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这条路不会很顺当,但是已经到了这一步,不得到最后的结果,我很不甘心。环境可能是稍恶劣了些,好在我们的人很多,给养也充足,我就跟张猴子商量,一部分人守在原地,另一部分人进洞。
“雷爷说了,这笔买卖,要听卫老板的安排,你怎么说,老张我就怎么做,绝没二话。”
在这种地方,新鲜食物指望不上,全是罐头和压缩方便食品,先前那帮人估计都吃麻木了,只有雷朵觉得新鲜,捧着罐头吃的那叫一个香。不等晚饭吃完,阴沉了一下午的天终于憋不住了,大雨倾盆而下。
这场雨来势汹汹,洞口成了水帘洞,雷朵乐的和过年一样,也不怕冷,光着脚站在洞口接水玩儿。雨整整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还没有完全停下来。张猴子过来请示,还要不要动身,我想了想,觉得雨大雨小跟我们的行动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因为一直都要在洞里赶路,所以让张猴子去挑人,准备出发。
我原以为雷朵肯定要找麻烦,没想到她乖得很,坐在洞口看雨。我和张猴子都松了口气,准备动手的人一共九个,其中有四个雷英雄的伙计。根据之前他们的的经验,带上必要装备和给养,我们就开始朝山洞深处走去。
山洞并不算特别深,大概三四百米的样子,尽头堆了一堆碎石头,石头旁边是个一人多高的入口。张猴子说他们最初找到这里的时候,洞口被巨石堵着,几个人都推不开,只好拿炸药爆破。
一脚跨进入口,周围空间宽阔了很多,手电光柱照不了多远就会被黑暗吞噬。脚下的地面大致平坦,呈十几度的坡面。张猴子还有他挑来的人在这条线上少说走了两三趟,沿途有几个坑都记得清清楚楚。
走了十分钟左右,我就感觉气温明显降低,而且空气中的湿度越来越高,麻爹竖起衣领,缩了缩脖子,说好象进了肉联厂的冷库。
“时间宝贵啊。”张猴子一边带路一边对我们说:“要是晚两个月等天气热了再过来,肯定爽的很,卫老板,路很长,咱们悠着走,你要是累了就吱声。”
正走着,麻爹拉了我一把,悄悄问道:“卫少爷,咱们两个一起出生入死,算是铁打的交情了吧,你说句实话,这票买卖油水厚不厚。”
“厚的不能再厚了。”我随口答道,心里却突发奇想,麻爹要是猛的一下子年轻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哎呀!果然跟老子想的一样。”麻爹兴奋的搓搓手:“老子问和尚,他死活不肯说,老子就觉得,这票买卖油水很厚。”
“麻爹,你别告诉我这么多年你就没攒一点钱。”
“那里能攒的住钱嘛,你也不是不知道,老子一向是注重生活质量的人,再说,老子年纪越来越大,过两年就跑不动了,趁现在多捞点棺材本。”
张猴子没有撒谎,这里虽然又冷又湿,但非常安全,而且只有我们脚下所走的这一条路,行进的十分顺利,一个多小时过去,感觉体力还很充沛。随着进程的纵深,十几度的地面坡度稍有缓和,已经不那么明显,不过毕竟走出去这么远,我们现在的位置肯定位于地下若干米。
又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张猴子建议休息。这时候空气已经潮的一塌糊涂,加上气温低,头发上结了薄薄一层霜,很难受。
“再有二十分钟,就能看到地下河了。”张猴子拿毛巾擦拭头发,随手朝前面指了指:“河岸比较陡,又潮,可能有点滑,比这里难走,大家小心一点。中间不停脚,等过了地下河,会有休息的地方。”
“还有河?”麻爹皱皱眉头:“深不深?老子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游泳。”
“应该不深,水流很缓,麻哥,你是老江湖了,这种小地方,难不倒你的。”
“那倒也是,老子大场面见得多了,总不至于阴沟里翻船,另外,老张你不要乱叫,老子不姓麻。”
张猴子把路程卡的很准,再次出发二十分钟后,我隐约听到奔流的水声,手电光柱还能映照出远处白茫茫一片水面。
“不对吧,你们听,这水声轰隆隆的,跟他娘的火车一样,水流会很缓?”
张猴子也是一脸诧异,我们几个紧走了几步,路面被一道不太高的小断壁截断了,断壁下面,一条十几米宽的地下河顿时映入眼帘。
这条河的流速虽然算不上一泻千里,但也不象张猴子说的未婚大姑娘一样温和。
河并不宽,如果放到南方的陆地上,可能不算什么。不过象我这样的北方人,天生对河流湖泊就有种陌生和畏惧。尤其是在这种漆黑一团的环境下,看见河,腿肚子马上开始转筋。
“老张。”麻爹伸长脖子朝下面看了看:“这就是你说的水流很缓?”
“卫老板。”张猴子怕我误会,急忙解释:“您是雷爷看重的朋友,老张我胆子再大,在这件事上也不敢信口胡说,前两次我们过来的时候,水流确实很缓。外面那么多兄弟,都能作证的。”
张猴子身边一个叫周旭的伙计也跟着帮腔,我就琢磨着,会不会是突降大雨的原因?
自然降水和地下水系之间有什么关系,我搞不明白,但如果张猴子不是撒谎的话,也只能用下雨来解释。
一群人暂时止步在河边,议论着能不能安全从河岸上通过。小胡子看的很仔细,我凑过去悄悄问他:“会不会有什么风险?我跟麻爹可都是旱鸭子,心里没底。还有,张猴子究竟是不是撒谎?你是南方人,好歹对河比我熟悉的多。”
“他犯不上在这种小事上撒谎,你看。”小胡子用手电朝下方照了照:“这个地方恰好是河道比较狭窄的一段,流速急,再往前,河道变宽,水流就会相应减缓。”
这条河的河道整体是个梯形,下窄上宽,河岸的坡度很大,只有临近洞壁的那一小部分地势还勉强算是平坦。张猴子说,他们从这里经过的时候,走的时快时慢,如果没什么意外,一个多小时就能到达深渊的边缘。
我们在原地磨蹭了半天,相互间商议了一下,张猴子发扬大无畏精神,率先在前面引路。我看他走的还算比较平稳,心也稍稍松了一些,等到人都下去的差不多了,我和麻爹一前一后从截断的小平台跳下去。
一脚踩到河岸上,我刚刚放松的情绪顿时紧张起来,心里暗暗发虚。眼睛看到的是一回事,身临其境又是另外一回事,张猴子走的看似平稳,但我跳下来以后,才知道在这种地段通行简直就是挑战自我。
张猴子事先的描述中,这条河宛如处子,波澜不惊,河岸宽阔。但可能是因为降雨,导致河水水位暴涨,人只能紧贴着身旁的石壁,一点一点慢慢朝前走。更要命的是,河岸常年被河水冲刷,非常滑,一不留神就得顺坡滚下去。
我走的很吃力,身后的麻爹更是叫苦不迭,望着河水,脸都绿了,隔着好几个人朝张猴子吆喝:“老张!你在老子心里留的好印象彻底没了。这种地方连走一两个小时,谁受得了。”
“麻哥,咱们走的慢一点,绝对没事,我们来回走了几趟,连裤脚都没湿。”
“嘴里说没事,等有事就迟了。你们既然来过,怎么不弄几件救生衣?就算有个游泳圈也比光身子强的多嘛。”麻爹双手扶着石壁,连声抱怨。
“谁都没想到河水一下子涨的这么猛。”张猴子想了想,说:“咱们有绳子,相互拉着,万一失足,旁边的人也有搭救的余地。”
几个人一听,都从背包里拿绳子,麻爹拽着就不松手了。匆忙间手电一扫,我看见麻爹花白的双鬓,心里突然萌生起一股莫名的伤感。
“麻爹,你年纪大了,就算在家里呆着,我们捞到油水也不会背着你独吞。每次都跟着东跑西颠,何苦呢。”
平时跟麻爹嘻哈惯了,很少正经说话,但这两句话我确实是发自肺腑。麻爹勉强笑笑,瞥了前面几个人一眼:“你不懂事,老子不放心。”
“但愿这是最后一次。”我暗自祈祷。
在河岸上艰难的走了一会儿,渐渐就适应了这种环境,情绪也一点点平稳下来。而且随着不断行进,脚下的河道变宽,河水流速相应的趋于平缓。不过在河岸上行走总是很别扭,既想快点走出去,又怕走快了出事,人人都小心翼翼,麻爹也非常罕见的一路保持沉默。
这种蜗牛似的行进速度很浪费时间,本来一个多小时就能走完的路,现在最少要延长三分之一,甚至更多。走的时间一长,潜意识里就觉得双腿发软,很想坐下来休息休息。正走着,张猴子回头给我们鼓劲,说地下河这段路已经走了一大半,坚持坚持就能看到胜利的曙光,紧跟着,他又来了个大转折,提醒我们前面不远处是个坡度比较陡的危险地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