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孟谦本着对自己将来负责的态度对母亲如实禀告了自己的侦察结果。本想着要受一顿“非礼无视”的训斥,万没料到,孟夫人大惊之后,对儿子的偷窥居然大加赞赏,且要他继续发扬。
孟谦受宠若惊,对母亲也多了几分钦佩,果然有大家风范,不拘小节。
回了这位张小姐,说媒者仍是连绵不绝。孟谦有了第一次教训,便理智许多,轻易不再心动了。
通常是前脚送走媒人,后脚立马出府去找刘时踩点。不过是看了四五家,孟谦的小心肝就彻底地伤了个透心凉。
媒人若说是杨柳腰身,那柳也不是初春的柳条,乃是几十年的老树干。
媒人若说是貌美如花,那花也不是含苞的骨朵,乃是秋霜或夜雨之后。
今日,又来了一位,热茶一润嗓子,开口便是老一套。
“这姑娘,品行自不必说,样貌乃是一流。”
孟谦皱皱眉头,没听她说第二句,施施然离去,片刻又施施然回来。身后跟了一人。
唾沫横飞的张妈一见孟谦身后的人,嘴没有合上。
孟谦笑呵呵地说道:“母亲,今日起就让云朵在您跟前服侍,若是有超过的她的就来与儿子说一声,若是连个丫头也比不上,就,请便吧。”说着,他精光熠熠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瞠目结舌的张妈。
张妈合上嘴,半天从云朵身上错开目光,讪讪地告辞了。
孟夫人笑着摇摇头,看了一眼儿子身后的云朵,墨染黑发下皎洁如玉的脸颊布着淡淡的红晕,盈盈如水的双目微微低垂,却也掩不住波光潋滟的风华,一身绯红的衣裳洗的半旧,人如三月春风里含苞初放的桃花,散着明艳与清新,让人一见就觉得春意融融。
珠玉在前,想越过这般好颜色,着实也不是件易事。孟夫人觉得有必要私下给儿子通个风,以免孟府少夫人遥遥无期。
“云朵,你去沏些茶来。”
“是。”一声软侬低语,似乎她的人就应该配这个声音。
孟夫人看着她婷婷袅袅的背影,笑道:“谦儿,莫非你对刘公公说的话是真的?”
孟谦一见母亲眼里的琢磨与探究,心里一跳,忙道:“没有没有,我当日的确是为云朵解围,并没有别的意思。”
“若是,别的丫头,你也揽到自己的身上?”
“这个自然!”孟谦急忙应道。
孟夫人眯起眼睛笑了笑:“跟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本来就打算以后把她给你。恩,你要是没那意思,我就给她另寻个人家。”
孟谦听到前半句,心里的惊喜就象是久旱的枯地上一阵潮水突然涌上来,脑子里居然清晰地听见哄的一声,淹住了心。然而,听到下半句,心里的惊喜退了潮,只剩了慌张!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忙不迭地开口。
“我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你是那个意思。”孟夫人不急不缓慢悠悠地笑着。
孟谦一见母亲的调侃,这才舒了一口气:“母亲自然把好的都留给儿子。”说完嘿嘿笑着,揉揉眉头,想把脸上的笑意揉得开些。为个小丫头就喜滋滋的,似乎有些损他大丈夫风范,他狠狠地掐了一下大腿将半天也揉不下去的笑咬牙压了下去。
出了母亲的房门,迎面正看见云朵端着茶走过来,象是一枝清丽的桃花冉冉开着,一路染着春风飘着醉人的香气。
她在台阶下停住脚步,仰头笑看孟谦:“少爷要出去么,今日有些热,少爷穿那件新做的轻云衫最合适。”
孟谦看着她的笑颜,想到孟夫人的话,居然脸上突然一热,心里一酥,象是喝了三两酒后熏熏欲醉的感觉。
他慌乱地一点头:“我知道了。”然后急步走下台阶,去西大街的孟家酒坊。
云朵看着他挺拔高挑的身影如一阵风般从身边吹过,觉得今日他眉宇间好象格外有一股子喜气与英气,也许是春阳很暖,春风很软,连带着人都焕发出一种春意。
孟家祖上就是酿酒的,不过一直处于不愠不火的维持。自从他祖父酿出了“春风醉”之后,就名声大噪,成为京城名酒之一。孟家也就发迹起来,他祖父眼见家业殷实,就有了提高门楣的念头,一心一意地供儿子读书,终于供出了孟大人。孟大人混了二十年,终于混到了给事中,虽说官职不高,却也权力不小,可以直达天听,也算是光宗耀祖。不过,到了孟大人这里,几十年宦海沉浮,却又想要返朴归真了,希望儿子孟谦继续经营酒坊,官场,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朝廷上唱戏的已经够多了,小孟不是那个料,当爹的还是给儿子留条生路的好。
孟谦一路如沐春风,眉梢眼角皆是喜气,踏入孟家酒坊。
“少爷今日气色真好,古人所说香果满车的那个美男子,我看少爷比他也不差。”齐要一见孟谦神清气朗,就凑上来拍了个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