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好消息?不妨告诉我,也是一样。”孔易真静默了几秒,接着对方的话。
耳畔陌生的女音让米果吃了一惊,她怔了怔,拿开手机,看着屏幕上面大大的岳渟川三个字,眨眨眼,确定无误之后,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
“我是岳渟川的女朋友,孔易真。”
米果的心骤然空了半拍,等她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之后,她的心才慢慢的恢复动能。
只是速率和平常比起来,就像是跑车和三轮,差了不知多少倍。
米果哦了一声,静默下来。
孔易真拿起桌上的中性笔帽,对准笔筒,唰的一掷。
透明的笔帽碰到笔筒边缘,在空中打了个旋,以一种极其难看的姿态,掉了下来。
孔易真轻蹙眉头,语气带了肃冷的意味,率先打破沉默,“不知米果姑娘给渟川带来的,是什么好消息?”
米果的喉咙紧得发疼,她和这个叫孔易真的女人说上话之后,反应就开始迟钝了。她就像是考了高分的学生,拿到考试卷后迫不及待的找人倾诉分享,可没等她开口,对方却亮出满分的成绩单一样,把她幼稚的行为变成了一场笑话。
“没什么,我没什么和他说了。”这一刻,米果特别恨自己。烂泥扶不上墙,她这块又稀又怂的泥巴恐怕连墙角都糊不住。
“以后没什么事不要再给渟川打电话了,他工作挺忙的,没空去应付你们这些少女粉丝的追捧。”孔易真语气寒凉,说完便挂了电话。
一番交谈下来,孔易真反而卸了戒心,没把这个被她归类于岳渟川少女粉的米果放在心上。
不过,为了不引起岳渟川的反感,她删除了这条通话记录。
晚上六点多,岳渟川出警回来。孔易真已经写好报告,倚在办公桌前,等着他请客。
岳渟川穿着军T和长裤进来,整齐削薄的鬓角被汗水浸透,看到孔易真,他把搭在左前臂上的军衬衣挂在衣架上,然后问她,“写完了?”
孔易真拿起桌上的报告,“请岳队长过目。”
岳渟川看看她,接过报告,低头快速浏览,过了一会儿,他阖上打印纸,眉峰一展,问孔易真:“想吃什么?今天我请。”
孔易真眯起眼睛,仰头看他,“我想去阿姨家吃饭。”
岳渟川面色一滞,这才是她留下来的真正目的。
“对不起啊,渟川,我已经向杜阿姨报备过了,还有,侯指导员会留下值班。”
孔易真走上前,握住岳渟川袒露在外的手臂,“阿姨想你了,你就回去看看吧。”
杜宝璋就是岳渟川的软肋,他低头思忖,后退一步,避开孔易真,“我换件衣服,你去楼下等我。”
孔易真撩了一下短发,笑了笑,“好。那一会儿开我的车,还是你的?”
“开我的,吃过饭我还得回来。”隔断后面传来岳渟川的回答。
*
曹娜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不去米家暂住了,殡仪馆在市区有员工宿舍,白天的时候,她向后勤部门申请了一套带厨房和卫生间的一居室,她打算等胡海滨和他妈搬走之后,去中介把之前的房子退了。
那个地方,她现在连想一想都觉得心痛。
总还是要去的,她的大部分物品都还放在那里。
曹娜中午给胡海滨发了条短信,胡海滨回复说他妈这几天在A市的亲戚家里住,曹娜想多会儿回去都可以。
曹娜想了想,又给胡海滨发了条短信,问他车怎么办。
过了很久,胡海滨才回复,恳求她能不能把车让给他,他在单位,总要顾及一些脸面。
曹娜看后把短信删了,五万块钱,她就当喂狗了。
下班后,米果和她坐上公交去之前的住处拿衣服证件,一路上,米果安静得出奇,曹娜也无心调侃,两人并排坐着,却是很久也没有交流。
公交穿过高架,进入市区,心情不佳的曹娜意识到什么,转头,拉了拉米果的马尾,“嗨,你怎么了,受打击了?”
米果叹了口气,看看曹娜,又转开视线,望着车窗外的街景,喃喃说道:“何止受打击啊。”
曹娜来了兴趣,她扳过米果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失恋了?那个上市公司的职场精英又来打击你了?”
米果的眼睛里一片黯淡,她眨眨眼,有些困难地说:“不关李成勋的事。”
“那是谁?”曹娜的脑子高速运转,搜刮了一圈可能和米果发生暧mei关系的男士,最后,她的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人的影子,她的眼睛,蓦地一亮。
“岳英雄!”
米果身子颤了一下,她迅速垂下睫毛,挡住内心的激荡。
看米果不否认,也不说话,曹娜心里顿时一阵敞亮,“难道说,你和他偷偷。。发生。。”
“没有!我们没发生什么,真的!他有女朋友了,我。。下午才知道。”想起下午的事,米果就觉得自己特别的丢人。岳渟川有了女朋友,她应该祝福,为他高兴才是,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一直好不起来,尤其是被那个姓孔的女人警告,让她不要再打电话之后,尴尬难堪的同时,她竟感觉到失望和沮丧,这一认知,让她惊悚不已,她似乎偷了一段不属于她的美好时光,甚至,幻想了一些不属于她的幸福。。
曹娜抬起米果的下巴,使她的视线和米果平视,她盯着米果看了几秒,忽然,向米果的脸上吹了口气。
“你喜欢上他了。”
米果的黑瞳猛地瞪大,她的嘴唇哆嗦了两下,迸出两个单音。
“啊?”
“哦。。”
好像是这样的。
不然的话,她那些从未曾有过的感受,从哪里来的呢?
之前,她和李成勋分开的时候,也没有这般强烈的反应啊。
感觉做什么事都没了心思,只要一静下来,脑子里,心里,眼前,晃着的,都是他的影子。
曹娜呼哧笑了出来,她捏了捏米果的脸蛋,颇有些难兄难弟般的惺惺相惜,挫败总结道:“闺蜜就是闺蜜,就连失恋,都是前仆后继啊。”
米果手指一紧,低下头,很久没有说话。
她这算哪门子失恋啊!每一次,都是没开始就结束,她肯定上辈子得罪了整个宇宙的红娘,所以,这辈子组队惩罚她来了。
回到曹娜以前的租住房,果然如胡海滨说的一样,家里空无一人。胡海滨似乎也有几天没在这里住了,茶几上蒙上了一层灰,阳台上曹娜种的几盆绿植,也干巴巴地打蔫垂下叶子。
曹娜没心情回忆从前,她在客厅立了一会儿,径自走到卧室,拉出行李箱,开始收拾一些必要的衣服。
拉开衣柜,曹娜不由得一阵冷笑,“果果,你来看。”
米果走过去一看,顿时气得脸红发胀。
胡海滨这个小人,竟然把曹娜的衣服悉数从衣架上取下来,像是一堆等待处理的破烂一样,扔在衣柜一角。
米果要打电话质问胡海滨,曹娜却拦住,“这不是胡海滨做的,他还不至于。。肯定是他妈,我就知道,这老太太是个妖魔。”
曹娜环视四周,看到卧室放钱的抽屉虚掩半张,她的心蓦地一凉。
走过去,拉开抽屉,曹娜翻了翻,果然,东西已经不在了。
曹娜怒极反笑,她坐在床边,狠狠地踹了床头柜一脚。
“丢什么了?”帮曹娜收拾衣服的米果听到声音,赶紧跑了过去。
曹娜闭着眼睛,仰头长长地吐了口气,睁眼,语气已是悲怆气愤,“这里面有我半年的工资和我爸送给我的金锁。钱拿走了就算了,金锁他们也要。。”
曹娜的父母早年离异,各自成立了家庭,曹娜的父亲,当年离开A市去南方发展,临走之前,送给曹娜一把千足金的金锁留作纪念,曹娜嘴上说不在乎,其实,她把这块锁看得比她的命还重要。
这事胡海滨和米果都知道,胡海滨再差劲也不会夺人所爱,想必,这种撬门别锁的小人行径,也只有胡海滨他妈能做的出来了。
“以前我就觉得胡海滨他妈长了一副尖酸刻薄相,那小眼睛瞅人的时候,滴溜溜转的贼他妈溜,我看在她生养了胡海滨,对她一直客客气气的,照顾有加。她去年动痔疮手术,胡海滨走不开,是我请假回去伺候的她,我一个没过门的媳妇儿,为她端屎接尿,喂饭洗衣,就差没喊她一声妈了,我对我亲妈还没这样,我哪点对不起她了,她竟然一次一次的这样对我。。”提起过往的伤心事,曹娜的泪水止不住的流。
米果抱着曹娜,“别哭,别哭。咱们找她要去!麻蛋,她就算是个喝人血的老妖婆,咱也让她现出原形!”
曹娜哭了一会儿,抹掉眼泪,拨通了胡海滨的电话。
说了金锁的事,胡海滨果然不知道,他最近都在忙殡葬改革试点的事,吃住在蹲点单位,几天没回过家了。
胡海滨说他问问他妈,如果真是他妈拿走的,他负责要回来,还给曹娜。
曹娜挂了电话,又打开抽屉,从里面拿走她的证件。
十几分钟后,曹娜和米果离开租住房,大门阖上的那一瞬,曹娜猛地加快脚步,快速走离这处承载了她太多回忆和梦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