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井源坐在楼前的竹藤躺椅上,翻着一本集子。初冬的风稍显清冽,难得有一片暖阳拱在一团云里,照得人恍如春日。他有种预感,这般的好天气,有人要来了。
果然,日近正午,若榴笑意盈盈地来了。
“公子,今日晌午有鸡汤喝了。”
陶井源蓦地一合集子,含笑起身,疾步而去。若榴在身后紧跟,笑道:“公子这般急切,倒象是去会佳人。”
“我若是晚了,恐他将我藏的酒都喝了。”
“原来如此,我倒是忘了公子的私房酒都是放在绿涛阁了。”若榴声音清脆,又配着身上的环佩叮当,极其动听。
“公子先行,我去备好菜肴。”
陶井源点头:“备了三个人的,一会你与鸿影一道送来。”
若榴抿嘴一笑,转身去了。
绕过溪流,假山后的一处小亭子隐在树影之中,一个青色的背影,正遥看远处的水榭。
“怎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陶井源呵呵笑着打趣。方一鸣回过身,笑着:“每次来都拿山野风味来堵你的嘴,怎么也不见效?”
“你带只老母鸡来,每次倒比谁吃地都多,倒好意思说了。”
“我能跟你和林大人比么,你们镇日油水旺旺的,我这里可是清汤寡水的,打个呵欠都带着水气。”方一鸣嘿嘿笑着,伸手要去摸亭子里的一只仙鹤。
那仙鹤是天然一块巨石雕成,振翅欲飞。陶井源拿住他的手:“慢着,那一位今日必定要来,且等等。”
“你怎么知道?”
“心有灵犀。”
方一鸣抱臂一笑:“话说,那心有灵犀多用做才子佳人身上,陶公子若是猜错了,今日这酒可就大方些,让我尽个兴。”
“我大方些容易,只是你醉一场便在我这里赖上三天,我如何做生意。”
“果然是无情无义啊。”
“嘿嘿,你是无心无肺,咱俩倒是一对。”
方一鸣作势抖落一地的疙瘩,贼笑:“你介日在姑娘们身边,若是想换个口味,还是去找林放秋吧,他比我俊俏些。”
陶井源哂笑:“你伪做了三年的断袖,怎的,我说一说,你就怕了?”
“揭人伤疤,不好吧?”方一鸣摇头瘪嘴。
“出卖朋友,也不好吧?”陶井源斜睨他一眼。
“说来说去,这词听起来都甚是般配,你是非要去我凑成一对么?”方一鸣恶狠狠地说道。
“你若是今日肯带个人回染香山,为兄决不夺人之美。”陶井源说完,有意无意地望水榭处看了看。
方一鸣讪讪地闭了嘴,趁陶井源正顾盼水榭之际,拿起一块山石嵌进仙鹤的眼珠,鹤肚开了一道小门,
里面俨然堆着十几坛的好酒,从洞里飘出香来。
陶井源无奈,任由他搬出一坛。开了泥头,酒香就径直窜进鼻子,方一鸣深嗅一口,叹倒:“林放秋再不来,我可等不及了。”
“他能和你比么,你成了逍遥散仙,他……”陶井源住了嘴,想起他,不可言说。
绿涛阁下水波不兴,方一鸣饮了一碗酒,将坛子又封上,说道:“我比他的东西多,所以我还有东西可放下,他原本就什么都没有,你还叫他怎么放下。”
“我看他,也倦得很。”
“这里不是还有桃花源么,何以解忧,添香红袖。”方一鸣嘿嘿笑了两声。
“我看他,也没见真心喜欢谁。”
“能叫你看出来,还叫林大人?”
陶井源淡然一笑,正欲反驳,却见若榴领着一个人过来。
他高挑清瘦,面容淡雅。眸光淡泊,却清澈睿智,似能看到人的心底。
方一鸣站起身,负手站在亭上,看着他拾阶而上,走到亭中。
“老四近日可好?山里恐怕要比这里冷地多吧?”林放秋看着方一鸣,甚关切地说道。
“山中清冷,正好带个暖被窝的回去。”陶井源怎肯放过调笑他的机会,适时地添油加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