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元宵节,街上的年味才算是彻底消散,诸行业开始按部就班地过新一年的日子了。
孟谦时不时地去去饭庄儿,更多的时日都是在琢磨酿酒。
转眼二月二,孟谦想起京城有吃春饼的习惯。便离开雷公巷去饭庄儿让云朵做些春饼。
路过孟家酒坊的时候,孟谦象是被施了定身法,脚步沉如巨石,半天抬不起来。沉寂了半年的孟家酒坊今日热闹非凡,门头上挂了一块崭新喜庆的红匾—仁心药铺。
看来今日是开业的日子,地上成片的红屑厚厚的一层,被风卷起又落下,挡着路人的脚步。街边的孩童在红炮纸屑中翻找尚未燃过的小炮,嘻嘻哈哈乐不可支。
门口进出的人群弯着身子,作揖恭喜,对着门口的一个人。那人,孟谦很熟悉,刘时的二哥。
他一脸喜气,忙前忙后的招呼,八面玲珑。
孟谦呆呆地看着,直到一个孩子在他脚边叫道:“叔叔抬脚!”他才从臆怔中醒来。他艰难地挪了步子,看着那孩子捡了个鞭炮欢欣地跑开。再抬头,仁心药铺的红匾被红绸烘着,鲜艳灼眼。孟谦眯着眼看了半天,才稳住纷乱的心绪,走上前对刘余说道:“恭喜,恭喜。不知道这孟家酒坊何时成了刘家的药铺。”
刘余的笑容一下凝固:“孟谦,这事让刘时给你细说。他在后头,我去叫他来。”说着,他急声对着后头叫了一声“刘时”。
刘时从后头喜滋滋地跑过来,半年不见,他今日的脸色红润了许多,想来没有自己这个朋友,他照样过得很好。孟谦冷眼看着他尴尬的笑容,只觉这个发小比路人更加疏远。
刘时勉强笑着,过来拉着孟谦的胳臂:“咱去那边说话。”孟谦不动声色地抽了自己的胳臂,随着他走到一边。
“这个,是皇上的恩赐,实与我家无关。”他一脸的辩白与无辜,隐着后面的喜庆与得意。
“是么,真巧,偏巧就赏给你父亲。”孟谦想缓和着语气,却被自己胸中的激愤哽得声音都走了调。
“唉,我知道你不信,的确如此。皇上说,一片好地界闲着可惜,开药铺是积德行善的好事。”
“是么,皇上真是仁心,对你父亲真是皇恩浩荡。”孟谦说完,手指已经微微发抖,他实在忍不下怒火再与刘时敷衍周旋,转身疾步而去。
这样的事做梦也不会想到。一旦发生却又让人疑窦从生。为何偏偏赏给刘云健,他挂着官职怎能再开药铺?他与孟光禄不同,孟家酒坊乃是祖上产业,孟光禄也没有插手。这事儿实在太蹊跷也太令人气愤。孟谦只觉得日头都有些昏黄,刺地他轻飘飘地步履凌乱。
他急步跨进饭庄,也许脸色太难看,云朵看了他一眼,就迎上来问道:“怎么了?”
孟谦坐在长条凳上,握住拳头放在腿上。呼出的热气熏得他自己都有些眼眶发热,半晌,他平息了气息,说道:“孟家酒坊现今成了刘云健的仁心药铺了。”
云朵愣在那里,眼中全是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