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呆似乎有些动容,但最终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对众人打了个手势,似乎准备返程。
然而,就在这个动作刚做完时,我们这里的光源忽然全部熄灭,整个空间里变的漆黑一片。
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们措手不及,很快,冷烟火被支了起来,刚打算看看是怎么回事,一种诡异的震动忽然从我们脚底传来,霎时间,我甚至以为是地震了,
紧接着我发现……真的是地震了。
“我靠!”震动越来越强烈,小黄狗骂道:“孙邈你个乌鸦嘴,刚才谁******让你提地震的!”
“我……我冤枉!我不知道老天爷这么给我面子!”下意识的,我看了眼那扇金属大门,心里迫切希望它能被震开,但遗憾的是,我们都已经站不稳了,它却没有丝毫打开的意思,并且伴随着越来越强的震动,还有巨大的轰鸣声从外面深处传来,老呆惊道:“不好,如果真是地震,咱们不快点儿出去,出口很可能会被震塌。”我们原本唯一的入口下面,就是一个巨大的洞窟,完全没有抗震能力,老呆这话到一点儿不假。
可是我们就这么走了,鬼魂陈怎么办?大伯怎么办?
至于陈静,我已经完全想不到这个女人了。
小黄狗气急败坏的拽了我一把,道:“快走,来不及了。”我们被迫往外逃,地震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厉害,这里的能源调配大概被毁坏了,我们一路看到了很多僵硬停止的机器人,再也没有任何阻碍,地道的通过量有限,我们排成纵队逃命,好在一路没有阻碍,很快逃到了来时的洞窟,这里的蛇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估计它们早就在地震开始时,逃的五音无踪了。
洞窟顶部不断有乱石碎土崩裂,这里没有了金属壁的阻挡,比起基地里面更加危险,忽然,我感觉自己脚下的大地似乎猛的往上顶了一下,紧接着,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我回头一看,脚后的土地不知何时,竟然被撕裂了,撕裂口滚滚黄烟,另一头的孙二和王哥被阻隔开来。
发出惊呼的正是孙二,他俩立刻开始往左边跑,因为那边暂时还没有被撕裂开,企图从那儿奔跑过来,但两人才刚跑几步,脚下的大地瞬间往上一拱,让二人跌了个狗吃屎,满脸泥土,狼狈不堪。
我道:“绳子。快扔绳子。”谁知一回头,陈家的人却已经走远,攀上了那根巨石,那巨石在剧烈的震动中颤抖,上面挂着的人仿佛摇摇欲坠,老呆冲我吼了一句:“兄弟,别管了,快上来!”说话间,巨石上的阶梯有裂了一大半,小黄狗眼里布满血丝,猛的将我一拽,吼道:“跑!”
混乱的洞窟里乱石飞溅、黄土漫天,每个人的轮廓都是恍恍惚惚的,我看不真切,情急间回头望,忽然发现王哥竟然冲了过来,他是怎么过来的,我来不及问,王哥将我右肩头猛的一口,喝道:“跑。”他的声音嘶哑骇人,我猛然发现,王哥扭曲的、布满尘土的脸上,全是泪痕。
我心里闪过一种不祥的预感,却是无法多说了。
九死一生的跑出了洞窟,整个洞窟表层的土都在下陷,无法久留,我们只能往草场里跑。这里的地震太厉害,没有这种经历的人,简直无法想象,你甚至可以看到,远处的地面,如同潮水一样在翻滚。直到此时我才意识到到,这里是地震的中心。
会不会和鬼魂陈他们有关?
不……我现在应该考虑的,应该是那三个人究竟是死是活。
地震持续的时间很长,我们跑到草场深处,震动才减小下来,直到完全消失,我们回到原地,前面的一切都改变了,原本是平原的地方,隆起一座小山包,而那根直立着的巨大石柱,却横倒过来,表层覆盖着泥土,乍一看,俨然一道小型山峦。
王哥揪着自己的头发,声音沙哑道:“他牺牲了自己,让我跳了过来。”我低着头,所有人都灰头土脸的沉默着,混乱的大脑,在王哥的诉说中,闪过了孙二的脸。我觉得一阵恍惚,刹那间,我有点明白孙二为什么会牺牲,如果是我自己,如果让王哥因我的事情而死,我会愧疚一生。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王哥,甚至,这种时候,任何安慰都是多余的。
我们在最后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两个人,一个人叫陈旬,当时腿受过伤,另一个是葛曼曼,他们是死是活,显而易见。
队伍里唯一的一个女人又死了,大自然不会怜惜你是女人,也不会怜惜你漂亮或柔弱,灾难来临的时候,只有身强力壮的强者,才能逃出去。
我们在废墟处又守了一天,绝望蔓延在队伍里,最后不得不启程回程。
来时的草场,依旧危机四伏,我们和赵信的人马相遇了,两拨同样受惊不轻的人组成了一个队伍,其实,有时候很多争夺,都是上位者之间的事,这些人走了,剩下的,我们这些小喽啰,根本没有打打杀杀的必要。
队伍的强大保证了我们的安全,回程途中,没有再遇到伤亡,我们各自分手后,我带着王哥回了天津,小黄狗回了北京。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一边养伤,一边等候消息。
我不相信,我不能相信鬼魂陈甚至大伯就那样被埋在那个地方了。
当时的地震,肯定是和他们有关的,我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了什么,但此刻,我唯一能做的,似乎就只有等待。
赵家那边很快有了动静,死了孙子的赵老爷子第一个想到找我泄愤,但好在我有一个干爷爷,事情被余老头挡了下来。大伯成了失踪人员,爸妈问起来,我只能说他在我家休养的时候跑丢了,再也没回来,在父母的怒骂中,去警局报了人口失踪。
杨博士很快赶到了天津来看我,这时我发现,这么多人中,我似乎只能找她讲述了。
杨博士静静的听完,片刻后,握住我的手,美丽的眼中渗着温柔的光满,柔声道:“我相信,他们会活下来。”
整个事情,随着赵信的死,大伯和鬼魂陈的‘失踪’彻底平静下来,在余老头为我挡下事情后,赵家的人再也没有找我的碴儿,陈家那边倒是有联系,一开始会互通电话,问一问鬼魂陈的下落,到后来,每一次得到的都是了无音讯的结果,不免有些失望,电话也不再打了。
时间一转眼过了两年。
这两年,从最初的失魂落魄,到后来的沉默无言,到逐渐看开,此时,再想起很多事情,记忆也有些模糊了,但总有那么一些画面,却有清晰的如同昨天。
店里的生意在我专心的经营下有了好转,并且挂了正式的拍照,小梦走了,小刘依然在店铺里工作,大伯家刘婶也已经辞退,王哥在大伯家住下来专研大伯留下的医术,顺便照顾旺财,我们通过几次电话,王哥似乎从悲伤中走出了,在我们当地,已经逐渐有了一些名气,众人评价他,面恶心善,妙手回春。
我计划着今年向杨博士求婚,我俩这两年顺利成章在一起,再不扯结婚证,我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了,但她因为今年有一个课题要做,我们将婚期延后到明年初。
十一月的冬季,天津城里大寒,我正打算关店铺,忽然,一个瘦瘦高高的小哥问我:“是孙邈先生吗?”
我打量他,道:“是,有事请说。”看他的工作服,是送快递的。
果然,他递给我一个包裹让我签收,包裹特别薄,像是装明信片一类的东西,估计是块过年来,以前那些老同学送的,都一把年纪了,还喜欢这些年轻人的把戏,我对这个没什么兴趣,隔了好几天才想起来,拆封一看,里面是一张照片,我的目光盯着照片上的两个人,顿时再也移不开。
上面是一男一女,难道气质儒雅,大约三十出头,女的估计才二十岁左右,穿着蓝色长裙。
大伯……阿莉?
照片上的两人,脸上洋溢着平和幸福的笑容,我呆了很久,猛的去翻包裹,里面除了这张照片,却别无一物,我猛的想起一件事,连忙将照片翻了过来,后面果然有一行字:
崽崽:
我们正在国外旅游,或许将来某一天,会回来看望你。
我们很好,勿念。
永远爱你的大伯。
落款是10月27日,我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发抖,最后却有克制不住的笑出声来,我想,我知道大伯‘消失’的这两年干了什么了。
当晚,我打电话到余老头家,他终于坦然承认,在我们回来后的第二个月里,大伯找到了他,并且带走了阿莉的尸身。
大伯直到现在才将照片寄给我,或许阿莉复活,是不久前的事,那么鬼魂陈……
我立即给陈巽打了个电话,问他陈默的下落,他道:“不骗你,真的没有回来。”顿了顿,他感叹道:“我很庆幸,当家的能有你这个好兄弟,但是,他真的已经失踪两年了。”
……
我挂了电话,忍不住叹了口气,最后只能自欺欺人的想,或许,鬼魂陈是厌倦了家族里的生活,此刻,正在哪个地方自由的行走吧。我不敢想,大伯能够平安归来,是不是因为,那个阻挡他的人,已经被他解决了。
在资产充足后,我挂了正规执照,顺便揽下旁边的铺子,开了一个中医养生馆,新店开张的当天,我的手机忽然哔哔响了两声,我正和杨博士说着话,兜里放着求婚戒指,打算给她给惊喜,打开手机一看,是银行的短信,上面显示,我的账号里,转了……
数了一下零,发现有人给我转了八十万。
八十万!
不是八百!
我一哆嗦,手机差点儿掉地上,杨博士道:“怎么了?”
我道:“媳妇儿,不好了,我卡上突然有人转了八十万,肯定是转错了,得去银行备案,否则到时候说不清。”杨博士啐了一声,红着脸道:“鬼才是你媳妇儿,瞎说什么,我告诉你啊,没有个一千万的别墅,我可不嫁!”说完,自己忍不住先笑了,道:“你问问,是不是黄天送的彩礼。”
新店开张,送礼倒是正常,不过小黄狗现在准备把损失的家底捞回来,忙的热火朝天,哪有功夫关注我的小店。
我道:“得了吧,那小子抠门的,能送我八十都不错了。”
她这么一说,我忽然脑子里一个激灵,如果这真是彩礼,我的朋友中,有谁能送这么大的礼?我想到一个人,顿时激动起来,立刻登陆网上银行,很快查到了转款人信息:陈默。
杨博士眯了眯眼,笑道:“这下你放心了。”
我道:“那小子,王八蛋一个,真是够闹心的。”想了想,我转了一千块钱过去,在转款信息里写了一段话:兄弟,有空来看看我,地址不变。
没人回复我,一个月后,杨博士去美国考研,我百无聊赖准备指挥小刘,在店门口堆个大雪人,也好招揽生意。这年头讲究卖萌,不卖萌没饭吃,刚给雪人穿好衣服,忽然有人一脚就给我踢了。
我勒个去,多少年没人敢在大爷头上动土了,谁那么熊胆包天的!
我一转头准备不管是谁,先来一拳招待,结果转头后,看着身后双手环胸,面无表情的哥们儿,顿时呛了一下,打了个哈哈,道:“陈老大,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啊,你早说,我就让小刘堆十个八个,让你踢过瘾啊。”
鬼魂陈打量着我,慢吞吞的说道:“路过,顺便看一看。”
好吧,我也不戳破。
两人进屋泡了杯茶,外面大雪肆虐,天津城里,又迎来了一个新年。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