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锦绣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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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谢崇华成了廪生的消息传到齐家,也传到了常家。

常家老太太听了两回还没听清楚儿媳在说什么,复述得常夫人好不耐烦,一字一句大声道,“儿媳说!您孙媳妇的弟弟,成了秀才,做了廪生了!”

廪生是秀才中成绩最好,也是最有前途的秀才,弄不好到了秋闱是可以中解元的。常老太这才听明白,“这是喜事啊,怎么我们家就没出个会念书的。”

因她耳朵不好,常老爷也不得扯着大嗓门说道,“万一真做了官可就不得了了。”

常宋听得轻笑一声,又看看坐在那高兴的谢嫦娥,“不得了又怎么样,又不会帮咱们家什么。上回我特地去找他们,那仁心堂堂堂八小姐怎么做的?那么多的地和铺子,就是不肯卖给我。我又不是跟她白拿。”

谢嫦娥面色不佳,没有接话。常夫人皱眉,“我儿,这你就不懂了,那弟媳就是弟媳,是外人啊。她要守着她齐家的钱,可你二弟不是,你是他姐夫,亲姐夫。这关系你可得维系好,以后他要是做不了官,断了关系无妨的。可万一做了官呢?难不成到时候再讨好他?可就难了呀。”

常宋一听,倒也在理。可又不愿再去那没吃没喝破旧的屋里住,还得跟人赔笑脸。那飘香楼听说近日要送来一批新人,姑娘个个长得标致,这一去谢家不知要几天,可舍不得走,“那就让阿娥去吧,免得他真说我讨好他。”

双亲听了也觉这样好,就让谢嫦娥过去。谢嫦娥挂念母亲弟弟已久,自然应允,立刻回房收拾东西。

一会常宋也回房拿银子,谢嫦娥见他连打哈欠,说道,“夜里早些回来睡觉,不要总在外面喝酒。”

“晓得了,麻烦,跟我娘似的。”他开了钱箱拿银子,往怀里揣。

谢嫦娥小心说道,“爹方才说……让你给我一些银子,回去买些东西,好交代。”

“你回娘家要用什么钱,你弟弟不是有出息了吗,看不上你给的礼,要不要无所谓。”说罢,他就锁上箱子走了。

谢嫦娥失神片刻,等魏嬷嬷来喊,她才让丫鬟拿着细软出去。

春回大地,杨柳吐绿,树上的嫩尖已经满布树丫。陆正禹提了一壶酒和两斤卤肉进了榕树村,正是春耕时,路上基本没见着村人。哼着歌儿走到谢家门前,见门半开,探头看去,便见好友站在羊圈前喂羊。

正打算偷袭吓唬,刚踏步,就听见狗吠声。一条小奶狗冲了过来,离三寸远的地方直吠。他蹲下身,勾勾手指:“来来来,给我挠痒。”

小奶狗龇牙往后退,闷得咕噜一声,十分委屈地钻到主人脚下。谢崇华见了他,笑道:“五哥。”

陆正禹说道:“怎么突然养起狗来了。”他扫了一眼院子,鸡鸭本来就有了,如今养了羊,还养了狗,赶明儿来还不知道要多多少。

“明年一走三四个月,我弟弟在镇上做学徒,白天家里没男人,怕有人进来,就养条狗看家。”

陆正禹了然,从奶狗开始养,几个月后就长大了,养得熟,时间也拿捏得正好。他这好友,真是细心人,“大婶和弟妹呢?”

谢崇华喂完羊,去井边洗了手才进去,“妙妙没事绣了些香囊,我娘看着觉得精致,商量了后就拿去镇上卖了。早上我送妙妙回娘家,岳母说要给她调养身子。”

陆正禹笑问,“那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谢崇华笑笑,叹道,“妙妙赶我回来的,说不要把她养的羊给饿坏了。妙妙孕吐太厉害,岳父说让妙妙多留两天,等好转了再让我去接。”

陆正禹哑然失笑,“弟妹也是个有趣人。”他将酒肉放在桌上,说道,“那今晚可以和你喝个痛快了。”

因为想生个康健的孩子,过年时岳父家也不许谢崇华喝酒,如今妻子有孕,终于能小饮几杯。算来陆正禹比他早两年成了秀才,也是县署二十廪生中的一个,只是科举三年一次,今年正好是第三年,“愿今年秋闱同贺,明年一起进京。”

说话间,一杯酒已下肚,陆正禹回味一番,笑道,“万一我考中状元,你说按照惯例,我是不是会做驸马?”

谢崇华切了一块肉给他,说道,“可有看中的姑娘没,若是有,就赶紧成亲吧,公主也不是个个都脾气好的,万一真赐婚,可就难受了。而且身为驸马,前程也就没多大盼头了。”

皇族为防止驸马拥兵掌权,因此在朝中虽会担任官职,却多是虚名,直接悬空权力,成为有名无实的官员,前途也就此结束。有志气的人,是不会甘愿当驸马的。

陆正禹朗声笑道,“我要是真成了状元,那你就没法做状元了,甘心么?”

谢崇华笑笑,“如果是别人,我会嫉妒,若是五哥,我便拍手庆贺。”

陆正禹仰脖,酒又落腹,“五哥也一样。”

两人聊至兴头,一壶酒根本不够喝。谢崇华便去将家里的酒搬来,烧了点小菜,就着酒喝。两人酒量并不算太浅,但喝了两斤酒,谢崇华略有些醉,陆正禹还能说话,却说着胡话、酒话。

等谢崇华起身去看天色,竟已是傍晚。果然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畅谈是不知时日的。

他将好友搬到弟弟屋里,去厨房煮水。沈秀从镇上回来,见家里早起炊烟,心想莫不是儿媳回来喊饿了。进去一瞧,却是儿子在生火。谢崇华见了母亲,说道,“五哥来了,他和我说得高兴,喝了点酒,在我房里睡下了。”

沈秀轻责,“好好的喝什么酒,还喝得这么醉,酒伤身,少喝。”

“知道了,娘。”他又问道,“香囊卖得怎么样?”

一提这个沈秀便展颜,掏了银子给他瞧,“卖得挺好的,改天让妙妙多绣一些。”转念一想儿媳肚子里揣着她孙子呢,又道,“还是别了,伤眼。”