是做了几件大事:他发展了西充的农业,重视蚕桑、为民除匪患、兴修了西充的水利,还很重视教育。

西充很偏僻很穷,大家都养蚕,所以在西充当时蚕桑很有名。张县长来了后,就重点抓农业,发展蚕桑这个行业。当时有浙江人也到西充来做公司。当时就有个公司叫西充蚕桑公司。

因为穷,所以西充的匪患很厉害。土匪很多,乡头的人都不敢赶场。张县长亲自组织人捉拿,亲自审案。还枪毙了两个土匪头子,为民除害。记得一个是姓王,叫王成茂(音),耍双枪,很厉害,危害最大。乡邻都不敢上街。小孩子一哭,大人就说:你再哭,一会儿王成茂来了,这样小孩子就吓得不敢再哭了。

张县长来了后,就想到要解决这个大患。他向高院(地名。——笔者注)彭乡长下令,必须抓到,抓不到就不要当乡长。乡长亲自带保队护到王成茂家抓人,于是就设计,以约他打牌的名义叫他回家。

王回家后,就脱掉外衣砍柴。这时埋伏在他家的保队护一拥而上,将他抓获。到下午在押解回县城的时候,他的手下埋伏在金铧山,押解人员要经过的地方,准备将王抢回去。保队护得到消息后,在西充的糠头垭垭口,把王就地镇压了。

还有一个土匪头是槐树(地名。——笔者注)的,姓陈,也被抓捕了。在县衙门大堂公判,我们亲自看到审理他,是1948年。张县长坐在桌子前,土匪五花大绑地跪在他面前,很多群众围观。审判下来后就枪毙了,大快人心。这之后,西充就安宁了好多。

后来在张县长的组织下,还整治了危害西充的一条河流。西充有条河叫红溪河,有一个直角转弯,在转弯处,河滩边有一个碗市,专门卖碗的地方。平常水很少,一遇涨水碗市就被淹。他就组织县机关法团淘河,疏通扩大河道,还修建了一个大坝子,将碗市变成了一个露天市场,大家都在那里交易。这些利民措施给当时的西充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到现今都还记得。

还有就是张县长很重视教育。他的夫人叫颜涓,后来来的,在我们西充县中当老师。我们读书是在西充县中,是公费的,学生少,很难考,当时考不上的再考从重庆迁过来的巴蜀中学;之后再考不起的就去读张澜办的育英中学,是私立的,在太平。

当时我们县中的是旧房,就想把县中和蚕桑公司的房子对换。蚕桑公司又叫茧庄,他们的是砖房,前任的县长几次想与蚕桑公司对换都没有成功,张县长一来就成功了。他和县参议员等一起开会,决定和蚕桑公司对换。他让学生自己准备好,约定的时间一到就换,结果就办成功了。这说明他很重视教育。

走与留

在西充任县长期间,张耀枢深深感受到自己当初很多想法的幼稚,感觉到了自己的书生气。因为现实中的很多事情都不是他能应付得了的,要想“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几乎是不可能。而自己的家教和信仰,又告诉自己那些贪赃枉法的事是绝对不能做的,而且自己也在佛菩萨面前发了愿“不贪污、不敛财”。所以干到后来,就做得很勉强。

1949年上半年,眼见国民党快分崩离析,张耀枢深悔未能听爷爷的教诲“书可读,官不可做”,于是决心急流勇退。他让颜涓找她华西医大的同学,开了一张证明,说他吐血住院。然后他便以“因病住院,申请辞职”向省政府递上辞呈,结果批复:不准。并曰:“如敢擅离职守,当按临阵脱逃论处。”

这一年,杨森侄儿杨汉忠(音)和潘文华的儿子各带一个师进驻西充,当时是军事管制时期,所有县长都一律兼任师长。杨森侄儿对张耀枢说:“你太斯文了,现在是军事时期,谁临阵脱逃,要就地处决啊!”张耀枢很无奈地说:“你派一个人来,我做不下来这个工作。”结果没有回应。

当时人心惶惶,个个自危,所有工作都停顿下来。上面召集县长开会,大家讨论的内容都是有关时局的。有人收听“美国之音”,有的收听共产党的广播,大家都一致认为局势紧张,只有“走”为上策。逃跑成了大家面临的唯一一条出路。

1949年冬,时局愈益严峻。张耀枢也成天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出路,他认为走是唯一的办法。但此时兵荒马乱,潜逃必须化装走小路,而此时妻子颜涓已身怀六甲,众目睽睽,人多眼杂,一县之长携家潜逃并非易事。张耀枢进退维谷,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思量自己一生勤奋读书,做官为民,洁身自好,怎奈国民党尔虞我诈,钩心斗角,辞官又不获批准,继续做官又前途未卜。此事又不敢与身边的人商量,思前想后,也想不出一个解决的办法,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真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张镜蓉。父亲平素虔心信奉佛法,常年修善积德,做子女的耳濡目染,在退不能进不得的紧要关头,张耀枢再一次将自己的问题交给了佛菩萨。

他也想起了印光大师弟子、成都谢慧霖老居士给自己讲的抓阄故事,想起了他送自己印光大师书中的开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