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房间布局和我那边一模一样,只是桌面上摆了一些古古怪怪,诸如香案和葫芦仙一类的东西,看见我,他也没多大反应,自顾自爆炸伤口。
我试探着问道:“老大,这伤哪儿来的?”
他看了我一眼,道:“你不用知道这些。”
要搁以前,我肯定会顶上两句,但现在也没那个心思,坐在沙发上,一边打量他房间的布局,揣测他会将东西藏在哪儿,一边假意问道:“都这么多天了,我大伯他们有消息了吗?”
鬼魂陈一顿,眉头皱起来,总算抬头正视我,慢吞吞的说道:“还没有,这次很不对劲,我们探听到了一些假消息。”
“假消息?”
鬼魂陈淡淡道:“因为这个消息,我带人到了那个地方,但是没想到有埋伏。”
“赵家放出的假消息?是关于我大伯他们的?”
他点了点头,道:“看来,人确实是他们抓的,但是藏的太隐秘,要想救出来,要费一番功夫。”
我心里突的一跳,盯着鬼魂陈还没有包扎完的伤口,这么说了,这伤也是为了替我救大伯才得来的。我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但这一刻,我有种很想说出真相的感觉,甚至差点儿就控制不住自己,但关键时刻,我又忍不住想起张易霄的惨状,想起杨博士担忧的神情,这些话就堵在喉咙里。
鬼魂陈又道:“或许他们抓人,就是为了这个。”显然,鬼魂陈已经上当,以为赵信是利用我和大伯等人,向他们设下圈套。这个猜测并没有错,但魂陈猜中了一点,却没有猜中另一点。
大概是奇怪于我的沉默,鬼魂陈侧头看了我一会儿,忽然慢吞吞的说道:“既然答应你会救人,我就不会食言。”
我道:“哪怕明知道是陷阱?”
鬼魂陈抿了抿唇,冷冷道:“说这些没用,事情还是要做,人始终要救。”
我倒抽一口凉气,压在心里的话已经有种要崩溃的感觉,忍不住问道:“你有多大的把握干掉赵家的人?”
鬼魂陈有些诧异,目光开始打量我,我苦笑道:“不要觉得奇怪,我是你这一边的。”
他忽然笑了一下,慢吞吞的说道:“没有把握,这场争斗已经持续了很多年,势均力敌,如果能解决他们,赵家早就不复存在了。”
也就是说,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如果我这时候再倒打一耙,陈家很可能就会处于弱势。
我大脑里嗡鸣一片,目光和鬼魂陈交汇良久,片刻后,我终于被击溃,道:“老大,对不起,我骗了你。”话说出口,我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嘶哑的厉害。
鬼魂陈目光冷了下来,漆黑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我,顶着他视线的压力,我准备坦白,然而,正当我打算对他坦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时,鬼魂陈忽然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并且冲我摇了摇头。
我一愣,有些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而这时,鬼魂陈收回手,指了指自己的手臂位置,示意我先不要说话。
什么意思?难道是让我看他的手臂?我目光移过去,那地方没什么伤口,肌肉线条挺流畅的,我有些疑惑,片刻后才在鬼魂陈的目光中明白过来,他是让我看自己的手臂。
我忍不住侧头一看,看到一个小疤。
大部分人的手臂位置都有这个东西,是打疫苗或者接种时留下的痕迹,难道鬼魂陈是让我看这个?
我有些不能理解,刚想开口询问,他将食指放在自己的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没等我明白过来,他顺手拿了纸笔,开始在纸上写东西,他写的很快,下笔很轻,几乎连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我满头雾水,去看他写下的东西,瞬间就惊呆了,他写的是:你体内有窃听芯片。
我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而这时,鬼魂陈立刻道:“骗我?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听声音,他明显充满了杀气和冷漠,但目光,却给我投来一个平和的眼神。
我霎时间突然明白过来,难道……鬼魂陈早就知道了一切。
这怎么可能?
我手臂里怎么会有窃听芯片这种东西?
鬼魂陈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下意识的按了按自己的手臂,没有任何不适感,我记得自己在一本杂志上看过,确实有一种新研发的窃听芯片,可以通过注射器注入人的表皮下,并且和人的肌肉组织合二为一,只不过造价成本非常昂贵,对于科技要求很高,因此市面上暂时还看不到。
我回忆着最近的经历,在亚马逊丛林里,我因为受伤,到是打过好几次针,大龅牙帮我打过一针,杨博士替我打过俩针,如果真有窃听芯片植入,说不定就是那三针之中的一针。
鬼魂陈怎么会知道?
我几乎立刻想到了大龅牙,他本就是赵信的间谍,他那一针动手脚的可能性很大。
想到这儿,我几乎瞬间就出了一层冷汗,如果我刚才对鬼魂陈说出实情,那么这些对话,是不是立刻就会传到赵信那边?
我估计自己此刻的表情肯定很难看,嗓子有些干哑,半晌,才苦笑道:“我们上次吃火锅,我说自己没带钱包,让你付账,其实是骗你的,谁让你那天涮羊肉吃太多……老大,我错了,我现在才发现,你太够义气了,等事情了结,我一定请你吃顿好的。”
鬼魂陈半晌才开口,道:“穷鬼,我要休息,你走吧。”
说着,他向我使了个眼色,不知道是不是合作太久,默契度飙升,我一下子便明白过来,点了点头,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随后又关上,在鬼魂陈的示意下,走到浴室,打开花洒。用各种声音制造出我已经离开鬼魂陈,并回到自己房间洗澡,准备睡觉的假象。
紧接着,我和鬼魂陈两人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开始用纸笔交流。
这个过程很长,我也总算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实上,在上了那辆路虎后,我的一些不正常表情和举动,就已经引起了鬼魂陈的怀疑。他是个谨提醒十分高的人,赵信有些小瞧他了,以为他会因为对我的信任而放松,事实上,鬼魂陈确实对我比较信任,相比大多数人都要放松,只能说,我们都低估了鬼魂陈的谨提性。
因此,在鬼魂陈察觉到我有问题后,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没有拆穿,而是默默地进行布置。他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比如会因为我暴露行踪,或者我本身就已经成为了赵信的走狗。
起初的两天,鬼魂陈一直在等我坦白,但我一直没有表态,经常在会所里闲逛,并且言语间多有打探,那一刻,鬼魂陈很失望,也彻底对我不留情面了,开始对我进行监控。
这个监控中,就包含电子监控和鬼魂监控,也就是说,其实我身边一直有我看不见的东西跟着。
而电子监控则更为隐秘,在我泡温泉的过程中,事实上已经被探测仪器扫描了一遍,于是潜藏在体内的窃听器就被发现了。
当时鬼魂陈就知道不对劲。
因为如果我是间谍的话,那么本身我是不需要携带窃听器的,我完全可以自己将消息转给赵信,这个窃听器,到更像是来监视我的。
鬼魂陈想到这一点,也就按兵不动,直到昨天晚上。
昨晚我因为纠结于背叛和妥协之间,一直没有安睡,半夜的时候爬起来抽烟,并且将赵信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我一个人,自然不会作假,鬼魂陈确定我应该是受到某种威胁,再联想到确确实实失踪的大伯几人,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而对于我潜伏在他身边的目的,也心知肚明。
他没有拆穿,而是准备将计就计,利用我将赵信一军,但他没想到,我刚才会忍不住像他坦白。
鬼魂陈写完这些,他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差夸一句:你是个好孩子了。
看的出来,鬼魂陈对于我会像他坦白这件事儿,还是挺高兴的,否则也不会笑,没在我身上插两只飞刀就不错了。
写完这些,我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刚才准备坦白的举动,否则,即便这次鬼魂陈将计就计,不会对陈家造成什么损失,但我和他之间两年来积累下来的兄弟感情,恐怕会随着这场背叛,烟消云散了。
我觉得有些怄气,想到自己这两天来纠结的吃不下,睡不着,这小子竟然准备将计就计,把我也给算计进去,我心里有些不平衡,有种想抽他一耳光的冲动。
我写道:接下来怎么办?
鬼魂陈还是那四个字:将计就计。
接着,鬼魂陈指了指床,示意现在不宜再弄出其它动静,表示今晚先在这儿凑合,没有了这些纠结,这一晚一觉睡到大天亮,我和鬼魂陈也计划好了未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