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车的人都知道阿宇家的生活状况,因为从一上车到下车,阿宇总是会从孩子说到老公。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知道阿宇有个很出色的很疼爱她的老公,因为办公室的人总能听到她给老公打电话,语气如蜜里调了油。这一切显示,阿宇是个生活得幸福美满的女人。
幸福是给别人看的,要是别人看不到就白幸福了,幸福在暗处,就是锦衣夜行,只是一个人吃的糖,多吃了也没有什么意思。这和人有钱了要显摆了一个道理,虽然我们国人都受过教育,说什么财不露富,说什么人怕出名猪怕壮,但现在,谁都想有钱过别人,谁都想有名过别人,持古训的人不多了。所以,阿宇那样做是对的,她的办公室里有两个离婚的女人,长得比阿宇漂亮,学历也比阿宇高,但是因为阿宇觉得自己比她们幸福,所以就忽略了她们的容貌和学历对她造成的压力。阿宇表现在外的幸福感,也让我们以为阿宇生活得那么幸福,其他的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阿宇的部门经理辞了职,公司决定内部提拨,老总在开部门会议的时候说,为了公平起见,根据各部门间的协作关系,由各部门提名他们部门的人,再考试评定,这样可以服众,以便管理。我们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阿宇部门里的人员,列了两个名字。等大家把提名都写到白板上的时候,我们惊奇地发现,没有一个人提名阿宇,而除阿宇之外,其他人的名字都被提到了。
这样的事情也发生过一次,就是选定出外考察人员时,大家都忽略了阿宇,甚至有人用怪怪的口气说,她那么幸福,怎么舍得离开她的儿子和老公呢?而我们,也默认了那些话,因为阿宇幸福甜蜜的样子,总是那么鲜活地在我们记忆之中,以致于我们的心里都微微地泛酸,忽略她,大家的心理都得到了微妙的平衡。
提名名单公而出来之后几天,阿宇来找我,她问,为什么就没有人提名我呢?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我对阿宇解释说,这不是商量的结果,而是民主评议的结果,你看看名单,得票最多的才入围嘛。阿宇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说要入围,我只是问为什么没有人提我的名呢?我呆呆地看了一会她,然后说了真话:“大家都觉得你太幸福了吧。”
阿宇在车上沉默了好几天,不再说她的儿子和老公,让我们都有点不习惯。又过了几天,阿宇开始说话了,却只说儿子,说儿子怎样怎样有趣,再过几天,又说到了老公。未被提名的不快似乎已经从她的记忆里淡去,她的幸福又荡漾在脸上。看来,幸福不言说,的确锦衣夜行,我又开始有错觉,对阿宇来说,这些幸福就足够了,而忘了她站在我办公室门口质问提名事件的凄惶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