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从征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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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然不佞以为尚可与言者。台台不反覆于既抚之后,而徘徊于未抚之先,洵肮脏男子哉!第既破之甑,挽回甚难。为今之计,果能不杀戮人民,不凌辱有司,不动摇库藏狱囚,不擅违年号衣冠,歛兵而退,以待天朝之命,则犹可改也。

昔日之议,刘制台领其事,原非不佞担任。今承书教,即行进缴。第跋扈睥睨之语,未必蒙圣明霁颜耳。如果定志来归,披肝沥胆,自处无疑之地,不佞以心任之,补牍上请,亦何靳焉。从违之机,悉听审择。内断于志,勿为旁议所夺,即全天伦之恩,复膺带砺之锡,铁券金章,如取如携,尔公尔侯,爰及苗裔。不但珥笔文臣不敢望,即从龙诸勳戚、血战数十年、不易致者,而台台一旦得之。此诚布衣之极致,丈夫之伟业矣。

若乃拥乌合之众,奋螳臂之势,九重之上,赫然一怒,大师南指,岂尚有逆我颜行者乎?抑或悬五等之赏,以待海上之士,执事肘腋之间,岂无有怀我好音者乎?利害存亡,间不容发,愿高明熟思而审处之。语出繇(由)衷,并无欺饰,仰祈裁察,可胜企祝』。

藩又与泉镇韩尚亮札云:

『不佞桑梓关念,岂忍以锋镝相加?特在今日,不得不以战为和。自常人观之,必以战则和不成,不知战则和益速而信益坚,战和自不相妨。清朝到底必来就和。此可为智者道耳。近马得光(功)将来镇泉,今又停留候旨,清朝必和之意亦大略可见矣。

漳泉土地皆我土地,人民皆我人民。不佞此举,不过略施指撝,使清朝稍知痛痒。凡投诚之地,兵不血刃。漳州各官,文则依旧任事,武则从重擢用,仍与以原辖兵马,另行优赏,此推心置腹所可肝胆相照者也。贵镇英材俊略,不媿名将之风。不佞拊髀兴思,企慕非一日矣。然勤宣吾泉,八载于兹,而位不过参将,清朝之无公论,令人扼腕。

兹大师已临,贵镇能全城而归,保全数十万生灵,又不失功名富贵,泉镇之任虚左以待,泉州兵马尽归统辖,赏以万金,爵以五等,断断不爽,岂不身名俱泰哉?且和议克谐之日,贵镇全城保民,可以有功于清朝,此有利而无害,亦彰明较著者矣。

抑贵镇撄城自守,首鼠两端,其意不过望援耳。省兵寥寥,固守省会,犹恐不保,至浙直兵马,亦且空虚,必无舍彼求此之理。若侍京师之援,往反半载,河清难俟。况京师虚耗,当四方有事之际,如陕西、湖广、广东,处处瓦解,已详在佟抚书中,必无重兵可以远救万里之外,不待智者而知也。贵镇则勉支时日。然守一日则害一日之民命,守一城而害万命,仁者不为。异日和议既成,土地仍归吾有,殃民之罪,贵镇何辞以谢百姓?何颜以见不佞?纵能守此不失,然且有害而无利,况马步不满二千,万万不可守。欲以寥寥之兵,抗我大师,城下之日,靡有孑遗,欲如漳州之安全,决不可得矣。是其祸福利害,判若列眉,有识者自能熟思而审处之。不佞谆谆之意,一为念桑梓,一为爱贵镇。若漳州未下之先,不佞岂肯轻出一言哉?

昨已遣知县周琼賫书与佟抚,详陈以战为和之意,使清朝略知吾手段,将后来以实心相待,而不敢轻言剃头。不然,岂区区恋此漳、泉二城哉?兹特宽二日之囗,以待回音。若不早图身家所关,民命犹系,毋贻噬脐之悔』!

韩尚亮复禀云:

『本月十四日,捧读檄谕,良为痛切,只字片言,可服可佩。

计当日议成之初,漳泉寸壤,久畀汤沐,朝廷纶綍未寒,而诸当道之齿颊犹馨也。最后诏使驰至,寄声问对,传意囗离,致迟疑未决,遽尔遄归,是以操戈相向,有今日也。

然喜大英雄迩必远虑,战不忘和,犹见始终诚信至意。漫谓燕闽万里,情隔九阍,设有毅然仔肩者,披抒愚陋,直节陈书,毕达幽隐,而终君臣父子之懿伦,似亦未晚。

尚亮出身田野,从事戎行,尸素闽泉,历今九载,梗拙之衷,不惟诸上台颇相原照,即同安侯太师亦或念及。若敢倾此腔血,矢口谠言,庶几乎罕有重相猜讶者。夫事不有遗〈束〉于贤圣而完缮于蒭荛者乎?窃虑藩下以尚亮备员孤戍之微而因不足以轻重弃之也。

今藩下取漳下惠,定其属邑,兵临泉境,宛诲嘉言,尚亮虽身长百夫,而且无一字,谛听之余,殊深感仰。且非敢以一旅孱罢之师而拒投鞭断流之众,第食人之食,事人之事,枕戈待旦,尽其所职而已,成败利钝,岂敢问哉?虽然,漳泉实藩下之土地,而人民多属贵戚,得之不过楚有楚弓,攻之未免损耗士卒。且辞其顺受而继以逆取,是前后相戾也。况马镇既有缓至之息,朝廷已无爽约之举,又从而劳师动众,震荡于井里之间,舍忠臣孝子之谊,而伤天地太和之气,知藩下聪明慈惠,所不忍为者也。

夫全勳业,终富贵,修名立行,原借和平以致福,又何忍成之数年而委于一旦,图之堂陛而弃之中野,岂不〈束〉哉?伏望藩下少加纳察,歛其风霆,归休士马,必完信诚之名,以结久囗之囗。尚亮虽人微言轻,当不惜冒昧控〈琉,代王〉,俾朝廷洞悉真恳,再修前好,则地方幸甚,人民幸甚矣。

尚亮鄙野之习,中心坦率,词语戆肆,实出肝膈,惟藩下宥之礼法之外,固所祷也』。

藩再谕韩尚亮云:

『贵镇笃实老成,熟嫺世务,兵民相安,本藩所敬爱也。迩者,贵镇方寸错乱,举动乖张,想以地方失守,故勉强以求巧耳。但本藩以大义大信自持,岂效清朝刓印吝赏、失信于天下人耶?以故漳州房知府暨全属各照旧供职。守备刘良璧、沈启、王爱民等改授漳浦、长泰、永春等县,其余各将领愿受职者加陞数级,不愿者赠金数百两,乡绅士民毫厘不费,商贾各安其业,想皆泉中所稔闻也。本藩不过欲清朝践割地之信,其道镇文武等官,皆藩下之将吏也,清朝虽欲究失守之愆,本藩能代文武受过,此贵镇失守之不足虑也。今贵镇面许而心违,言语支吾,此求巧而反拙也。

今以三事诘贵镇。清朝覃恩、大婚二诏,除失守城池、大逆奸贪不赦外,贵镇署右路漳州十邑、莆田一府、泉之六县,悉在本藩之域中矣,贵镇何法以解此峻削之纲?归清之必无生理者一也。闻贵镇佳儿佳妇合眷悉在温陵,尤恐城破之时,本藩固爱尔文武等官,其奈兵革之不相识何?贵镇须为子孙计,其不可死者二也。况贵镇乃史阁部标下参将,为李成栋所贻而降虏,劳征苦战,万死一生,九载功勳,仍旧参将,今日欲为清朝一死,固不免有伤勇之讥,尤不知何面目于九泉见贵恩相?不可死者三也。

且贵镇历尽世务,昔日归清,时势也。今西虏悉有秦地,肇庆失守,李率太仅以身免,羊城危在旦夕,李西藩兵临南雄,南赣、南昌风鹤靡宁,此囗清囗也。今泉中文武,面目不磨,少正衣冠则羶氛尽除,云台绘像,流芳百世。贵镇度此之光景觉胜于对簿书作失守之罪囚乎?

本藩有舞干之举,贵镇勿以水山自恃。昔钱越王应天顺人,保全钱塘之命,免于锋镝,至今武林庙宇,血食光辉。愿贵镇速效之,温陵士民尸祝者岂少减于钱氏哉?勉之!勉之』!

藩又发谕泉州府知府申伟抱云:

『不佞桑梓关念,岂忍以锋镝相加?特在今日,不得不以战为和。自常人观之,必以战则和不成,不知战则和益速而信益坚,战和自不相妨。清朝到底必来就和,此可为智者道耳。近马得光(功)将来镇泉,今又停留候旨,清朝必和之意亦大略可见矣。

不佞此举,略施指伪,使清朝稍知痛痒。投诚之地,兵不血刃,漳州各官,文则照旧任事,武则从重擢用,另作优赏,此推心置腹,所谓肝胆相照者也。贵府洁己爱民,拊循地方,真不媿古循良之选,不佞嘉慕已非一日矣。兹大师已临,贵府能与泉镇全城而归,保全数十万生灵,不惟泉府之任照旧倚仗,并当为贵府稍宽其民力。士民戴德,身名俱泰,岂不休哉!

抑欲膺城自守,首鼠两端,其意不过望援耳。省兵寥寥,固守省会,犹恐不保;至于浙直兵马,亦且空虚,必无舍彼求此之理;若待京师之援,往反半载,河清难俟;况京师当虚耗有事之际,必无重兵可以远救万里之外,不待智者而知也。势力不支,徒自荼毒,士民不以为德,清朝亦不以为功,异日和议之成,土地仍归吾有,清朝若问殃民之罪,谁其任之?不佞谆谆至意,一为念桑梓,一为爱廉能。若漳州未下之先,不佞岂肯轻出一言?

昨已遣知县周琼賫书与佟抚,详陈以战为和之意,亦使清朝略知吾手段,将后来以实心相加,而不敢轻言剃头。不然,岂区区恋此漳泉二城哉?兹特宽一二日之图,以俟回音;若不审图,欲以寥寥之兵抗我大师,城下之日,靡有孑遗,欲如漳州之安全,必不可得矣。身家所关,民命攸系,毋贻噬脐之悔』!

申伟抱复禀云:

『尝闻有兴有废,天道之常;有信有义,人事之京(经)而信者,又所以明大义于天下者也。

伟抱尝读公之书,有云「不失信于清朝」,又云「乘人虚为之不武」,公之言炳若日星,公之信坚若金石矣。不意漳、惠失守,传者谓公必乘虚而危温陵,伟抱实未敢尽信,盖以自信者信公也。今果欲称兵相向,以为清朝失信。伟抱属臣子,何敢轻发一言?囗又有不得不言者。

自叶、阿二诏使回京,屈指才及两月,朝端(廷)正在相议,从此必囗疑端;且尊大人同安侯谋周万全,自然有始有终。春仲之间,可期来命。以时则不远,以势则必谐,此正公昭明信之一会也。

况泉民泉地,朝廷原以畀公,伟抱虽以菲材而守兹土,一意抚绥,盐米蔬藿不忍贻累民间,窃幸夙荷电照,故一旦忍以锋镝相加扰害生灵为耶?即云人力或可胜天,惟效死勿去,伟抱之职也。然而公所云不失信者,似未足服伟抱之心欤?用是冒昧直陈,幸即罢兵恤民,以俟纶音之来。彼此一家,不特侯之心安,而公之大信益明矣。千古忠臣孝子,谁能与公匹休哉!谨薰沐报命,愿垂监原。伟抱临禀,曷胜顒望之至』。

二月,藩驾驻中左。藩以和议不就,必东征西讨,事务繁多,议设六官并司务及察言、承宣、审理等官,分隶庶事,令各官会举而行。遂以参军举人潘庚钟管吏官事,张玉为吏官左司务。忠振伯洪、讳旭管户官事,贡生林调鼎为户官左司务,参将吴慎为右司务,杨英陈中出征加衔司务。以参军举人郑擎柱管礼官事,吕纯为礼官左司务。以指挥都督张光启任兵官事,黄璋为兵官左司务,李胤为右司务。以都督程应璠管刑官事,杨秉枢为刑官左司务,蔡政加衔司务,张义为刑知事。以参军举人冯澄世任工官事,举人李赞元为工官左司务,范斌、谢维俱司务。后固张名振条陈不宜僣设司务,遂改司务为都事。挂印尝(常)寿宁为察言司,举人邓愈为承宣司,叶亨为承宣知事,举人邓会、恩生张一彬为正副审理。以参军举人林其昌代冯工官理海澄县事。

朱逷先先生曰:『考南疆逸史郑成功传云:「先是隆武之以总统命成功也,许立武职至一品,文职至六品。至是兵势既盛,乃设六官分理庶事」(逸史列传三十八)。闽海纪要则记载尤详,其言曰:「永历九年二月,延平王成功承制设六官。初,成功以明主行在遥远,军前所委文武职衔,一时不及奏闻,明主许其便宜委用,武职许至一品,文衔许设六部主事。成功复疏请以六部主事衔卑,难以弹压。明主乃赐诏,许其军前所设六部主事,秩比行在侍郎,都事秩比郎中,都吏秩比员外。于是设六官」(纪要卷上)。由此观之,文武各职便宜委用,在隆武时已然,此南疆逸史所说,足补闽海纪要之缺;而闽海纪要则详记永历时疏请诏许情节,亦足以补南疆逸史之缺。总之,设六官事确系承制,非如杨氏所记之自置而出于专擅也』。

三月,藩驾驻中左。议设六察官,俾其敷陈庶事,稽察利弊,以叶茂时、赵威、周素、沈陑等隶其囗;以尝(常)寿宁掌六察官印。

冯工官起盖演武亭成。先时藩以日夜出督操练,往还殊难,命冯工官就澳仔操场筑演武亭楼台,以便驻宿,教练观兵,至是告成。一日,藩在楼观各兵阵操有未微妙者,于是再变五梅花操法,日亲临督操,步伐整齐,逐队指示,计半月,官兵方操习如法。始集各镇合操法,并设水师操法,俱有刻版通行。

六察官周素、叶茂时等条陈,中左兴王之地,不宜因循旧址,顾名思义,请改中左所为思明州,亦如新丰故事也。藩从而改之。后有一老儒亦上一条陈,改固当改,不宜改作思字,徒思何益,思尽即止也。众叱之,不敢缴进。繇(由)今递推,老儒不谓无见;亦有数存焉耳。

四月,藩驾驻思明州。剿抚伯周金汤、太监刘国柱自行在至州,賫敕印颁发勳爵。晋封藩主潮王,忠振伯加少师,晋甘辉崇明伯,王秀奇庆都伯,赫文兴祥符伯,万礼建安伯,黄廷永安伯,参军冯举人监军御史。藩令受封袭爵,惟潮王辞不敢受。

改授赫文兴前锋镇为左提督,以援剿右镇余新任前锋镇。改前冲镇万礼任后提督,以英兵镇黄梧任前冲镇。拟改戎旗镇王秀奇为右提督(因南征未回故也),拔援剿左镇林胜为戎旗镇,以戎旗亲随营黄昌管理援剿左镇事。

通行各提督统领挑选精锐官兵拔入戎旗镇。镇内京(经)制设开五协,每协五正领、十副领。每副领管五十员:协将授副总兵衔,正副领参将衔,班长守备衔,冲锋官把总衔。拔洪复管中协,王朋管前协,江春管左协,黄安管右协,江文英管后协,杨祥为神机营。令林胜囗夜就演武亭照五梅花阵法操练,藩亲督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