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稽查局小会议室内,烟雾缭绕。
徐继贤局长狠狠地抽着最后一口香烟,然后将香烟嘴摁进了烟灰缸。
这位年近花甲的老人自从江城药监局成立以来便和各种形形色色的药贩子打着交道,嫉恶如仇。经他手办理的假劣药大案几十起,罚没金额数千万,并提交检察院起诉近百余人。近两年来,江城少见地没有发生一起假药案件,从当初的假药泛滥,到如今假药绝迹,江城的医药经济发展的每一步都离不开这位早生华发的打假领头人。就连早已销声匿迹的假药贩子如今听到徐继贤大名时都有些“闻徐色变”了。如今,还有不到两年就要退休了,没想到在自己的任上又出现了假药,而且社会危害性较以前更大。如果任凭这些假“贺普丁”横行,一来多年以来和谐稳定的医药市场经济秩序将遭受重创。同时,肝病患者的身体健康也受到了极大威胁,生命安全将得不到有效保障。另外,假冒的品种来自于一家知名外企公司,有着独家知识产权。损毁名节事小,要是再由此引起国际知识产权诉讼,那麻烦就大了。
想到这里,徐继贤抬头扫了一下在会议桌对面一字列开的五名稽查科长。
“关于案情,我就不重复了。刚才四组的张志军同志提出并案,大家有什么看法?”
“同意!”、“同意!”“同意!”……
“没有异议?那好,张志军,马上立案,全面着手展开调查。人手不足,还可以从其他组抽调。争取在本月内结案。越快越好。现在--散会”。
坐在张志军右手边的一组组长朱文刚突然拍了拍张志军的肩膀:“你小子,又搞了条大鱼。不错嘛。到时季度奖拿大了可别忘了兄弟们哦。”
张志军皱了皱眉:“大案?拿下来当然没话说。要是拿不下来你就等着我给你们看大门去吧。”
“怎么会呢!兄弟们可都是全力支持你的。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小子独吞胜利果实。”
“那行啊。要不你先借个人用用,等案子结了我还你双份人情?”
“没事。说吧,看上谁了?”
“罗汉。”
“好。回头我就给他说去,今天就报到。”
“大恩就不谢了。”张志军向朱文刚一抱拳,两人握手告别。
四组办公室。
除了原来的四名成员外,又多了一个络腮胡子----也就是张志军从一组暂借过来的罗汉。
张志军走上前,紧紧握住络腮胡的双手:“兄弟,这次又得辛苦你了。”
“张组这说的象兄弟说话吗?我们稽查局不都是一家人,都是兄弟。有啥子辛苦不辛苦哟!”络腮胡真情流露,拉着张志军的手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有你这句话就好。罗汉同志我就不给大家介绍了。徐局同意并案,但给了我们破案的期限,一个月!所以我又把咱们的罗汉兄弟请回来了。大家欢迎!”
掌声四起。陈大有并走过来与罗汉激情相拥。
“大有,厂家来过了没有?”
“一上班就电话通知了,他们的一个经理可能还在路上。”
“刘勇,笔录补录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报告张组。通过几个目击者的证词分析,与张组分析的完全一致,犯罪嫌疑人基本都是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应该不是本地人,听口音都带些仙沔地方口音,这说明当初确定是同一伙人作案的看法方向是对的。而且年龄都在40岁以内,符合流动作案条件。由于嫌疑人每次作案时间都是在黄昏或者晚上,给相对人辨别造成困难,所以无法确认是否为惯犯。”刘勇,也就是那个眼镜男很是认真地回答。
张志军点了点头:“不错,只要确定了是一个团伙就好了,我们就可以集中精力。对了,马小晶,你看了半天白板,看出什么名堂了?”
刚从白板上收回目光的那名女科员就是马小晶,刚从中医大学毕业考进药监局分配到稽查四组尚不足一年,也是稽查局这个雄性世界里三名女性之一。当初招考时其实没有要将她分配到稽查局的意愿。只是她一再主动请缨,不愿坐办公室,加之考试成绩名列前茅,局里考虑到其药学本科专业对药品案件稽查可能帮助较大,就应她所求分配到了四组。刚来时也只是偶尔出出警,一般都在家做做文书之类。这女孩极有热情,办事认真,也善于动脑,加之胆大心细,有几件案子硬是从文书笔录中找出蛛丝马迹,使得四组结案率大为提升。后来,出警时大家也就没有认为她是个女同志就格外照顾了。而她呢,也只把自己当成一名普通稽查员冲锋在前。
“张组,我现在有个大胆的设想。刚才我仔细地看了一下三个药店方位图,对照了一下该区域情况,我觉得这伙人肯定正在策划新的调包计划,而且范围还是在那个区?”马小晶不紧不慢地说。
“怎么讲?”张志军一时很感兴趣。
“张组你说过,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是一个团伙在作案,而且这个团伙是很有组织的,留下的破绽极少。那么,这个谨慎的团伙为什么会在同一个地方连续作案?他们就不怕别人发现?冒这么大的风险你认为值得吗?”
“那你刚才还说他们还会在同一个地方再调包?”刘勇有些疑惑不解。
“别急,听我慢慢说。之所以这伙人敢冒这么大的风险,我想无外乎两个原因,一是,手头上的货确实过多,必须赶在年前处理干净,或者说能处理的尽量处理;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们的落脚点就在附近,方便他们调包及逃脱。”
“有道理!”一直没有发言的罗汉此时开了口,“小马同志说的确实提醒了我们。我们都认为犯罪份子作案后定会逃之夭夭,跑得越远越好,但我们是不是低估了这伙犯罪份子的智商。他们看来深谙此道,与我们斗智斗勇哩!谁说藏身附近就不安全呢,说不定那时他们就在暗处偷偷看我们的笑话哩!”
一语惊醒梦中人。刘勇兴奋地一拳头擂在罗汉的肩头:“到底没白请你出山啊!”
“那还不赶紧组织排查!”陈大有突然冒出的一句话把大家说愣了。
刘勇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排查?你以为我们是什么?那么大的一个区域仅我们这几个人去排,肯定要排到年后了。”
陈大有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来这小子还一直都把自己当成刑警了,怪不得一上班就讨着要制服穿,估计是看警匪片看多了。
一直听着大家发表意见的张志军正待张嘴说什么,这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原来是“贺普丁”厂家的大区销售吕经理带着办事处的小李走了进来。
陈大有赶忙迎上前去:“吕总,这儿请坐。又得麻烦你了。你看看,这儿有五盒‘贺普丁’,看看是不是你们自己出来的生产批号?”
吕经理拿起药品翻看了一下,马上很肯定地说:“这绝对不是我们厂生产的。你看,这个产品的包装盒颜色黄得亮眼,而我们的包装盒应该只是浅黄。还有这里,即使批号是对的,但数字打码却错位了。可以肯定,这批药品也是假冒的。”
张志军也走了过来,与吕经理紧紧的握了握手:“吕总,凭你对包装印刷方面的眼光,再麻烦你看一下这几批包装是不是由同一个印刷厂印出来的呢?”
“好的。”吕经理这才很仔细地打开了几个不同批号的包装,内外反复观看了几遍,并拿着盒面对着灯光照了照,“初步判断,这些包装制造应该是很粗糙的,水印模糊,粘贴也比较随意,而且打码技术一般。你看看,这儿的‘8’字都掉了一小部分,不仔细看还会以为是‘6’哩。几乎所有的‘8’字都出现同样的印刷效果,只能说就是出自同一台打码机。也就是说,这几批产品是从同一个印刷厂印出来的。”
“哦,那就太谢谢吕经理了。现在这是同一个团伙作案的可能性又增大几分了。这样,吕经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你能不能就现在抽出点时间,教教我们这些人该如何快速识别这些药品的真假方法呢?这对我们早日破案可是大有帮助哩。”
“没问题。”吕经理很是爽快地答应了。于是几个人,包括借过来的罗汉都围在了吕经理周围,认真地听其讲解药品包装上的简易识别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