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剑胆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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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又是华灯初上时分,“美味故事”在夜空中闪着暧昧的气息。

张志军走进了事先定好的一台包厢,进去前向四周似是随意地扫了一眼。几年前他和杨柳经常在这儿吃过饭,只不过那时这儿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小餐馆,当然也不叫“美味故事”了。

张志军是在近黄昏时才给杨柳打的电话,当时他拿着手机的手是颤抖着的。他其实并不想见她,他不知道见到她后会怎么说,十几年的沧海桑田应该是可以磨灭对她的记忆的,何况他现在家庭幸福。

然而,几十年后当她的名字再次在耳边响起时,张志军还是有些怦然心动。这是为什么?张志军找不到答案,也不想要答案。他只是希望她这么多年过得好就行了。想到这里,他方心内坦然。

电话里,他只是简单地自报了家门,并且很平静地告诉她晚上在哪儿见个面。而杨柳也并没有多问什么,答应了见面就迅速关掉了手机。满以为会有一番浓情蜜意的斡旋,张志军甚至做足了思想准备,却不想这么简单地就结束了几年时间里的第一次对话,张志军不由得对着自己自嘲般地笑了笑,又给医院里的爱人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可能会晚点到医院。然后就匆匆出了门。

门口响起敲门声,很轻。随后门被推开,一条纤瘦的身影闪了进来,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

杨柳出现在张志军的视线里,还是那么纤瘦,那么娇小。十几年的风霜只给她的前额添上了些许白发,而少妇的风情却让她尽显徐娘神韵。

两人相对而立,彼此凝望,张志军一时间竟忘了给她让坐。

不知过了多久,张志军自己缓缓坐下道:“今天接到我的电话很突然吧?”

杨柳点点头,在张志军对面也坐了下来,“不过,你能给我打电话我已经很高兴了。”

张志军看着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同时也是那么深不可测。一时间他竟然不知从何说起。

好在服务员及时端来了茶点和茶肴。张志军起身给两只酒杯斟满了红酒。

张志军举起酒杯:“为我们今日重逢,来,干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杨柳看着张志军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眼眶已有些湿润了:“你……你还在恨我吧?”

“恨?恨你不辞而别?”张志军摇摇头,“当初恨过,现在已经没什么了。”

“真的不恨?”

张志军岔开了话题:“当初我真的想要有个答案,不过现在好象已经不需要了。我们今天见面应该不仅仅是来叙旧的吧?”

杨柳轻轼去即将夺目而出的泪花:“是的……是的。没想到我们终究还是要见面,而且见面却是在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你说这个时候见面不合适?”

杨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赶紧解释道:“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算了,不说这些了。”拿起桌子上的红酒,就一口倒进了咽喉。

放下酒杯,酒还是有些呛口,她出现了轻微的呛咳。

张志军将一张纸巾递到她面前,说到了正题:“那个林忠杰说那个设备与你有关是怎么回事呢,现在能说说吧!”

往事真的不堪回首!

当初正当两人在学校里把爱情演绎得如火如荼时,家庭的变故正悄悄逼近杨柳年轻的心。

在家务农的父亲突然检查出患有肿瘤,急需手术。在医院住院期间碰到了同病房的一个台湾商人,得知他们正为手术费用一筹莫展,便慷慨解囊。手术后,老父亲觉得无以回报,看看那个台商尚属壮年,家妻已殁,其下无子,便擅自作主将还未毕业的女儿嫁给台商作填房。而台商先前是一笑而过,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可等他看到杨柳的生活照片后,有感于二老一片诚心,便应诺了下来。只等杨柳毕业便回台成婚。而这一切,在爱情的蜜饯里的杨柳却全然不知。

等到毕业前一个月,杨柳才回家了一次看望二老,也才得知这段变故。好在父亲最终查出只是良性肿瘤,杨柳才轻舒一口气,这才告诉二老自己在学校有了男朋友,二人毕业全部留校。等工作安顿下来就要接二老去城里享天伦之乐。

父亲一听吓坏了。先是逼着杨柳斩断情丝,否则断绝父女关系;然后以偿还天价手术费相威胁,逼迫杨柳另嫁台湾商人。

为怕杨柳逃回学校,父亲竟将女儿锁在房中,所有联系工具全部没收。杨柳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中途几次脱逃都未能成功。

看着父亲铁了心地逼嫁,而且一再地以生命相威胁,在母亲的晓以大义劝说下,眼看抗争的结果势必成两败俱伤,杨柳妥协了。

在父亲的授意下她给张志军写了一封绝交信,避开张志军到学校拿了毕业证后便一家人匆匆坐上了去港的航班。

转道到了台湾以后,那个台商还算信守承诺,对她一家也照顾得不错。杨柳就安心地做了家庭主妇,衣食无忧。

可天有不测风云,在他们成婚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台商因飞机失事撒手人寰。公司也因此一蹶不振。

经过股权重新分割,台商的公司已经名存实亡了。杨柳只来得及分到一个濒临破产的小型医疗器械公司以维持生计。杨柳本想变更家产回国,可二老觉得不好面对亲人和朋友,杨柳也就最终放弃了,只得接手打理公司生意。好在名牌大学出身给她带来了些机遇,慢慢地,濒临破产的小企业也开始扭亏为盈了。

可是不久,一场席卷全球的经济大风暴发生了。杨柳的公司几乎一夜间土崩瓦解。父母在那几年都已先后病故,杨柳带着二老的骨灰和一台最新的眼科内窥镜设计图纸回到了国内。她知道,如果没有那张设计图纸,可能自己会一文不名。所以她回国在妥善安置了二老的归宿地后,在一家研究院找到了一份工作,潜心研究起她的内窥镜系统来。

这期间,她打听到张志军也在本市工作,并已娶妻生子。她便放下心来。在她的努力下,由她亲自主持设计制作的第一台眼科内窥镜系统机问世了。经医院临床试用,效果奇佳,其性能远超国内同类产品。正准备申请注册时,省中心医院托关系找到她,希望她能让这台设备在该市目前最大的医疗机构免费使用一段时间,并许以出一份权威性的报告。

谁知,才进入医院不到一个月就被药监局盯上了,而且要没收。

当她从扣押文书上看到“张志军”三个字时,她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