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老者名叫张天奇,其实一点也不老,还不到50岁,只不过两年前的一场重病让他一夜头发花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出许多。
几年前其实他还是一个比较成功的商人,做起医疗设备来得心应手。可能是老天看不得他那种始终睥睨天下的气魄,让他竟然一下子迷上了赌博,也几乎是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他从一个资产上亿的成功人士变得一贫如冼,妻离子散。正在他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救星出现了。一个朋友的朋友介绍,他认识了当时还在市政府秘书处工作的肖仁民,两人一见如故。在几次推心置腹后,肖仁民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由他重组人马组建一个新公司,肖仁民以帮助产品打进医院入干股,事后三七分成,肖三他七。当初他多少有些狐疑,他们之间远远还未达到相交莫逆的程度,为什么肖仁民会无私地帮助他?等他试着做了几单买卖后,他才知道,之所以肖仁民这么无私,无非是市政府秘书长的头衔,大小医院都不得不给些面子,才至于如此畅通无阻!而公司所经营的大部分产品必须从肖仁民另外的一家公司购进,而在那些产品里,有部分产品居然不能提供任何证照。
他自己的公司当初也因为忙于东山再起而忽略了办证,等他慢慢做起时却似乎也一直没被人看破。但那些来路不明无证无照的产品多少让他寝食不安。几次他都给肖仁民说过不再经营那些无证无照的产品,可肖仁民总是给他打着包票,不会出事的!在这种患得患失的压力下他还是坚持了下来,眼看秋收在望了,可愈是赚钱他愈是紧张,他知道假产品的危害都是人命关天的,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不要出事。两年前,一场怪病袭来,在医院里躺了近一个月的他头发全白,一下子象老去了一二十岁,但医生已经给他了死亡通知书:两年内如果没有特效药问世,他必死无疑。
已经死过一回的他倒变得淡然许多,他自认为是老天的报应,所以对公司业务上的事开始不闻不问起来,这两年的业务也一泻千里,肖仁民几次过度的关心都被他以疾病为由搪塞了过去,对于那些无证无照的产品则存放在自己的家中,只是为了公司员工的生计他才强打起精神做些正当业务,以赎前罪。
从他的办公室,张天奇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才真正彻底松了一口气。
执法人员在界定天花板上仅搜出两件导管耗材,但从他的另外两处仓库里则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设备,大到激光机,小到缝合线,几乎应有尽有。刘勇惊奇得甚至开起了玩笑,这要是开个医疗器械博览会都绰绰有余。
“你说的肖仁民是不是现在的肖副市长?”张志军突然想起了这个名字。
张天奇已经有些十分困难地点了点头,不过他又说:“自我病了这两年,特别是把他的那些没有证照的产品给压下来之后,我们就没怎么来往了,前一段时间他还找过我想要回那批货,我以想不起来放在哪儿去了为由答复了他,反正他要的钱我一分没少地打进了他的帐户,他也不在乎这批货了吧!”
看着这名不到50的男人被病魔折磨得成这样,张志军不忍心再问下去了。看看现场已打扫得差不多了,他起身走上前去握了握张天奇的有些冰凉的手:“谢谢您的配合!我答应您不再找您的麻烦了,但假东西按法律要求必须没收,到时只要您委托一个人去局里签个字就行了。”
张天奇感激地点了点头,有些空洞的眼里闪出了一点泪花。
回到办公室,趁几人都在忙着入库的当口,张志军马上向徐继贤作了汇报。当提到肖仁民时,徐继贤也是大吃一惊。
从秦副局长那儿反馈来的消息里也提到过肖仁民,而且他们之间并不仅仅是同学关系,尽管秦副局长死不松口,绝口不提与肖仁民有过除工作之外的接触,哪怕是正常的同学交往也讳莫如深,但现在看来,就个肖仁民确实是相当不简单了!
为什么肖仁民在这两起看来毫不相干的事件中却一再被提及,他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徐继贤正在冥思苦想着,张志军的手机上却来了条奇怪的短信:请小心你的家人!知情人,短信后面只留有一个陌生的号码。
是威胁还是恫吓!
张志军反拨过去,对方电话却已关机。
“怎么了?”看到张志军脸色突然变得十分紧张,徐继贤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家里有点事。”张志军装作轻描淡写道。
徐继贤也不为难他:“好吧,你说的肖仁民的事不要再在其他范围传播了,先回去处理你的事务吧。”
走出徐继贤办公室,张志军马上拨通了妻子王国英的电话,得知儿子一早上上学很正常,学校也没有电话过来,心里稍安。王国英从电话里听出了张志军对儿子的紧张,突然有点心酸,在电话里撒着姣道:“怎么突然这么关心儿子了,咋就不多关心关心我!”
“你还吃咱儿子的醋啊!”张志军不想多解释什么,开着玩笑道。
“就吃!怎么啦!”王国英似乎现在时间很充裕,醋意也转为微嗔。
张志军心里还装着一堆心事,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太久,赶紧收口:“好好,回家时我就带一大坛醋,今晚让你吃个够行不。到时可别让儿子给笑话了。好了,我还有点事,不多聊了,86。”
“你……?”不待王国英话出口,张志军挂断了电话。
东方小学。
中午放学的铃声刚刚响过,一大群十几岁的孩子的象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冲出校门,张萌一个人背着书包,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慢腾腾地走下教学楼台阶,身边的孩子早跑得一个都不剩。
门口,一辆已停了两个小时的面包车缓缓启动,车内有三名年轻人,其中一个的手上还拿着一张相片,另一名年龄年龄稍大的男子则紧张地盯着正从大门走出来的张萌。
出了校门,张萌向右边拐入人行道,面包车刚好滑到他身边,侧门打开,那名年龄稍大的男子走下车,装作问路的样子走向张萌,张萌很是吃惊地看着他。
那名男子四顾无人后,一把抱起没有任何反应的张萌塞进了面包车,面包车随即加大油门绝尘而去。
食堂内,张志军打好饭菜走向餐桌,还未放下碗筷,手机又响了。张志军初以为是王国英打来的,正待挂掉,却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您好!请问找哪位?”
电话里只有嘈杂的嗡嗡声,好象打电话人在路上。
“喂!请问您找谁?”张志军又追问了一声,电话那头终于响起了一个孩子的声音,是张萌!“爸爸,我现在在一辆面包车上,不知道去哪?”
“萌萌?!怎么啦?”张志军突然大叫了一声,惹得正吃着饭的同事们都不解地向他投来底部的目光,更多的是关切的眼神。
“对不起!,没什么。”张志军赶忙为自己刚才的失态道着歉,一边拿起手机走上走廊。
对方的电话好象已经不在张萌手中了,一名故意变了声调的男子声音传了过来:“是张队长吧,现在你儿子在我们手上,如果你还想要回你儿子的话,就用上次从快递公司截走的货来交换,今天下午5点放到我们指定的地方,见到货后放人。不要报警,否则就撕票!……等我们的电话吧!”
对方不等张志军回复就迅速挂断了电话。再打过去,对方的电话已不在服务区了。
张志军饭都没顾上吃就一口气跑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