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打道回府,孟夫人得偿所愿地见到了康小姐,又甚是满意,就在轿子里晃晃悠悠地睡了。
孟谦甚庆幸母亲适时而来的睡意,实在不想再听她继续夸那康小姐。此事还需上报孟大人定夺,成不成还是未知。不过,私心里,孟谦倒希望父亲反对。也不知怎么,初初听说要成亲时的激动与憧憬荡然无存,只要一想要与个素不相识的女子一起吃饭,睡觉,过上个漫长的数十年,就浑身一哆嗦,头皮发麻。若是个解语慧心的青梅竹马那才是完美。此念头一过,顿时眼光就不由自主地往前瞄了瞄。
云朵走在前面,黝黑的发辩放在胸前,脑后露出一段白玉羊脂般的脖颈,还有几滤细碎的绒发微微飘动,耳朵上只余一只小小的银叶子耳环,孤零零的晃动。孟谦想起那五个包子,又想起康小姐吐痰一样的施舍,心里有些别扭,忙赶紧打住,继续看着眼前的那个小银叶子,心里琢磨着什么样的耳环陪着这雪样肌肤才显得好看。
回到孟府大门口,孟夫人觉也醒了,喜滋滋地下了轿子,往轿子后扫了一眼儿子,然后一愣:“你后面怎么跟来个乞丐?”
孟谦急忙回头去看,果然,一个小乞丐可怜兮兮地跟在轿子后不远,怯怯地看着众人,云朵一看,正是自己给了五个包子的小孩。
孟谦也认出来,看了看云朵,然后扭头问那乞丐:“你怎么跟着我们?”
那小乞丐走近些,看着云朵,眼泪一汪:“我看这位姐姐好心,就跟着来了。我不是找你们要钱,我不是要饭的,我只是没找着我爹,银子也被偷了。”
孟夫人一向心软,就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说看。”
那小乞丐的眼泪流得更欢畅,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爹是在京城里做厨师的,给家里捎了盘缠要我也来京城跟着学手艺。我走到通州的时候银子就被偷了,一路要饭来的,没想到京城这么大,我找了九天也没找着我爹。”
一个小乞丐在酒楼门前打听人,这不是找菜么?任谁都觉摸着他是来讨吃的,再说,这门前有个乞丐晃悠,着实影响生意,还不赶紧打发的远远的才怪。莫说九天,只怕找个九十天也是白搭。孟谦暗想。
孟夫人听了有些同情,见这孩子不过十三四岁,正窜个子的时候,却瘦得跟猴子似的。叹息道:“你总得知道个地方才好打听,你爹叫什么名字,在哪个酒楼?”
“我爹叫刘贵根,我叫刘小根。在醉仙楼还是仙醉楼我记不清了。”
孟谦看着他的小脸被泪水冲开两道沟渠,有些好笑:“小根儿,地名可有?”
“地名啥的都写在纸上,和盘缠一起丢了。我不认字,也没记住。”
孟夫人看了看小根儿,对孟谦说道:“这孩子怪可怜的,你去让齐要抽空给他找找。先住在他那吧。”
孟谦点点头,让孟老四领着小根儿去雷公巷。自老齐过世,孟谦念及他一辈子勤恳,就在附近的雷公巷给齐妈和齐要买了个小房子,两间小屋,一个小院,也勉强可以娶个媳妇完成老齐的遗愿。
刘小根感激不尽的走了,临走时还对云朵挤出一个笑容,从下眼皮到下巴的两道白印逗的云朵扑哧一笑:“别急,一定会找到你爹的,先去洗个脸。”
孟夫人今日心情大好,又顺便做了一件善事,心情更是爽快。
云朵对孟夫人的欢喜有些不明所以,她偷眼看看孟谦,后者却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回到房里,孟谦刚坐了片刻歇息歇息,见母亲脸色一喜,又欲继续提起康家小姐,连忙起身说道:“母亲,我先去酒坊了。”
“今日早些回来,等你父亲下朝,正好一起商量,早日将这亲事定下来。”
云朵端茶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她放下茶盏扭过头对孟谦笑道:“恭喜少爷了。”孟谦细细的看了看她,除了真诚的道贺却什么也没看出来,顿时有些郁郁。
出了房门,站在回廊上,鸟笼里的黄莺正雀跃欢鸣,孟谦逗了逗它,等了片刻,只见云朵从屋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